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餐桌上明明一副强打精神病焉焉的样子,在房间里却神气得很,转来转去,除了说话鼻音有点重,哪里还有病人的样子,又死活也不肯吃药。
结婚后他们俩其实甚少有机会待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面面相对,通常在不同的房间里各做各的事,如今却像被绑在一起的蚂蚱,真是有些百无聊赖。
后来程少臣倚着床头翻一本厚厚的书,沈安若蜷坐在床边的软椅上看碟,四十年代的黑白老片,悲悲喜喜,离离合合。听得程少臣边翻书页边打哈欠,过一会没了动静,扭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瞥一眼他拿的厚书,竟然是《汉语大词典》。
她拖了被子替他盖上,想了想,又推醒他:“程少臣,你换了睡衣再睡吧。”
程少臣翻个身,鼻音重重地嘟囔着:“等正式睡的时候再换,现在我只睡一会儿。”
沈安若拿他没办法,探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然后低声问他:“你喝水吗?”
“牛奶。”
她去拿来两盒加热过的牛奶,替他插好吸管塞到他嘴里,结果他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连眼睛都不睁,将手指扬向床头矮柜的方向,示意她放到那边去。
真大牌。沈安若也懒得再理他,喝了几口自己的牛奶,继续看碟。这一部有情人终于最后在一起,于是再换另一张,仍是老片,《龙凤配》,司机的女儿从小爱着一起长大的富家二少爷,结果他从来不曾注意过他。
向后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奶准备再喝几口,却发现已经空了。回头看程少臣已经坐起来,嘴里咬着吸管,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你干吗把我的也喝光了?”
程少臣把刚才咬在嘴里的那一盒递给她。
“我不要,才不要被你传染。”沈安若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结果手却被他抓住,捏在掌心里正反都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沈安若觉得诡异至极。
“晴姨说,你看起来一副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样子。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也去看晴姨了吗?”
“我去时你们刚走。”
“你怎么把自己弄感冒了?你车里的空调坏了?”
“和一个老同学到山上去了一趟,雪大开车不安全,走上去的。”
“哦。”沈安若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屏幕,长大后,女孩子出落得标致出众,她爱的人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而大哥担心弟弟,于是跟这女孩子走得甚近。沈安若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一句:“程少臣,你觉得我跟晴姨像吗?”
“怎么可能?”程少臣回答得太快,语气又过于认真,倒让她愣了一下。半晌后,听得身后程少臣恢复了惯常的语气,悠悠地说,“晴姨那是真正蕙质兰心的才女,至于你啊沈安若,你顶多就是伪小资,假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