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御前仗义巧救友,智使洋商通英伦。
鸨母见状,忙吆人扶紫玉入内;那黑胖粗人往身后两随从丢个眼色,俩大汉跟随而去。
鸨母圆了场,便极殷勤招呼那粗人入内室,屏退左右,恭道:“我已吩咐把本楼最上等的厢房,用最上等檀香木熏过,令玉姑娘与贵大爷圆房!”
那人扯声斥:“放屁!本大爷岂会在万人睡过的床上圆房!”
鸨母忙压低声,陪笑曰:“大爷!这玉姑娘不比别人,刑部有令不准赎!”
“那令文呢?!”
鸨母顿语塞:“这……!”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折子,“啪”地大掌按在桌上,正色低语:“奉刑部之命,来提慕容紫玉,不许张扬多事!”
鸨母细察盖有刑部印章的折子,脸有难色迟疑道:“这……!玉姑娘在这好吃好住这么些日子,那银两……”
“哼!大胆!竟敢与刑部讨价!”遂一匕首插在桌上。
摇晃中紫玉慢慢苏醒,感手脚被捆,嘴被堵,躺在驰驶马车上,借随风扬起车窗帘子洒进月色,她辨出方才那黑胖粗人和一随从正规矩坐一旁,惑忖:他们怎变乖了?现往哪儿?横竖一死!总比在那鬼地方寻死不得、任人污辱强!还是装晕睡见机行事!
马车进一僻院停住,黑胖子利索解了紫玉脚上绳索;俩随从敏捷下马车,遂各轻搀紫玉一臂,挽其进了一燃烛光房子。
屋内散发一股药味,一男一女正焦虑坐候。
紫玉一见,快步扑跪倒在他们面前:正是云家兄妹!
茜悦前迎,忙取了紫玉嘴中布,松绑扶起道:“玉妹妹受苦了!快起来!”
黑胖子卸了乔装行头,原是阿彪!
劫后遇故人,悲喜交集!紫玉声泪俱下,哭道:“谢各位大恩大德!救紫玉出生天!!”又欲跪谢,茜悦忙扶了。
云飞扬慰曰:“姑娘出来便好!云某与令兄识于微时,令兄待敝人情同手足,云某只尽应做本份,不必言谢!”
阿彪随道:“慕容姑娘,方才恐你叫囔,不得矣委屈了!”遂将刑部的折子交回飞扬;把大叠银票交茜悦,道:“妹子点点数,交回令尊翁。”
茜悦接了银票收好,应:“有劳谢过彪哥!”
飞扬道:“玉姑娘安心歇息!妹子好好照料,我现便往牢中走一趟!”遂领众男而离。
紫玉卷缩炕角,脸、目泪痕依存,双手不住颤抖,捧一碗清水慢咽,前后不到两时辰光景,恍如隔世!
茜悦把药煎好,轻置炕桌,柔声道:“二叔虽未替玉妹妹‘望、闻、问、切’,料你定惊恐害肾、忧悲害脾肺、酒气怒怨伤肝!故开了几帖安神、调养五脏六腑、解酒毒的汤药,趁和暖喝了,别再多想,好好歇息!这些日子我都会在此陪妹妹。”
大牢里,金夫人坐于枯草铺垫地上,思量:昏官翁婿觊觎我府资财,上堂逼问时该如何应对才是?!
沉稳脚步声打破她的思虑,抬眼云飞扬已立牢前,平静道:“夫人,令嫒已平安!”便简概救紫玉之事。遂道:“因圣上频接密折、奏本,参刑部判案不公、挟怨报复、敛财私呑!因涉皇族,特谕云某与副都御史大人协同审理几府公案,七日后便轮至府上,夫人好作准备。”
金夫人感激跪谢!遂想:副都御史大人为人刚正,先夫与他多少有些交情,再有云大人在,堂上便不到昏官胡来!目下断不能令人察觉:云大人偏私我府被参劾,否则必祸连“贝隆庄”便全完了!与其被姓费那畜牲怂慂强查,现朝廷正缺钱,倒不如捐资以求请旨减罪保平安,图个留得青山在!便冲口而出:“捐!我都捐!!只求大人能保犯妇上下人口平安!犯妇别无所求,大人只管禀公而断,千万别——殃-及-池-鱼!”金夫人末句语调特低特慢。
云飞扬掂量话语,沉应:“云某定尽心如实奏本复旨!可圣上御笔如何定夺结案?难以猜度!”
金夫人闻言,心中一沉,转念想:事已至此只能一搏!留在府中密室里皆是些薄田、装门面之珠钗金银,但求咱母儿三人能免一死,又不致生不如死活受罪足矣!遂和言:“犯妇代列祖列宗,感激云大人救助之恩!紫玉未审先私放,蒙搭救,费家定已知晓,延时归牢必惹出事端。有云大人和副都御史大人在,尽可依律例行事!若要发配,但求免充北寒之地,只恐成儿幼时旧患复发。”
翌日紫玉醒来,见茜悦正忙做饭,便赶紧下床,轻言:“这些粗活还是让犯女来!”
茜悦细细端详,欣然道:“妹妹气色比昨晚好多了,喝些清水再服药,午饭很快便好!”
紫玉拢腿坐桌旁,捧碗喝药,看茜悦忙,不禁泪涌,滴泪喃喃泣道:“你现今是堂堂皇姑,既贵且富!我却是平民布衣都不如之囚犯;你还是如从前般呼我妹妹,毫无嫌弃之色,冒险亲自细心照料;你们云家如今是何等尊荣显贵风光,却没半分架势!我真是有眼无珠错得厉害!……”
茜悦为她拭泪,感怀应:“当初你们姐妹不也没半分架势待我?”
紫玉摇头,泣泪回:“莹妹妹是,我不是!以前我瞧不起你,嫌你布衣卑微……我眼中只有富贵势位之人!悔当初没听娘和哥哥之言,还有莹妹妹忠告……她很是慧眼,早早便说你心善有才能,定有好归宿!又劝我勿许姓费那王八!可我偏不信……真是自作孽!遭羞辱!”便泣不成声伏桌痛哭。
茜悦抚其背,正色和言:“以无我相之清净心,不坠思维,如明镜般观照世间人事!故我交友乃交心,那些心地不正之人,哪怕是认识了,便如路人碰面罢了。言行出于心,心怀不轨何以行朋友之道,怎配交心?妹妹方才一席话,便知妹妹有颗善心!‘拥有与失去皆是错觉,好坏顺逆俱是业障现前!业力,一是:铁棒逆境;一是:花箭顺境,使人沉迷其中’!故名利富贵来时,俱是阎罗王饰花利箭射来,天罗地网绳索又向我收紧!若成就此顺境,反倒令迷人之心复加迷失!而遇逆境违缘乃天道启发人内心觉悟之顺缘!‘荣辱并蒂,荣宠之旁辱等待,何须扬扬!’妹妹别以皇姑呼我,家兄在圣驾前也是朝乾夕惕,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尽人臣礼!福祸荣辱只旦夕间!我常虑千万别因自己而累及‘贝隆庄’,愧对贝家上下!既如此,又有何架势可恃炫耀?只敦伦尽本份便是!”
紫玉垂泪感怀应:“曾闻娘亲道,外公常言:‘由贫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耐得贫寒,经得富贵才是真福气’!我当时便疑这世上哪有此等人?而我有幸遇云大人和茜悦姐姐正是!”
茜悦谦回:“妹妹言重!哥白日忙完政事,晚上便来,看他作何安排。”
僻院外,风舞枝叶,屋内烛光晃跳。
云飞扬问紫玉:“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紫玉无奈凄然回:“刹间成了囚犯,哪敢再有奢望,若依律还得充到‘那鬼地方’,只求大人高抬贵手,能让犯女一死!”
闻言,云家兄妹不约相视,顿涌戚然。
飞扬道:“圣上御极元年三月,因已故监察御史年熙,也即前大将军年羹尧之长公子,上奏:明朝永乐帝加害忠臣,并将其妻女罚入教坊司,充当官妓。请旨:豁其贱籍,改业从良。圣上准奏,并于四月颁‘豁贱为良’谕旨:废除始于春秋齐相管仲之官妓制,又令各省查其辖地类似乐户贱民,准其出贱为良!故已无充入青楼之刑律。姑娘毋怀此忧!”
紫玉恍悟愤谇:“原是翁婿滥施枉法,狼狈加害诈财!”
飞扬闻言皱眉,于屋内踱步沉思:‘人悲莫过心死’!即便尽力判慕容家免远充边陲,她年纪轻轻,自幼泡在温柔富贵乡中,日后何以谋生?
紫玉和茜悦同起而立,四目而视,待云飞扬发话。
飞扬踱至她们面前,低声耳语一番……
紫玉即感激跪道:“谢云大人轻判!犯女定尽心去做,不负大人栽培!”
茜悦欢赞:“哥哥如此安排真巧!”
飞扬神情依是凝重,欠身谦言:“姑娘请起!先莫过喜,能否成愿还得待御批!明儿大清早要委屈姑娘随阿彪回刑部大牢,过堂时只需如实陈述被未审私放所历。”
紫玉感激应:“犯女懂当如何应对,决不牵累恩人!”
是夜更深,紫玉久未入眠;她靠窗坐于炕上,听屋外风声,心潮起伏:机不可失!我定要借乘龙快婿——当今御前红人之势,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要那“费王八”血债血还!不然我便愧对爹爹,愧是侯门、慕容族之后!
半月后,雍正帝置奏折,对恭候在旁的云飞扬,语态平和询:“朕阅少傅监审几府之奏本,颇感尔对安荣府之处置甚异,是何故?”
飞扬从容趋步御案前,恭跪拱手应:“微臣恭启主上:臣下细察其府有异于别府:其一、与皇八子有姻亲之连之正室诸人已伏法,其眷流放东北;侧室二房乃苏州商贾之人,并已捐资以求天恩减罪!微臣感念圣上向佛,而为臣下之道,当彰显主上之宽仁圣德!故判其带发修行,皈依佛门,充入佛庵;其子流放云南,使其不得与正室之眷,潜通往来;其女遣入宣武门天主堂即‘南堂’内。”
“耶稣教堂?!此举何为?”
“回主上,臣下在野及目今,察东正教俄人形迹诡秘,常易僧服穿华服,逛市场、走胡同,并与耶稣会士密往。而臣下审此案得知,犯女因其父为理藩院大臣时便结识洋人,常往教堂,故判其依母之刑皈依耶稣,实为缇骑(密探)。以慕容府目今之况,洋人定不犯疑。犯女得知可免远充流刑,深感皇恩浩荡,感激涕漓,表定尽心为国效忠!把洋人诸般动向密报,以防洋人对我大清之‘狼子野心’!此乃其二;其三也不可小觑:侧室三房之女,嫁予曾侍钦天监之洋人英伦伯爵,查抄前母女已远离京城,行踪未确。臣下虑,此等弱质女流本不对国之安危构成威胁,若劳师千里缉捕归案治罪,则难免被英洋人得以口实,提升至国与国之层面,招引对我大清不利之外患。依此,臣下以为不宜深究,令其不得返京,实同流放之效!
另臣下虑,目今整肃朋党以正朝纲已催告末;西北用兵频繁,国库空虚,沙俄虎视垂涎我北疆;东有日本倭寇挠我东南广阔海疆;臣下年幼时也曾受其害!故臣下启奏:当务之要乃励民乐业保税赋,扬先帝立科学院之遗愿,纳西洋之技,以保我天朝永立领先之位!”
雍正帝闻奏罢,沉吟道:“尔实心办事也另有一番见地,朕知道了。所启国事在朝堂各部大臣前上本议奏。尔且跪安。”
闻至此处,紫莹忐忑忧怀,视茜悦询:“圣上可依云大人所判?”
茜悦笑盈盈允首。几月之忧恐重负尽释!紫莹母女如囚得赦,欢喜相拥!
紫莹缓过神,接问:“幸有芝怡妹妹照应!她可好?”
茜悦脸泛忧色,婉应:“芝怡这丫头原来早已心有所属!阿彪遣押令兄赴云南,前脚才离京城,她后脚便欲紧随上路,与家人却道:要如男儿般,为贝隆庄在西南开出一片天地!婆婆留她过了年才允往。
紫莹思询:“闻得云贵之地欲施‘改土归流’,姐姐可知详情?芝怡妹妹可安?”
茜悦应:“闻哥哥言,施‘改土归流’乃‘剪除夷官,即土司;清查土地,以增赋税,靖地方事’。土司制乃对边疆众族聚居地区采取异于汉族地区之施政;以土著各族中之贵族沿袭充任地方施政长官,‘额以赋税’听命朝廷‘驱调’。其制源自西汉起,至元、明朝已完整健全,以土司协朝廷稳定对多族土民聚居地域之统治。然沿至今,土司各霸一方、漠视朝廷,残酷统治土民,大土司还自组武装,攻击前往平治之朝廷官兵。故圣上要改废其制而设总督制。”
紫莹应:“即以总督掌一方之政、军大权,釐正军民、综制文武、举察官吏,修饬封疆?!”
三太太关切急询:“那云贵之地岂不兵荒马乱!三姑娘一女儿家,贝老爷和夫人也应允?!”
茜悦应:“公公只说了句‘女大不中留’,让芝怡详尽拟好营商之要,便进了书房;婆婆当晚在芝怡厢房言语许久。两位老人家既应允,也自有他们的道理!我身为其嫂子,只有尽绵力,在爹爹处讨了些信物让她带上,行走江湖但能多少帮得上。莹妹妹所言聪慧!圣上已命原江苏布政使鄂尔泰大人赴云南为巡抚,兼总督事。三姑子往云南府驻地——昆明开商事。”
紫莹感叹:“患难见真情!四哥好福气,有芝怡妹妹这般红颜知己!”
茜悦遂道:“我家相公特嘱咐,定请夫人、妹妹今晚赴家宴叙旧!”
珠江水泛映月色波光,紫莹母女俩赴贝家宴毕,挽手沿珠江畔漫步返家,贝隆庄广州宅邸两小厮后随侍送。
紫莹仰望宝蓝夜空斜挂之金黄圆月,长嘘道:“今晚月夜特是清朗,今日之况相较昨晚仿如隔世!!虽前路依是茫然,但此刻却是这几月来最感舒心!此境此感正印证‘一切诸相如梦幻泡影,唯心所现,唯识所变!’佛家之理。”
三太太轻应:“娘看这江水便念起女儿时,也曾如现今挽娘亲臂弯,沿湖漫步侃心事。茜悦夫妇邀咱搬回贝家宅邸居住,顺协理广州商事。其宅虽好,可毕竟是在人屋檐下;现咱虽租住小户人家,却乐得舒坦自在。莹儿无须为娘想太多,暂得平安也难保一朝圣意龙颜骤异,又生祸事,牵累人家!咱还是忍隐为好!”
紫莹允首轻应:“娘亲所言极是,他们还言女儿腹中孩儿日后成长;女儿倒想让儿如平常百姓般感世态,尝炎凉,悟道性;免堕富贵骄娇之恶习!如娘亲教导女儿般,在家中启蒙施教诲,在外拜贤师能人尚学!至于助贝家协理商务之事,女儿自当尽心、量力而为!”
三太太殷慰轻应:“转眼我便要做外婆了!闻莹儿方才所言,娘很是宽心!”
一周后,少东家和紫莹送英商艾先生出商行,便同返会客间。
少东家迫不急待问:“子安,方才艾先生临离时道何言语?见你神色大异又满腹心事,大家本谈得甚好,那艾先生何故戛然而止告辞?”
紫莹顺应:“艾先生要属下明晚独自一人,到他下踏之馆舍详谈,之后再定是否成交。”
少东家鄙谇:“我们是广州数一、二之大洋行,又非开妓寨,眼看成交节骨眼上耍此下流手段!”
东家踱步沉思,紫莹视询:“东家,这笔买卖最大底线尺度该如何?”
“放弃不做!本人做生意买卖乃持‘生意成否仁义在’!无须在无谓旁枝末节上作牺牲让步!那洋人远涉来华,断不会空手而回;若他本无意成交,满足他再多要求也是白搭!既如此,我情愿没了这等客户,也不愿失去一个好伙计!”
紫莹歆念:东家如此怀义器重待我!可不能因自己而令东家、贝隆庄和其他客户,冒失去这宗交易之风险!Gary生死不明,我何不让这洋人作信使,与英伦的婆婆通上音信?!
紫莹便稳道:“蒙东家关照器重,子安明晚还是多带一女仆赴约。”
东家皱眉道:“子安,这宗买卖能成否,你无须负任何担代,我自会与有关各方融通,你不必去冒险!”
紫莹胸有成竹应:“谢两位东家恩义,子安心领!属下清楚自己所做何为。”
翌晚离了洋商馆舍,紫莹怀恩笑对身旁女子婉道:“谢英姐姐护助!委屈姐姐当了回仆从。”
女子爽朗应:“茜悦此趟到广州,特意来我们镖局,嘱托照应你和令堂。我和茜悦有金兰之谊,她的姐妹便是我的姐妹!既认识我们以后便常往来!”
翌日上午商行里,艾先生走后,少东家关切问:“子安,那洋人如此顺妥,你昨晚没事吧?!”
紫莹平和婉笑应:“谢少东家问候!俱安好;属下只向艾先生言及一位英伦伯爵朋友,并请他代为传信而矣。若无要事,子安便去拟合约、货单。”
东家赞赏欢心道:“好!去吧!”待紫莹退,便对儿轻斥:“把门关上!”摇扇,责:“你方才发问好没脑子!瞧那洋人,往日傲慢气焰大为收敛,对子安顿换谦和之态便知!此事休与人言,免招无谓猜度,污人清白!自损德折福!”
少东家被斥得垂头低应:“知道。”旋又好奇低语:“看来子安来头不少:北有京城巨贾、富贵皇姑;外有英伦伯爵;身怀六甲却只母女俩,哪夫家、娘家是何方神圣?”
东家沉声言:“看子安举止、教养定出自京城大户人家!盛衰荣辱浮沉,尤是今朝!可目今御前红人之妹,既当众相认子安,应无妨事!不过还是谨慎为妥,该如何用子安?!”
少东家靠近父旁,耳语:“升职,调坐内间,重用!”
东家首肯,轻应:“这才是我儿!但不可升得过速,宜暗以大用!”
皎洁月色下,紫莹于住处第三层之天台抚琴。琴音收时,一双柔柔纤手为她披衣肩上。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好一曲‘凤求凰’!弹出了神韵,定念Gary与京城?!三太太柔慈道。
紫莹合握娘亲之手并无转身,抬望皓月,凝神忆应:“那日气朗天蓝,湖水碧映,蝉鸣盈耳,拂柳垂逸!”
“那日Gary来提亲,言欲与你相见,又道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凤求凰’;你大额娘便一改规矩,即令下人焚香摆琴于湖心小榭,让Gary游园与你一聚。娘引他至榭中,便归坐石山下汉白玉凳,不远而视,越看越感你们真乃天造地设一对佳偶!”
紫莹悒悒不乐,凄然应:“娘在哄莹儿!若细察《史记》、《汉书》,便知王县令助其友司马相如,预谋设计对其辖内有名富户卓家施‘骗色劫财’鄙行!而寡居娘家之卓文君情令智昏:竟先私奔后又与夫返乡,贱开酒舍——‘相如亲著犊鼻褌涤器,文君当垆卖酒亲掌柜!’以耻迫辱父亲,助夫劫娘家财!两度伤家亲辱家门!有违孝道、妇道!后司马相如倚仗妻财,富足腾达,又淫而不悟,心生二意欲纳妾;文君是自寻伤悲,兴怨作诗《白头吟》!传颂千载所谓才子佳人,于莹儿鉴:皆乃只擅舞弄文字、音律之丧德之辈!故莹儿有感而虑:即便Gary平安,可会否迫于其母,而弃妻儿不顾,另娶名门?毕竟莹儿已非侯门千金,欧罗巴(欧洲)贵族婚配极注门当户对,贵族血缘!”
三太太怜爱拭去女儿脸上泪水,正色道:“莹儿可一直没问娘——为何准了这门亲事?”
欲知三太太凭何顷刻定爱女终身?请阅下章:智择洋婿“道”,“金”“贝”现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