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初,大学开学。
新生程非剪着一头清爽短发,背着个涨鼓鼓的黑色包,没有亲人陪伴,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城市的大学注册。
她按着通知书上的指引,转了一趟公车,一身汗水地来到这所大学。
很多新生都被亲人簇拥着,一批又一批地进入,而校道的树阴下,一溜桌椅摆上,旁边都有指引牌,分别写着“英语系新生接待处”、“计算机系新生接待处”“法学系新生接待处”等等,几乎每张桌子前都围着学生、家长,说话声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程非犯晕了,不知道自己的财政专业是在哪个系,只好伸长脖子,逐张桌子挨过去看。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程非哎呀一声往后退两步,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古天乐!”
那个人笑了笑,说:“你真会开玩笑。”
程非尴尬地笑了笑,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男生,皮肤比较黑,乍一看五官真有点像古天乐,但是没古天乐的那么硬朗,他的比较阴柔些,而且眼睛是单眼皮的,身体挺拔,以自己几乎撞到他下巴估计,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
那男生打量她几眼,说:“你是新生吧?报到没有?”
“没有,因为找不到组织。”
那男生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短发女孩挺有趣的,说:“我是学生协会的会员,负责新生接待工作,你是什么专业?我帮你找组织。”
程非笑着说:“我是财政专业的。”
“那就是金融系,报到处就在前面尽头第二个,我带你去吧。”
“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是计算机专业的,高你一年级,你叫我师兄吧,也可以叫我方伟,伟大的伟。”
“我叫程非,非常的非。”
方伟见她包太大了,与她苗条清瘦的身材不协调,说:“你的包太重了,我帮你拿吧。”
碰到这么一个帅气又热心的男生,程非觉得心情特别畅快。
两人边走边聊,从谈话中得知,两人竟然来自同一个城市,不过,程非是在城市,方伟则是在这个城市辖下的一个山区县。有了这层同乡关系,程非在对他有了好感的基础上还有亲近感。
新生入学的头两天不安排课程,但会安排辅导员和系主任逐个宿舍地与每一个新生聊天,一来互相熟悉,二来减淡他们的不适应感,同时还会发放书本,班长还会带他们去熟悉学校环境,拜会老师等,当然,还有同乡会的人前来联络感情。
这两天程非过得很充实,很开心,宿舍每天都坐满人,既有老师、教授,也有班上同学、同系师兄师姐。有时会和美美她们一起去饭堂打饭、逛校园、看晚会,夜晚就出去校门的小吃街吃消夜。大学的生活是如此的多姿多彩,程非乐不可支。
直到同乡会的人过来串门,在人群中一眼看见方伟,程非才想起,自己差点忘记了这个小帅哥。
方伟十分开心地看到她,说:“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程非笑着说:“快活似神仙呢。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闷呢,想带你四周逛逛,可当时你没给我留电话,而你又不给我电话。”
程非心里一动,说:“这几天好多事情忙呀。不过你放心,有你这话,以后我闷的时候,就找你做我的导游。”
“呵呵,我随时奉陪。”
再见方伟时,是在一次同乡聚会上。按照同乡会以往惯例,每人收取30元会费,由会长负责租场地,进行露天烧烤。新生则免收会费。
方伟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哇,你晒得好黑呀。”
程非很尴尬地说:“军训一个月,不变成非洲黑人才怪。”
方伟见她有点难堪,便说:“黑点没所谓,健康嘛。”
烧烤开始,程非同师姐们挨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有时会瞄一下方伟,发现他身边围着女生。长得帅又能说会道的男生自然大受欢迎。程非心里有一丝不舒服。这时有个师兄走过来,跟她聊天。交谈中,程非得知师兄也是学计算机的,心念一动,说:“那你认识方伟吗?”
师兄说:“当然认识,同班同学。”
“哦,他人怎么样?”
“脾气挺好的,经常有女生找他。”
“那他的女朋友岂不是整天吃醋了?”程非有心想从师兄口中套话。
“他女朋友在老家,那里知道这事情。听说长得不错,身材高挑丰满。”
程非心里刹时间充满苦涩和失落,原来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时方伟走过来,拍着那个那男生肩膀说:“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程非挤出笑容说:“随便聊聊嘛。”知道方伟有女朋友后,她无精打采,说了这句后,沉默起来。方伟在程非身边挨着坐下来,关切地问:“不舒服吗?最近天气凉了,很容易感冒发烧。”程非随口说:“可能是吧。”方伟伸手摸她额头,说:“没发烧啊,很正常呢。”
方伟的动作很自然也很突然,程非还没有反应过来,额上一阵温热,他宽厚的大手盖了过来。两人之间相距得很近,可以闻到方伟口里淡淡的酒味,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俊朗的男子,以及他眼里流露出的关怀,虽然只喝了一杯啤酒,程非也觉得有微微的醉意。也许,就是从这个晚上,程非爱上了方伟。
方伟带她找到新生报到处后就离开了,当然,走之前并没有忘记留下自己电话,说大家都是同乡,以后程非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初到新来,方伟的热心令程非感觉很温暖,她记住了这个男生。
办完入学手续后,她在别人的带领下,找到宿舍,是E302室。大学里的宿舍别指望跟家里一样宽敞,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阳台、洗手间和厕所。大约十平方米的室内空间,摆下了四张单人床,四张书台。其结果是,只有半米宽的走道让人通过,进入阳台。
床位是先到先得,程非最迟来报道,只能要了入门靠右手边的床。这个床位的墙上挂着电话。估计以后电话进来,哪怕是深夜,程非都要爬起来接听,即使不是找自己。
宿舍三个女生,一个叫美美,广州人,一个小如,南海人,还有一个青青,江门人。
四个人之中,只有程非是独自一人来报到。看着别人的父母忙前忙后,收拾床位、整理衣服、打扫卫生等等,越发显得程非的孤单。
程非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妈。”
程母在电话那头很开心:“非非,你到学校没有?办了入学手续吗?对那里一切习惯吗?那边的环境怎么样?”
程非笑着说:“妈,那么多问题,你叫我怎么回答?”
程母忍不住莞尔。
程非来自单亲家庭,程父做石材生意,同一个客户好上,在她3岁时与程母离婚,给了一笔30万的赡养费和一套楼房之后,就在程非的生活中消失了。离婚后的程母并没有结婚,独自一人将程非抚养成人,并准遵循传统的公序良俗,逢年过节都会带程非到她爷爷奶奶家吃饭。自从程非懂事起,母亲从未在她面前提起父亲,而爷爷奶奶也绝口不提,仿佛父亲是从来不曾存在的。受此影响,程非对于父亲,没有恨也没有爱。她知道他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偶尔会在爷爷奶奶家见到他,说上一两句话,淡淡的,仿佛彼此是陌生人。
其实,她并不缺爱,母亲、外公外婆、舅舅姨妈、爷爷奶奶,都很疼她。所以,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但她心理一直都健康正常,平稳地渡过了青春少女时期,顺利地进入大学。由于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商量扶持,她的性格比较要强,也很独立。本来母亲以及舅舅都愿意陪她入学报到,但她仍然坚持独自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