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历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其中,最有名的门派莫过于林堂。
林堂所在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许多人只知道,那是一个半山腰,而林堂所在这座山的山顶有一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名字,——落寞崖。
从落寞崖上扔出一块石头,要足足数上二十二下才会听到石落山底的回声,可见其高,也正是因为这二十二秒,尚超过十八层地狱筹,轮回路上有彼岸,彼岸又是落寞的存在,故而得名落寞崖。
一名身穿灰衣的青年正站在落寞崖顶峰,凛冽的山风不能令他的身体有丝毫移动,从他胸口处那斗大的林字就可以认出,他来自林堂,灰衣代表的,是林堂外门弟子。
他今年二十九岁,因出生不久就进入林堂,在外门弟子的辈分中排名第六,因此外门弟子称他一声六少。当然,到了内门弟子口中,就变成了林六,其实,他的本名是林慕。
林堂从建立时开始就分为内外两门,外门都是外姓或被授予林姓的弟子,而内门,则是林堂直系所属,家族传承。
此时,林慕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时而笑,时而哭,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他的那发自内心的兴奋。
二十九年了,自从二十九年前他被外门长老林蓝太爷在襁褓时就捡回唐门时开始,林堂就是他的家,而林堂的毒物、暗器就是他的一切。
突然,林慕脸色骤然一变,但很快又释然了,有些苦涩的自言自语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十七道身影,十七道白色的身影,宛如星丸跳跃一般从山腰处朝山顶方向而来,这十七道身影的主人,年纪最小的也超过了五旬,一个个神色凝重,他们身穿的白袍代表的是内门,而胸前那金色的林字则是长老的象征。
林堂内门长老堂包括掌门林宇先生在内,一共有十七位长老,此时登山的,也正是十七位。就算是武林大会也不可能惊动唐门全部长老同时出动,要知道,这唐门长老之中,年纪最大的已经超过了两个甲子。
这些唐门长老的修为,无一不是已臻化境,只是转眼的工夫,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山顶。
外门弟子见到内门长老,只有跪倒迎接的份,但此时,林慕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脸色凝重的长老来到自己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去路,而在他背后,是。
放下三朵荷莲罂粟,林慕投下最后那恋恋不舍的一眼,嘴角处流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他毕竟成功了,努力了二十年,他终于完成了这林堂外门暗器的巅峰之作,那种满足的成就,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此时此刻,林慕觉得对自己来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违背门规也好,生死存亡也罢,似乎都随着眼前这三朵盛开的荷粟而告一段落,荷莲罂粟,这世间最霸道的暗器诞生在自己手中,还有什么比令这浸银在暗器上一生的林慕更加兴奋的呢?
“我知道,偷入内门,偷学本门绝学罪不可恕,门规所不容。但唐三可以对天发誓,绝未将偷学到的任何一点本门绝学泄露与外界。我说这些,并不是希望得到长老们的宽容,只是想告诉长老们,林慕从未忘本。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林慕此时的情绪很冷静,或许,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冷静的时候。看着山腰处唐门那大片古香古色的院落,感受着这属于林堂的空气,林慕的眼睛湿润了。自从他懂事那天起,可以说,就是为了林堂而生,而此时,也该为了自己一生中的追求再为林堂而去了。
长老们都没有说话,他们此时还没能从荷莲罂粟的出现中清醒过来。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了,荷莲罂粟竟然在一个外门弟子手中出现,这意味着什么?这霸绝天下,连林堂自己人也不可能抵挡的绝世暗器代表的绝对是林堂另一个巅峰的来临。
看着长老们低头不语,林慕粲然一笑,“林慕的一切都是林堂给的,不论是生命还是所拥有的能力,都是林堂所赋予,不论什么时候,林慕生是林堂的人,死是林堂的鬼,我知道,长老们是不会允许我一个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尸体留在林堂的,既然如此,就让我骨化于这巴蜀自然之中吧。”
林慕那平静甚至有些兴奋的声音终于将长老们惊醒,当长老们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一层乳白色的气流瞬间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玄天宝录,你竟然连玄天宝录中本门最高内功也学了?”林宇先生失声说道。
轰的一声炸鸣,当众位长老同时后退以防不测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却是全身****的林慕。
林慕笑了,他的笑容很灿烂,“****而来,****而去,荷莲罂粟算是林慕最后留给本门的礼物。现在,除了我这个人以外,我再没有带走林慕任何东西,秘籍都在我房间门内第一块砖下。林慕现在就将一切都还给林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慕仰天狂笑,猛地向后迈开脚步,此时此刻,众位林堂长老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阻止他,他那在白光笼罩中的身体,闪电般扑向前方的落寞崖,高大昂扬的身躯腾空而起,朝那山间的云雾迈去。
“等一下。”林宇先生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是,此时他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云雾很浓,带着阵阵湿气,带走了阳光,也带走了那将一生贡献给了林堂和暗器的林慕。
时间似乎已停滞,林宇先生双手颤抖的捧起面前那三朵唐莲,他的眼睛湿润了,“林慕啊林慕,你这是何苦呢?你带给我们的惊讶实在太多太多……”
“大哥。”二长老上前一步,“何必为这叛徒神伤?”
林宇先生的目光瞬间变冷,全身寒气大盛,瞪视着二长老,“你说谁是叛徒?你见过一个叛徒在得到本门最高秘籍之后会不逃?你见过一个叛徒会以死明志?你见过一个怀有足以毁灭林堂任何高手的绝世暗器却将他作为最后的礼物送给林堂?林慕不是叛徒,他是三百年来,本门最出色的天才。”
二长老一呆,“可是,他偷学了本门……”
林宇先生骤然打断,“如果你也能做出荷莲罂粟,你偷什么我也可以不管。你错了,我也错了,就在前一刻,我们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林堂再次辉煌的机会从眼前溜走。”
众位长老围了上来,他们的神色都很复杂,有困惑,有伤感,有叹息,更多的还是遗憾。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传我令谕,命本门弟子全体出动,落寞崖下寻觅林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从这一刻开始,林慕晋升为本门内门弟子,如果他还活着,将是我这掌门之位唯一的继承人选。”
“是,掌门。”众长老同时躬身遵命。
如果林慕此时还在这山崖之上,还能听到林宇先生的话,即使是死,他也一定会很欣慰,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可是,这一切都来的太迟了一些。
那扔下一块石头也要数上二十二秒,似乎超越十八层地狱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活人被云雾释放而归?林慕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的另一次命运却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