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帝都皇城内的英灵馆内静悄悄的,金色的琉璃大灯发出暗淡的光,三层楼阁墙上的每一面帝国英灵的遗照都被染成了金色,隐藏了原本的黑白色调。大殿内的初代玄皇十三丈金身雕像依旧矗立在大殿中央,头顶着英灵馆的七彩琉璃顶,脚踏黑曜石材质的地板,双手扶着半人高的刀剑,栩栩如生,就像活的一样。
金身雕像下是一具水晶棺材,棺材被白色的花簇拥着,棺材里躺着一个深蓝色长发、身穿素白衣裙的美丽女人,她双手紧握一朵白色玫瑰放在胸前,双目自然紧闭,表情自然,就像是一位睡着了的美人。
苏薇尼在赤洪刑场上,为东方家族产下第二个孩子后暴毙,元老院破例将她按贵族条件出葬,在英灵殿举行葬礼。
东方烈身穿着白色紧身礼服,胸口戴着白色孝花,右手抓着一根有些干枯的白玫瑰,看着水晶棺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却没有一点表情。他的脚下是一地的白色花朵,在葬礼仪式结束后人们都把花丢在了脚下,被人踏的残破不堪,原本美丽的花朵此刻变得十分丑陋。
三天前,躺在这里被人送别的,是受人敬仰的三代玄皇洪均溟。
东方烈走上前,趴在水晶棺的盖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女人,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站起身,右手颤颤巍巍的将那朵白玫瑰放在了棺头。
“妈妈,你不该就这样离我们而去的。”东方烈面无表情,眼睛里满是血丝。
欢笑声,从赤洪城的某个地方传了出来,他知道,那是权贵们与家族老人们举办的葬礼后“送灵晚会。”苏薇尼死了,权贵们不仅没有感到悲伤,反而要开这样的狂欢会庆祝。在葬礼上,这些丑恶的人都假惺惺的抹着眼泪,但心里却在笑。
东方烈心想,如果父亲在这里就好了,但父亲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家里休养,叔叔们也守在家里。
母亲的葬礼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讨厌这些人们,每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东方烈默默地说,他坐到了地板上,背靠着水晶棺材。
他想起了六岁那年,他骑着爷爷那匹珍贵的“鬼夜驹。”在若兰东城里四处奔跑,奇艺精湛,路边的百姓们都为他鼓掌欢呼。他又来到了王府内,公然在广场上骑马,惹得一群侍卫在后面追他唤他下马,可他一拍马背,鬼夜驹就冲到了后院,苏薇尼闻声出门,看到东方烈骑着马冲了过来,鬼夜驹的缰绳在他手中紧握,马的前蹄高高抬起,东方烈威风凛凛。
女人为他大声叫好,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欢喜。他喜欢被这个叫做妈妈的女人夸赞。
可这个女人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为何就这么走了。
“妈妈,你在哭对么?妈妈别哭,我会听话,我会照你说的话去做,我不会与他们作对的,”东方烈微微回头,“但并不是今晚!”
说完,他猛的站起身,脱下了那件黑色礼服上衣,露出了里衬的红色浮世绘。他走到了英灵殿的后殿,从一个隐蔽的房间中拿出了他事先藏好的火油。
他拖着两罐火油,来到了败落鲜花簇拥的水晶棺材前,将特制的火油全部倾倒在了棺材上,从腰带间取出银色打火机。
东方烈手指微动,打火机蹦出火星,引燃了打火石,燃起了一簇火苗。他凝视着自己的母亲,眼中似乎燃烧着三千炎焱。
“轰。”东方烈把打火机扔到了棺材上,望着火苗惊若矫龙般的冲上了顶穹,屠戮者的圣象被火光映的熠熠生辉。水晶棺材逐渐被大火吞没。
“妈妈,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东方烈握紧了拳头,“从今天开始!”
皇城中,西北部是御马间,那里饲养着数千匹优良的战马,三代玄皇历来推崇骑战,所以战马都是名种。
东方烈一个人,来到了御马间的大门前,一脚将大门踹开,门扇轰然倒地,掀起了地上的尘土。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年仅七岁半的他,空手把阻拦他的人全部打倒了。
就像打倒修炼时的木人,在学院考核时,他空手将硬木人击打成了一堆废料。
随后他来到了饲马棚前,空手打开了所有的铜锁,推开沉重的玄铁栏杆门,灵活的吹了一声口哨,战马们都躁动不安的冲了出来,东方烈跳到了一匹健壮黝黑的战马上,就像六岁那年一样,策马奔腾而出。
皇城内某个隐蔽的大厅内,所有参加完葬礼的人都在这里聚会,与其说这是个葬礼的哀悼会会,倒不如说是一个上流社会的酒会。
他们关着厚重的大门,害怕东方烈会听见,几乎每个人都带着满意的笑容,从东方家族的年迈长老,到洪均家族某个妖娆的亲王夫人,无一例外。
“元老大人,这次我们东方家族家门不幸,还多亏了您的帮助啊。”东方家族的长老荣杺开口说道,同时从桌上拿起一杯斟满了金黄色酒液的高脚杯,敬了敬面前的元老重迩。
重迩先是愣了愣,随后马上陪着笑脸说道,“志同道合而已,我们也都是为帝国和人族的安定着想嘛。”
“那个关于昨日在帝都上,少主的事情,尚且年轻冲动,还请元老阁下不要介意。”荣杺说。
重迩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不过这称呼你可得改改了,东方晓大人,现在已经是正宗的家主了啊哈哈。”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旁边的亲王夫人走了过来,“东方烈那小孩子还一个人在英灵殿呢,没事吧。”
“小孩子嘛,母亲没了肯定会难过的,过段时间就会忘记了。”荣杺说。
突然,马蹄声和马厮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进来,虽然声音很细微且被现场的音乐和谈话声掩盖,但在场的人都基本是贵族的精英修士,听力范围很广,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所有人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了:黄铜包裹的大门。
离大门比较近的几个贵族都穿着黑色礼服文质彬彬,手却已经伸进了口袋或腰带间,训练有素的他们已经做好了掏武器的准备了,他们的意识马上告诉他们,很有可能是敌人,但却不知道是哪一路的敌人。
一声巨响,黄铜大门从外面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就像有一根巨柱撞在了门上,厚度高达六寸的门被撞开,两扇门页重重的倒在了华贵的红色地毯上。
东方烈骑着黑马出现在了门口,怒目金刚,黑马的鼻孔喷着热气,身材差距虽然很大,但两者结合完美无缺,就像一颗在机械炮筒中躁动不安即将爆发的炮弹。
“是东方烈。”靠近门口一位东方家长辈把手放了下来。
众人见没有敌人,便放松了些许,却因为晚会暴露了而有些难堪。他们之所以秘密聚会,就是不想让东方家族这个倔脾气的大少爷知道,怕他惹事。
但东方烈就在众人眼前,目露凶光,而且骑着战马,按理说在帝都内骑马是没有礼数的举动。
不等那些人开口,东方烈已经纵马冲了上来,目标直指大厅中央最大的那个长型大桌。黑马在他的身下如同一头猛兽,将拦路的人都吓得躲开了,女人们尖叫,男人们怒喝。东方烈一拉缰绳,黑马高高跃起,稳稳的落在了长桌上,桌子剧烈的一晃竟然没有断裂。
东方烈竟然骑马在摆满了餐盘、酒和高脚杯塔的大桌上奔跑!
两米高的高脚杯塔顷刻间倒塌,玻璃渣混合酒液飞溅,现场一片混乱。马蹄在奔跑时踢到了一个银质餐盘,巨大的力道把盘子送进了坚硬的墙壁上,竟然嵌在了墙上。
“东方烈!这里是帝都!你想干什么。”混乱中,元老重迩稳住了心神,大声怒斥道。
黑马载着东方烈跃下了餐桌,他一勒缰绳,战马抬起前蹄,随后停在了众人面前,东方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生硬的突出两个字:“还账!”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支票扔在了乱糟糟的桌上,“元老大人,不好意思,我在英灵殿放了把火,将我的母亲火化了,骨灰我带走了,御马间的家臣是我打晕的,作为赔偿,你可以在那些支票上填上合适的数字,反正那些金银细软我也不在乎,我的父亲更不在乎,就写到直到你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