萧玲珑,韩远。
他俩之前就有嫌隙,两人时常是看不惯对方,尝尝意见相左,在国子监里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若说这萧助教喜欢谁?当属当朝掌管兵部的大司马林湛之子林云清。
林云清清心寡欲,从不拉帮结派,也算是国子监中唯一一个正人君子了。
众所周知,整个国子学中分了两派:一派是韩远为首的官派,众高官之子云集;另一派就是玲珑派,也称隐居派,说的就是林云清和萧玲珑。
林云清清心寡欲,向往隐居逍遥;萧玲珑谁也不奉承,整天拉着脸特立独行。
两人关系好,君子之交淡如水。
林云清风度翩翩,萧玲珑秀气儒雅,两人失常一块品茶弹琴,修心养性。
然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有人话曰:“谁知道他俩私底下是什么关系!”
日落西山,终于挨到放学。
萧玲珑正愁不知去向何处,她连自己晚上该谁在哪里都不知。韩远从远处随着几个监生迎面走来,萧玲珑见到那人影儿恨得牙根直痒。
但寡不敌众,玲珑转身便走。
七拐八拐,国子监地盘不是一般的大。
倏尔,一道人影从前方闪过。
萧玲珑看那人一身白衣,身姿修长,认出是自己的学生林云清。想起白天一幕,萧玲珑不禁加快脚步跟上,想上前探听情况。
金榜亭。
周遭牡丹斑斓环绕,铺天盖地的姹紫嫣红。
林云清脚步极快,他的小书童已经在亭中为他摆好了琴。
一壶清茗搁在琴前,林云清落座饮茶。一切收拾妥当,他才抬头,看着台阶下呆呆立着的萧玲珑。
书童见势退下,只留萧玲珑和林云清两人。
“林……”云清。萧玲珑不知怎样用熟悉的口吻喊出陌生的名字。面对林云清,她除了感觉自己身子的真主儿和他很熟以外,对他是一点也不了解。
林云清恬淡颔首,轻声唤了声“玲珑”,旋即笑容浮于面上,十分温暖。
萧玲珑心头不小震撼,一声“玲珑”,足以让她感受其中的爱昵。只可惜,自己并不是他真正的“玲珑。”
缓缓走进林云清,萧玲珑只觉从这人身上,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坐,”林云清将石凳上铺上薄垫,拉着萧玲珑坐下:“上次的琴谱我已经找到,我现在弹给你听。”
萧玲珑木讷,林云清的手已经搭上琴弦。
纤长手指,带着男人的刚劲却又不失婉约典雅,第一声拨出泉响叮咚,环佩流声。这谱子的旋律恬淡,正如林云清内在的气质。
若是原来的萧玲珑说喜欢这曲子,那不若说,那个萧玲珑,喜欢的是林云清本身的气质。萧玲珑静坐一边,感受着林云清用心弹出的旋律,心中难免为他点起蜡烛默哀——这个男人还不知道,他以前的恋人,已经被掉包了吧?
况且今早……萧玲珑又想起自己竟是在韩远的床上醒来,满身印迹。林云清若是知道事情真相,那后果又会是怎样?
画面太美,萧玲珑脑仁疼痛,不敢深想。
萧玲珑羡慕有林云清这样恬淡的恋人,垂眼间,却因自己身体已经不再纯洁而苦笑。旋即,她脑中又浮现早上韩远那张静若处子的面庞,真心心塞……
倏尔琴声缓如薄雾,盈盈绕绕,扑朔迷离之美。
萧玲珑阖眼,嗤笑中自嘲几分。转头看着身边的林公子,她不禁心生几丝敬畏。欺骗林公子这样的好男人,自己会不追遭天谴?
玲珑自卑渐生,琴曲不觉已经落幕。
林云清转身,竟伸手牵过萧玲珑的手,刚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终于,见萧玲珑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惊讶,林云清问道:“你怎么了?”
“林……林公子,”萧玲珑慢慢把手抽出,纠结半晌,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林云清如此温情,萧玲珑于心不忍告诉他事实。无奈抬眼,正见林云清明眸注视着她。
眼中温情似水,不留半点城府。
“我……”萧玲珑纠结到想要撞墙,最后终于崩溃,道:“有些事情,我以后告诉你,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说罢,萧玲珑起身便走,不敢留步。
“玲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手臂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弄成那个样子?”
林云清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落荒而逃的人停下脚步。
萧玲珑倏然转身,几欲言破事实,却又胆怯:“没,没什么……我自己无聊,按出的印子……这皮肉太嫩……”
林云清将信将疑,也不便多问。只道:“玲珑,朝中一直是文风盛行。我父亲却为大司马,统领轩朝三十几万大军,也算是站在风口浪尖,云清不知能将公主送到哪里。若真是有朝一日家父落马,还请二公主能帮云清一把。”
萧玲珑闻言,豁然回想起历史课本中所提——
嘉熙二十三年,轩朝皇帝收兵权,大司马林湛落马被杀……
“云清……”萧玲珑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林云清一脸诚恳,萧玲珑长眉轻蹙:“若我真是公主,一定保你父亲。”
又是畅谈好久,萧玲珑想方设法问尽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最后得知,韩远家的势力在朝中最强。
“韩远的爹是韩昆?就是那个参知政事?!”说到这,萧玲珑忍不住大叫。这上历史有名的贤相世家竟然是他韩家!
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儿子!
“嗯……?”林云清转头看着萧玲珑,“玲珑,你怎么了……”
“啊?”萧玲珑猛然抬头,大气不敢出,连声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脑袋一时犯浑……”说罢,萧玲珑又沁头回忆。
那段关于轩朝的历史,萧玲珑勉强记起,史书明白写着:轩寅帝多疑谨慎,收兵权兴文治,参知政事韩昆鞠躬尽瘁,其子继位致专权独揽……叛乱……
后面的是什么,萧玲珑记不清了。心烦意乱,她只觉最近真背。有种想拎菜刀上街,见谁不爽直接砍过去的冲动。
可现实太过骨感,玲珑抬头看着林云清,那副清澈的眼眸中仿佛一直郁郁寡欢,他忍不住为这位将士之子提前默哀。
暮色已深。
林清云话不多,只是萧玲珑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后将萧玲珑送回国子监厢房宿舍,林清云转身,不由久久伫立。
“玲珑,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