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压在并不平坦的大道上,颠簸并不剧烈。车上的两人各有心思,在这‘吭吭’的声音下,不免浮躁起来。
九燕驾着车带着唐小乐,跟着叶静已经走了一段路程了,她渴望唐小乐跟她回宜城,可叶静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
麒麟狼独自觅食去了,它是个挨得住饿的主,三四天不吃一点东西也熬得住。可它已经五天没吃过东西了,唐小乐特意坐在马车上,让它自己找点东西吃,还特意嘱咐它不要吃人。希望麒麟狼听得懂他的话。
坐上车后,唐小乐一直歪着头看着道路两旁,心思早已不在此地。九燕勒住缰绳,马车停了,道:“你真的要回去吗?可那里早已不是的家,你就算回去也没人会在乎。”
唐小乐没有回头,道:“我现在很乱,好像有一股力量拉着我前进,这股力量很强大。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不回去,我会后悔,我回去给他们做最后的道别再跟你去宜城吧……”他心中的怨念并未消失,他还怪着胡半仙将他赶山,却又想着对胡半仙和轩辕前辈的承诺。
九燕仰头喝了一口酒,从前她从没有如此煞费苦心的劝过人,若是一言不合对方当即身死。她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枚银针,红扑扑的脸蛋上生出一抹狠厉,她叹道:“你当真不跟我走,要回去?”她往手中吹了口气,细小如发丝的银针已飘在空中。
银针就在唐小乐脖子后面,他没有发现,还望着路旁的树苗道:“这是我的一个承诺,我曾经答应过两人要振兴轩辕门,我不想失约。”他转头时,银针飞了回去,他笑着盯着九燕,“对不起,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他的眼睛闪亮没有杂质、显得真诚。
为什么这么像?
九燕歪头不敢再看,害怕回忆得更多。杀人的心思早已隐没在心里深处。
她喝了口酒,壮了壮胆,狡黠的道:“谁稀罕你的道歉?下车,我的马都被你坐的没力气了。”唐小乐被踹下车,她笑道:“自己走着,从此……有空的时候来宜城坐坐,聚仙楼三楼,我一直在那里喝酒。”她收拾了心情,昂着头甩鞭子驾着车马离去。
她本想说从此不再见面,话到说时又变成了有空来宜城坐坐。
车马向前行了不足百米,她从车上跳下来,骂道:“唐小乐,你个混蛋,我走了你不晓得跟我道别吗?”唐小乐尴尬的挠挠头,摇摇手道:“哦,那再见。”
九燕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怒道:“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一点诚意都没有!”唐小乐无辜的挠挠头,心想怎么才算有诚意?九燕和唐思雨一样,生气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道别的时候要表现的特别舍不得,看起来非常渴望再次与对方见面。”她瞪大了眼珠,流露出不舍得神情,拍唐小乐的头道:“看明白没有?”
唐小乐点头,心想怎么看怎么像家里死了人一样。
九燕向后退了四五步,道:“我现在就要走了,给我道别。”唐小乐露出一副哭丧脸,深情的望着九燕,好不难受。
九燕见状笑道,“就这样的,我上马车前就保持成这样。”她走向马车,不时转头看看,很满意的上了马车,摇着手道:“再见。”
“再见。”
马车走远了,他松弛下来,脸几乎僵硬了。他揉着脸自言自语:“女的怎么都这么奇怪?道别还扭扭捏捏的!”他追上叶静的队伍。
叶静还是一副千年不变的古板脸,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女孩的脸上。她见唐小乐无坐骑可用,道:“跳上来,跟我一起前进。”
三年不见,唐小乐从叶静身上感受到冰冷和冷漠,仿佛就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老姜,味辣又难以接近。他正要出口拒绝,叶静身后的那个人跳出来道:“师妹,你的马小载不了两个人,不若让他跟我同骑一匹马如何?”
叶静的马是逍遥内最好的马匹,因为年纪青显得比较小,但力量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她觉得石成金的话也有道理,便道:“好吧,你们同骑一匹马。”
石成金驾着马来到唐小乐身边道:“上来,下面我载着你前进。”唐小乐跳将起来的时候,他的马忽然不受控制的跑了。他以为唐小乐没有坐上马,笑道:“不好意思,这马有点野不听话,你再跳一次。”
“好啊。”唐小乐的声音就在石成金耳边响起。石成金歪头一看,唐小乐的脸清晰可见,他惊道:“你……你怎么在后面。”
唐小乐无辜的道:“你让我上来,我就上来了。”他搓了搓手道,“你让我在跳一次我便再跳一次。”
唐小乐从马上腾空而起,从石成金头顶飞过落在了他前面,他拍了下马脖子,左手暗中用力,马匹疼痛狂跳不止,石成金被他从马上挤到了地上。
他惊讶的看着石成金道:“兄弟,你怎么到下面去了,快我拉你上来。”他伸出一只手,可石成金怎么都抓之不住。
石成金怒道:“你玩我!”唐小乐拍马的屁股道:“谁让你不听话了?”他笑嘻嘻的道:“马儿听话了,你上来吧。”
石成金跳起来,马儿就向前跳一步,连续跳了三四次也没能坐上马匹。他怒抓马尾,道:“你还敢跑?”两行蹄印刻在脸上,石成金坐着道:“罢了,罢了,那马就送给你骑了。”唐小乐拱手道了声谢,并夸奖他乐善好施。石成金恨得直牙痒,有机会定要让你好看。
队伍最前面,两匹马一同前行。叶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头也从不转动,一直盯着前方,可眼中神采涣散,灵魂早已飞到了天外去了。这给唐小乐一种错觉,他见到的叶静不过是一具空壳。
沉默,走了四五里路,他们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静得可怕。唐小乐很难适应这种氛围,率先开口道:“你现在什么境界?”叶静从神游的边缘醒来,道:“凝神境,巅峰期。”她言语极少,说几个字就不愿意说下去。
“三年不见你更沉默了。”
“是吗?”叶静这才转头看着唐小乐,“说再多也无用,我便懒得说了。”她硬邦邦的道。
“三年前你放了我,后悔吗?你爹怎么罚你的?”
“他只是罚我在密室里修炼了两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再长的时间我都不在乎。”她表现的毫不在意,又道:“那两年我只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不用听到自己厌恶的声音,也挺好。”
唐小乐感觉自己好像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道:“你讨厌修炼?”叶静点头,“我讨厌,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修炼。我就像一只玩偶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唐小乐问。
“只要不是修炼,做什么都成。我想煮一次饭,我想做一件衣服,我想爬树,我想到河里游泳,我想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叶静说了很久,她还想在黑夜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这有何难?想做就做呗。”唐小乐觉着这些事情太简单了。
叶静只是摇头,她握着拳头道:“我没有时间!因为我要修炼!”唐小乐只来得及尴尬一笑,没了后文。他们两个的对话终止了,又走了三四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