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人提了那只密码箱刚准备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支小口径手枪。
扳机轻轻一扣,枪口无声地射出一颗子弹。
倒下去的时候,一个和中年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出现了。
你只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那个机器人笑笑,提了密码箱走出来。
上了另一辆轿车。
他打开密码箱。
里面,不是钱,是桑得拉安置的炸药。
一打开密码箱,就爆炸了。
桑得拉笑笑,他拍拍身边的另一个密码箱。
那里,才是他的片酬。
他发动车。
可是他的手忽然哆嗦起来。
因为他发现车窗外,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正朝他微笑。
扑灭激情
邵宝健
本城的社会学家兼发明家麦克博士,是位心地善良、富有奉献精神的老人。当他耳闻数起恶性凶杀案后,就陷入这样的沉思:为什么有人无冤无仇会去杀人?驱使他们犯罪的动力会是什么?经过大量的细致的调查和研究后,得出一条结论:每个人内心都潜伏激情,激情是一种猛烈的爆发性的短暂的情绪状态。消极的激情多由强烈的劣性刺激所引发,导致失去理智的行为只有及时去遏制,扑灭消极的激情,才能有效地制止激情犯罪,减少不幸事件的发生。
于是,麦克博士就着手进行有关扑灭激情的研究。他从灭火剂、灭虫剂、美发用的定型摩丝和药用消炎舒筋镇痛“喷雾剂”的外形和内压原理得到启发,把扑灭激情的器具设计为墨水瓶大小的微型耐压钢罐。钢罐顶端装有绿豆大小的揿钮,一按揿钮,扑灭激情的雾剂即刻喷射弥漫。这个工艺似乎并不难,难的是雾剂的研制。
麦克暂别妻儿,把自己和两位男性助手“禁闭”在原生态大森林中的一幢小玻璃房子里,不分昼夜地进行诸如蒸馏、合成、稀释、提炼、加温、降温、升压等一系列试验。经过333天的苦战,终于获得两罐重量分别为50克和100克的透明的扑灭激情剂。他用过的原料有绿叶、鲜花、河蚌、山鳖、蔗糖、燕窝、阿胶、牛奶、露水等百种物品,另加一定比例的极其珍贵的WW根系、CDKOC镇静花粉和ACSLD安神虫胆汁。
先在动物中进行试验。先是一对斗架小白鼠。麦克博士的助手使用50克罐,他轻按揿钮,一股芳香无比的白色薄雾向前弥散。顷刻之间,两只小白鼠收敛斗姿,继而变得安分而温柔,相安无事。又用同样的方式,在斗架的公鸡、山羊、狼狗中进行试验,又获成功。初战告捷。
于是,麦克博士和他的助手们走出在森林中的玻璃房。
一日,麦克博士携带100克罐步入闹市区。在黄金屋商厦停车场,有喧哗声传来。原来有人在斗殴,双方各有五六人,围观者众多。麦克博士挤进人圈时,只见一青年男子从靴鞋里拔出一把匕首,朝三步之距的青年男子对手刺去。眼疾手快的麦克博士快速撩开西装前襟,雾剂罐就别在皮带左侧,他用右手食指一按,刹那间一股芳香扑鼻的雾气全方位漫溢,两斗士顷刻像焉了似的各自晃晃头、眨眨眼,就蹲下身子,少顷站立,双方握手言和。观者都傻了眼,不知道这些人在玩什么戏法。只有麦克博士一个人知道:他的试验真正成功了。
在麦克博士向专利局递交专利申请,等待审批的三个月里,本城名人俱乐部发布下列几则新闻,颇受市民们关注——
首席专栏作家兼小说家戴维先生,竟在三个月里,一个字儿也写不出来,以致省内外十七八家报刊的专栏稿约无法兑现;
才华出众的作曲家派易斯先生,对一首出自京城名词作家之手的市歌歌词一筹莫展,落在钢琴黑白键上的十指僵硬,与此同时,身上的灵气和灵感仿佛全部冻结;
著名雕塑家艾逊华在市艺术展览中心被主任骂得无地自容,原因是由他创作的展览馆前厅的雕塑作品经过三个月后仍是一方毫无刀凿痕迹的花岗石——参观者无不露出鄙夷和失望的神色;以口才闻名遐迩的生物学教授莫理夫在讲台上语不成句,纰缪甚多,丑态百出,全没有往日吸引人的澎湃激情和独特魅力,甚至把枣树和白杨讲成是一年生草本植物,以致学生们纷纷逃离课堂,改选别的课目。
原来三个月前发生在黄金屋商厦停车场上的那次斗殴,现场围观者中就有戴维先生、派易斯先生、艾逊华雕塑家和莫理夫教授,他们的脸部均不同程度地沾上了麦克博士硏制的那种芳香无比的雾剂。
三个月后,京城有关专家莅临本城,会见了麦克博士。麦克博士在介绍他的发明时,不慎身沾此香雾,讲解自己的试验经过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一片空白,只能说一些诸如“天气好、心情好、吃得好、身体好”之类的离题万里又莫名其妙的顺口溜,使众专家愕然,如置云雾山中。
人不如狗
闭月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李波仍然拖着早已疲惫的身体徘徊在大街上,自从中午回家发现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父亲走失了以后,他连饭也没吃就出来到处寻找。整个下午他几乎找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可仍然没有看到爹的影子。爹啊爹!您到底跑哪儿去了。筋疲力尽的李波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贝贝,贝贝,再吃点先别跑……”这时一个女人娇嗲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波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女人,手里拎着奶和火腿肠,正在追赶一条小狗。
又累又饿的李波看了一眼女人手中的东西,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爱狗如命的老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便任凭它反复地响着,就是不想接。原来这两天家中的狗病了,老婆就像丢了魂似的,连爹出门也没察觉。李波本想让她出来一起找一找爹,可她却带着狗去了宠物医院。
心情沮丧的李波回到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把自己重重地扔到了沙发上。
“没找到吧?别急,爹一个大活人不会有事的,快吃饭吧,我喂狗去了。”
“狗、狗、狗,你的心里只有狗连我爹丢了你都漠不关心。”
看着对自己以及爹的事漫不经心的老婆,李波愤怒地喊着。
“你喊啥,谁不关心了?我今天下午就把咱家的电话转到我的手机上了,爹一有消息我第一个就知道。咱家笨笨的病可耽误不得,没了它我可怎么活呀?”
“既然你那么在乎狗,明天就跟狗过好了。”
“跟就跟,你可别后悔呀,今晚你就睡沙发吧。”
老婆说完抱起狗一扭身就进了卧室,气得李波牙根都痛。
李波心想,就这样毫无目标地找爹犹如大海捞针,希望太渺茫了。明天还是去登一个寻人启事吧。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报社。和她前后脚进来的还有一个穿戴时髦的女人,报社里的工作人员同时接待了他们,并请他们说出来意。
“我是来登寻人启事的。”
“我是来登寻狗启事的。”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说。
“我看这样,女士优先吧。”报社工作人员征询道。
“为什么?人总比狗重要吧?再说我可是先来的。”焦急的李波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了。
“你抢啥?你不知道我的贵贵有多么的名贵呢,丢了我都心疼死了。谁要能帮我找到狗,我愿意出两万元的酬金。”听到她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酬金的数目以后,李波惊呆了。就再也不好意思和她争了。
回家的路上,李波暗自幸庆自己丢的是爹而不是狗,爹丢了,好心人看到寻人启事后会送回来,如果笨笨丢了,老婆肯定会倾其所有的。今天早晨和老婆商量想出两千元给父亲登寻人启事的时候,老婆的态度很勉强,可是她前两天光给狗办证就花了三千元,检疫费也交了六百元,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想到这李波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二天的报纸上,李波首先看到的是那位女士登的寻狗启事,虽不在第一版却也占了半个版面,而自己的寻爹启事却排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望着报纸上父亲的照片李波欲哭无泪。
到了晚上,找了一天爹的李波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找爹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人正跪在一座坟墓前伤心地哭着,口里还不停地喊着“花花(爸爸)啊,花花(爸爸)啊,我的花花(爸爸)你好狠心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哪……”。起初李波以为她是在哭爸爸,可走到坟前一看墓碑上却写着:爱犬花花之墓。
看见那个女人哭天抢地、伤心欲绝的样子,李波不禁由衷地羡慕起了坟中的狗。心想,真不知道等自己死了以后老婆会不会如此的伤心呢?
恍惚中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狗。不,确切地说自己就变成了家里的笨笨,被老婆温柔地搂在了怀里。那种久违了的温馨和惬意,使他幸福得几乎都要飘了起来。于是就兴奋得“汪汪……”地大叫了起来,李波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猛然惊醒了,原来却真是笨笨在叫。
“李波快起来、别睡了!遛狗去!……”同时听到的还有老婆从卧室里传来的指令……
李波心想,瞧我这日子过的,还不如做狗呢!
该死的报警器
田洪波
我和老婆又闹别扭了。老婆一气之下不见了人影儿,害得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
我最后找到的地方是乐安商厦,我突然想起老婆闹情绪时有疯狂购物的毛病。
我从一楼找到六楼,又从六楼转回一楼。虽然折腾了很久,但我一点不感觉累。我这才想起是源于老婆刚给我买了不久的白色休闲鞋。记得刚穿上它那会儿,曾博得同事们的齐声喝彩。这么想来心里就有了一丝愧疚,想到老婆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暗下决心,找回老婆,决不再和她犯小心眼儿了。
但我很快失望了,我没有发现老婆肥胖的身影,这让我的心有些焦躁。
我从四楼超市准备出门,但让我尴尬的是,两手空空的我居然在过安全门时响起了报警声。我一霎间有些愣神儿,将脚又迈了回去,然后再昂首挺胸出门。见鬼,报警器居然又响了起来。
收银小姐暧昧地看向我,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提醒我说,先生,您是否选购了什么?我的脸更红。我什么也没选啊!
我下意识地把双手举了起来,收银小姐扑哧一笑,先生,您再好好想想,是否看中了什么小物品?我茫然地摇头。
事情看来有些复杂,收银小姐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叫来了两名保安。她的举动弄得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把我上下好一顿打量。您再走一下好吗?其中的一个保安很有经验地问我。我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结果报警器又嘟嘟地响了起来。
周围已经有人围观了,人们像打量一个外星人般地看着我。
看来,您身上还是有我们商场的东西。那名保安又做出了判断,然后两只手摸上了我的身体。我感觉身上有疙瘩起来了,可我挺着,希望他尽快还我一个清白。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我甚至把钥匙、手机、手表等全都摘了下来,再过安全门时,报警器依然鸣叫个不停。
那名保安奇怪地瞪大了眼睛,我也愤怒地向报警器瞪眼睛,我们两人都见了汗。
实在对不起先生,能再配合一下吗?那名保安问我。
怎么配合?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居然带了一丝哭腔。
把您的上身衣服脱掉,那名保安神情复杂地望着我说。我犹豫了半晌,我不能不犹豫,要知道,这可是在公共场合啊!
我咬牙脱起了衣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发现竟然女性居多。
哇噻,那么重的胸毛!我最讨厌男人长胸毛了。一位女士率先发出了惊叫。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冲那位女士惨然地一笑。我想对她说,你喜不喜欢无所谓,我老婆喜欢就行,又没碍着你什么。
保安迅捷地检查起我的衣服,而我则赤膊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保安很快摇起了头,把目光盯向了我的下身。上帝,他该不会让我脱个精光吧?我又一次浑身打起颤来。
没办法,您还需要再配合一下,把下身衣服脱下检查。那名保安果然说出了我的担心。
请把你们经理找来!我愤怒了。
先生,请您千万理解。保安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那就是你们的报警器有问题,是劣质品!我咬牙切齿。
那名保安可爱地晃了晃头,不会,它从没出过差错,不信你看。说着他示范性地从安全门走了两个来回,报警器都没响。他冲我一乐,怎么样,它没问题吧?
我听到有人发出笑声,妈的,今天真是丢人了。
就在这儿脱?我只好小心翼翼问保安。
保安想了一下,要不就上一楼保安室,要不我就近给你找个隐蔽的地方?
我掂量了半天,还是决定让保安就近找个地方。于是,由另一位保安找来了一个装投影电视的纸盒箱,把我带到了一个犄角处。
依然有好奇的人跟来……脱就脱,我怕个鸟啊!这么想着,我就毅然决然地脱起了下身衣服。很快脱得只剩一条短裤,我用手下意识地做了一下关键部位的掩护,但还是看到有几位女士暧昧的眼神。
周围的议论声像苍蝇般嗡嗡乱叫,两名保安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我们误会您了,您可以走了。那名认真的保安冲我行了个礼。
岂有此理!我气得颤抖,胡乱穿好衣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过安全门。
嘟嘟嘟!报警器又可恶地响了起来,我正要挥拳砸向它,那名保安突然叫住了我。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却一个箭步窜到我跟前,哈下腰,用手搬起了我的一只脚。
我看到他笑了,我定睛望去,也笑了。
我那只可爱的白色休闲鞋鞋底黏着一张价格标签。
今夜,我们只相依在一起
王树军
胡亚是因为不发工钱辞去工作的,他背着行李在街上转悠了一天之后,才想到了立交桥下面的草坪。刚来城里时,他曾经在那里住过两天,和那些初来乍到没有着落又举目无亲的外来务工人员一样,把那里当成了临时落脚点。对于他来说,能有这么一个可以容身的草坪,算是够幸运的了。
打工者的行李就是流动的床,只要有个角落,铺在地上就能睡觉。因为草坪上有很多外来人员,所以都不觉得寂寞。有时还能互通一下信息。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大都习惯了这种萍水相逢之后又各奔西东的日子,很多行为也不是很在乎,胡亚就曾亲眼见过,有一些人半夜里就行起男女之事来。
今夜,胡亚再次站到立交桥下面的草坪上时,这里已经明显地冷清多了。虽然,不远处有几个人已铺好了行李,但比起年后刚来时的情景,像没人一样。最近治安不好,胡亚没敢和他们围堆,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桥柱下铺好行李,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胡亚躺不下去了。被褥潮湿得让他感到腰间隐隐地疼。于是,他就坐了起来,用行李盖住腿,身子倚在了桥柱上。就在这时,他看到另一个桥柱下也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借着朦胧的月光,他能看出是个女的。这让胡亚浑身充满了一股力量。他突然生出要随时保护那女人的想法来。不用说,这肯定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打工者。否则,谁会跑到这里过夜。同一种命运触动了胡亚的同情心。同样的境遇也让胡亚觉得有必要认识一下。也许只有相互倾诉才能共同慰藉。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能认识一个异性朋友,也不失为是一件美事。胡亚望着女人的身影,丰富地想象起来。
胡亚想了很多和那个女人说话的方法,但都没有表现在行动上。毕竟,这需要勇气。再说,此时此刻贸然地去搭讪,是很容易被误解的。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明天还得继续找工作,要是被当成流氓抓起来,就不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