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煚没有去考古,虽然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考古发现的,此地三燕鲜卑墓葬的所在。慕容氏和冯氏的王陵也在附近不远处,他有些手痒但还是强忍住了,毕竟没有趁手的家什,而且现在他的身份在边郡也太招摇了些,被人发现影响不好。
边荒“北霸枪”慕容垂的武功已经拿到手中,习练数月也算初窥门径。慕容煚觉得,这些墓葬陵寝,其中就算藏有武功秘籍,也不会有超过慕容垂的。似乎没有太大必要进行挖掘。至于陪葬物品,在这个鸟不生蛋的边鄙之地他似乎也用不到,暂存在原处也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存钱罐了。
经过路途上的挑战磨砺,慕容煚对北霸枪法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要知道,边荒中慕容垂虽然威名赫赫,但书中有描写的出手次数似乎并不太多。
豆卢宁编撰的北霸枪法,其中的招式名称大多来自南朝江淹的《别赋》。这是和他大约同一时期甚至更早的人物,却比边荒的年代晚了近一个世纪,当然不会是慕容垂草创枪法时的原名。
以自己比斗练习时的体会,对照豆卢宁在书中的描述。慕容煚觉得,其中一些招式似乎在边荒中出场过,但更多的招式却不知所出只能由慕容煚自行摸索。
譬如说,慕容垂在击败谢玄的那一战中,枪法又是“似着阳光破开层云,光照大地。”又是“化为滚滚枪浪”。至少也用出了“日天曜景”、“辽水无极”和“送君千里”三式或三式的雏形。而且也不是像慕容煚这般一招一式比划下来,一气呵成或许是数招截搭,用出时浑然天成,才有着数招击伤谢玄的成就。
再譬如说,慕容垂劫纪千千或者最后决斗燕飞,又是“天地倏生变化,一切像缓慢下来”,又是“接近炬焰似乎受压,往内弯折而去”。这是“闺中风暖”和“陌上草熏”两式大成时能达到的效果。
慕容煚受限于内力不强,很多招式用出来都打了折扣。而且他心中隐隐有个疑问,这些类似于“天魔场”、“紫气天罗”的控场作用的招式,似乎并不限定于用枪法使出。
每天白天处理完鹰扬府初创繁杂的公务,他在夜晚也加强了内力的修炼。虽然做不到原著中二只小强行动中都能修行的地步,但每次搬运周天都要到奇经八脉饱胀隐隐作痛为止。
人马如一术的摸索也再次上了慕容煚的日程表,自觉内力已有小成,虽然还不能入微,但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筹莫展了。他认为对黄河帮诸多分舵使用过的分组对照实验思路很不错,也想用到人马如一术的实验上来。
相比对马的调教,更让慕容煚头疼的是手下的新晋熊渠卫士。这些郡兵出身的辽西本地人中,没有几个是当初高宝宁作乱的军将的后人。也不知道不是是多年兵连祸结,异族袭扰,让那些世居此地的人死光逃尽了。或是像慕容煚那样移居关中,或是被异族掠去为奴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兵卒中更多的是犯了事处以流刑,到此地附籍的罪人。城中七百余户,罪人的户数竟然占了一半有奇,其中男丁身强体健好勇斗狠干犯刑事的有,却不多,而且桀骜不驯,常常不服管教。更多的是因着逆案连坐,长流于此地遇赦不赦的犯人。
按照鹰扬府征兵的年龄,二十二岁至六十岁的男丁都在征发范围之内,其中肩不能提的书生,白发苍苍的老人甚多,还有些原本健壮,到了北地水土不服病的奄奄一息也被拉来从军的,老弱残兵名副其实。慕容煚为了拉出一支拿得出手的队伍,麻烦是大了去了。
在杨林甫传过来的今冬死掉罪人军户名单中,慕容煚甚至还发现了前尚书左仆射,齐国公高颎的长子高盛道。
高颎当年曾作为独孤信的僚佐,被赐姓独孤。在隋朝也算权倾一时,执政二十余年,贺若弼、杨素、苏威都是他举荐。曾随杨广平陈,还怕杨广管不住下半身,杀掉了张丽华,还做了废太子杨勇的亲家。两年前,早就免官,以公就第的他被杨广以诽谤朝政诛杀,诸子分徙边郡,其中他长子的流放地就是柳城这里。
在和豆卢贤的闲聊中,慕容煚知道高颎曾是独孤阀的中坚,威望极高,有他在时独孤信诸子起码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慕容煚也在犹疑,是不是要卖独孤阀一个好,在这个死人身上做点文章。但又担心独孤阀怕忤了杨广的意,刻意和高盛道撇清关系,自己贸贸然做错了什么反而不美。
仔细的想了想,得不出结论,只好写信急送豆卢贤,让熟悉朝堂门阀的他来定夺行止。
本来想着天长地远,豆卢贤的回信恐怕最快也要月余。所以数日后,接到豆卢贤书信,他的惊讶就不用多说了。
但信中所说的和高盛道独孤阀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寒暄的话,只是告诉慕容煚兵部的行文正在路上,他再一次的升官了。
在大业六年的正月,他还在路上挑战黄河帮的时候,他就已经由正六品建节校尉迁从五品鹰击郎将,摄柳城鹰扬府事。柳城鹰扬府的鹰扬郎将则是一个叫豆卢行褒的陌生人名。
慕容煚寄宿在国公府时,并没有听主人豆卢贤提及这个名字,但是望文生义看姓氏也知道,多半是豆卢贤的族亲。在他日渐贫乏的历史记忆中,似乎也能找到一些此人在历史上的痕迹。只是记得和王世充有关,但更具体的,他只能希望后世有人直接烧史书给他了。
豆卢贤又一次兑现了他的承诺,让他做到了从五品的武官职位上。要知道,豆卢氏现在还称不上门阀,若是四大门阀出手,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形。
担任了这个下府的郎将,名义上是副手,但正职不到位他和主官又有什么区别。除了自己统领的府兵,在柳城中戍边的镇兵中,几个校尉也低了他至少一级。若是能把镇兵握在手中,慕容煚手头的兵力甚至超过了上府的鹰扬郎将。
慕容煚想着想着就开怀大笑起来,天高皇帝远,在这个偏僻的边郡,他已经做到了武职之首。不用顾虑什么宵禁,或者被人发现自己的诡秘行径。谨小慎微了大半年,他终于可以满怀欣慰,痛痛快快的笑上一场了。
扛起万练黄金矛,还合不拢嘴的慕容煚,来到了城中的校场之上。他要演武,他要扬威,他要让镇兵和鹰扬府中的卫士看看他的英姿。
突然,一骑飞驰而来,马蹄声急骤的在柳城西门到太守府的道路上响起。经过校场时,溅起的尘土迷了慕容煚的眼。
“快看,是烽火。”惊慌的喊声从城门处传来。“鹰扬府的军屯,有契丹马贼来袭。”
慕容煚本来还在吐着口中的尘土,唾骂着飞驰的骑士,听了这个消息,又是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