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战斗又起,日军炮兵乱炮齐发,掩护步兵进攻。与此同时,第83军第156师、宪兵教导第2团的一个加强排也赶至光华门。战斗比前一天更为激烈。到中午时,日军的伤亡已经超过400人。这时候,在后方阵地的日军第9师团第36联队长胁坂次郎与炮兵第9联队长芹川秀大佐商议对策,改变样式,不再乱炮齐发,而是将所有的炮火集中一点进行轰击。这一招奏效了。南京城墙虽然坚固,但毕竟是相对于冷兵器时代而言的,面对集中在一起的优势炮火,很快就出现缺口;与次同时,用以堵塞城门洞的沙袋已经在轰击下泄漏,沙子流出,沙袋瘪了下来,堆砌的沙袋塌陷了,巨大的城门洞出现空挡。下午,胁坂联队的第二批敢死队员200多人在炮火的掩护下,越过护城河,一阵激战后,竟攻入光华门,并迅速占领了内城两侧的店铺。
教导总队战士在友军的支援下,战至黄昏,终于将日军敢死队的大部消灭,但还有少量日军藏在一家商店里负隅顽抗。此时,后方阵地的日军部队没了动静。薄暮时分,房子里的日军停止了射击。光华门外突然安静下来。正欲围歼这股敌人的教导总队战士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日军想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商店的门开了,残存的5名日本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哇哇”地喊着听不明白的日语,冲了出来。
教导总队的战士明白,眼前的日军已经没子弹了。这时候,前面的士兵正要射击,被一名排长制止。后来我们知道,这名排长叫王长友,山东人,参加过淞沪战场上争夺张华浜的战斗,曾与日军拼过刺刀。他挥了挥手,5名上好刺刀的战士跟了过来。
5名日本士兵与6名中**人互相对视着。黄军装和灰军装在1937年冬天的惨淡的夕光下显得那么醒悟。
王排长看着眼前的日本士兵。由于暮色初降,他看不清日本人的表情。他们个子很矮,其中4个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另一个人稍高,但也不过1.7米,他戴着圆框的近视镜,乍看上去显得很文静。王长友看到他的手里提着一把战刀。王排长参加过淞沪会战,知道在日军中到了伍长级别的才可以配战刀,因为他断定戴眼镜者,是这伙日军的首领,至少是个伍长。王排长带着5名战士逼了过去,后面又跟过来几个士兵。慢慢地,他看清了日本人的脸。那一张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光从那脸上看,他们确实与中国人无异。盯着盯着,王排长突然被那一张张脸激怒了。
这是南京城中的第一场白刃战。日军的那名提着战刀的伍长并没有马上加入战斗,而是指挥着他的士兵作战。对于日军来说,在平时的训练中,拼刺刀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内容,每一个日本兵都有深厚的拼刺刀的功底。在清脆的金属碰击声中,4个日本兵面对5名中**人,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在拼刺中,却一时未处下风。一名中国士兵的肋部被刺中。王排长大吼一声,虚晃一枪,再一拨,随后猛地一刺,扎进了一名满脸胡子的日本兵的肚子。另外三个日本兵有点慌,中国士兵趁机进攻,没过多久即将其解决。这时候,那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戴着眼镜的日军伍长“哇哇”地大叫起来,王排长听懂了其中一句是“混蛋”的意思。王排长再也压抑不住怒火,还没等那名伍长举刀,便与身边的战友一起开枪,将其乱枪击毙。
但日军的进攻并未停止。入夜后,又有一批日军敢死队攻入光华门城门洞,在夜色的掩护,向中国士兵射击,而中国士兵的火力却够不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教导总队第2团团长谢承瑞上校与驰援而来的第156师第932团团副谭廷光少校商议,用火攻消灭这股顽敌。随后,运来数桶汽油,从城上扔下,汽油在城门洞处流淌,最后以火种诱燃,焚毙了一部分日军,但仍有残存者负隅顽抗。第156师第932团一队士兵腰挂手榴弹从城上顺着城墙结绳而下,以手榴弹攻击城门洞里的残余日军,将其全歼。据参加南京保卫战的老兵回忆,这队士兵在消灭完城门洞里的日军后,没有返回城上,而是抱着必死决心,直扑日军第9师团在大校场通光营房的阵地,决死报国。
光华门的险情让唐生智甚为震怒,他打电话给王敬久,名其迅速派第87师进入阵地,驰援光华门,王遂命所部第259旅易安华部和第261旅陈颐鼎部从两翼夹击日军。战斗中,第259旅旅长身上多处受伤,头缠绷带仍挥枪指挥不辍。易安华,江西宜春人,黄埔生。1937年8月以团长身份在上海抗击日军,以战功升旅长。南京保卫战打响后,易旅长身先士卒,与日军死战。南京陷落前,易旅长在莫愁湖附近殉国。在光华门之战中,第261旅参谋倪国鼎为国捐躯。
光华门的战斗仍在继续。胁坂联队的敢死队伤亡达到800人,但仍未能陷落光华门。日军的后援部队陆续赶来,伊佐一男的第7联队、富士井末吉的第35联队轮番参战,战斗空前激烈,第35联队第3大队长菅原梅吉中佐也在进攻光华门时被毙杀。
12月9日和10日,在南京,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光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