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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雏鸟展翅

一个人的年轻时代,是属于诗的时代。

——安徒生

(一)

回到哥本哈根后,柯林先生为安徒生介绍了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就是后来的北欧语言学与历史研究大学者录得比克·米勒尔。

不过,那时米勒尔还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他真诚地对待安徒生,经常到安徒生寄宿的破旧阁楼去指导安徒生的学习。

这时,国王仍然定期给安徒生一笔费用供他使用。不过这笔钱并不能足够保证安徒生的全部生活开支,他要想方设法节省花销。就像当时许多穷学生一样,每个星期要有好几天到一些有名望的人家里作客、吃午饭。

比如,在星期一和星期三,安徒生要到吴尔夫家;星期四在柯林家;星期五在奥斯特家;星期六到奥里家。只有星期二才自己做午饭吃,而且这一天的早饭和晚饭,他都吃得很简便。

这些著名人物对安徒生都十分热情,他们经常畅谈自己的所见所闻,有时也听安徒生讲故事,气氛很融洽。吴尔夫的女儿艾达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他每次去吴尔夫家,这个小女孩都会缠着他讲很多故事。

通过与这些家庭的交往,安徒生也学到了许多实践经验,他的生活也显得特别有生气。

在这期间,米勒尔依然指导安徒生的学习,主要指导他进修拉丁文和希腊文,以帮助他在最后这一年准备大学考试。当然,这也是由柯林敲定的。

米勒尔聪明好学而且和蔼可亲,他们之间相处得很好。有时,两人也会将课业扔在一边,彼此朗诵诗歌,或一起讨论问题。米勒尔是个虔诚的基督徒,相信《圣经》上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安徒生却是批判地看待《圣经》。因而在《圣经》的教义上,两人时常会发生争论。但米勒尔并不发火,他总是能心平气和地与安徒生辩论,所以他们一直都互相尊敬彼此,友好相处。

在这期间,安徒生还写了几首诗,其中《鬼魂》和《母亲》两首诗均是后来被人发现,收入到他的作品集中的。在赫尔辛格上学期间,他只写了两首诗,分别是《除夕》和《垂死的孩子》,这也是他最先发表的。尤其是《垂死的孩子》在作家海伯格主办的报纸《飞邮报》上发表后,安徒生开始受到文学界和评论界的注意。

米勒尔当时住在克里斯蒂安港。这个港位于阿玛格岛的南端,与哥本哈根之间隔着一个狭长的海峡。

阿玛格岛十分美丽、幽静,是个花园、菜园和果园相互环抱的小岛,安徒生每天要两次步行到米勒尔的住处。

每次在去米勒尔家中的路上,安徒生都是满脑子功课;而回来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思考他的诗歌了。

一路之上,安徒生会有许多奇思遐想,许多新鲜事物都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这些东西日积月累,越积越多。要将这么多的思想和感受窒息在大脑中,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有时候,安徒生也会偷偷地抽空写一两页,但最主要的内容还要保存在记忆当中。他发誓完成考试后,一定要把这些奇思妙想写出来。

(二)

在即将进行大学考试时,安徒生十分紧张,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令柯林和其他给予自己帮助的人失望。尤其拉丁文一直都是他学习中的弱点。不过,真正考试时,拉丁文卷子还不算太难,他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最终顺利完成考试。

除了拉丁文,其他科目考得都不错。最后一门是数学,也是安徒生的强项,考得都比较理想。

1828年10月23日,安徒生接到一份漂亮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考试合格,已被哥本哈根大学录取。

这是安徒生有生以来感到最幸福的一天,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兴奋极了,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读着这张珍贵的纸头上的每一句话。随后,他立即跑到柯林先生那里,向他报告了这一大好消息。这也充分说明,柯林的心血、时间和钱财都没有白花。柯林先生一家衷心地祝贺安徒生。同时,吴尔夫、奥斯特等给予过他帮助的朋友也都热情地祝贺他。

第二天,安徒生沿着每天走过的道路到米勒尔老师家去。这时,他已经没有了功课的顾虑,昨日的兴奋心情也已逐渐冷静下来。当然,他还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米勒尔老师,让米勒尔也高兴一番的。

除此之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整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感受,写一些作品出来。

这一年,大约有200多名男青年考取了大学,其中有几个写诗甚至发表过诗作的人。有人开玩笑说,那年有4位大诗人和12位小诗人成为大学生。其中的4位大诗人分别是在皇家剧院上演过歌舞剧《人民剧院的阴谋》的阿尔内森、出版了《给上流社会的读物》的F.J.汉森、霍勒德·尼尔森和H.C.安徒生。

大学生活一开始,萦绕在安徒生脑中的念头就像一群飞在空中的蜜蜂一样,不断地从他的大脑中飞奔出来。

现在,安徒生可以专心地写诗了。不久,他就写成了一本诗集,名字为《阿玛格岛漫游记》(也被译为《徒步旅行》)。

这是一首幽默诗,同时也是一首富于幻想的浪漫主义作品,却也充分地显示了那时候安徒生的个性,嘲弄一切和流着眼泪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的倾向。

安徒生很喜欢这首诗。虽然这是一本非同凡响的诗集,但像安徒生这样的无名新诗人,谁会愿意拿钱替他出版呢?

安徒生下了决心,于1829年1月自己筹钱出版了这本诗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诗集出版后,在短短几天内就被卖光了!出版商大为惊喜,立刻找到安徒生,表示愿意买下这本诗集的版权。

很快,这本诗集就被加印了三四版,就连邻国的瑞典也翻译出版了这本诗集。

海伯格给予本诗集高度的评论,称赞“不要用普通的眼光来读这本书,请将它当做一个即席演奏的狂想曲来欣赏吧!”同时他还指出,安徒生这位青年作者简直是有着非凡的才华。

《阿玛格岛漫游记》一书的出版,给安徒生带来了渴望已久的成就,不但解决了他生活上的一些困难,而且增强了他创作的信心。这一次,安徒生成了名符其实的“诗人大学生”。

很快,整个哥本哈根都在议论这本书,而且几乎都是一片赞誉声。“文坛新星安徒生”的名字也随之传开了,这让安徒生始料未及。

(三)

《阿玛格岛漫游记》的意外成功令安徒生在大学里很受尊敬。于是,安徒生乘胜追击,又写了一部轻歌舞剧《尼古拉斯塔上的爱情》。

从居住的顶楼上,安徒生可以凝望到窗外远处高高耸立的尼古拉斯塔,而且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守塔人向上攀登的身影。由此,安徒生展开幻想。

这部歌舞剧语言有趣、情节生动,描写了守塔老人的女儿艾琳娜不顾父亲的反对,爱上了一个贫穷的青年裁缝。于是,父女之间发生了一系列的矛盾,最后则是大团圆的结局。

这一次,皇家剧院的大门终于向安徒生敞开了。

1829年4月5日晚,这出轻歌舞剧在皇家大剧院首演。宣传海报早就贴出去了,作者安徒生的名字也显著地写在海报上。

柯林先生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来到剧场看安徒生的这部喜剧,但柯林夫人因为眼睛不好,只能留在家中。演过许多著名悲剧的皇家剧院舞台,今天却要上演安徒生的轻松喜剧,效果将会如何?这令柯林先生有些担忧。

柯林夫人在家中也一直在为安徒生担心,今晚的演出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其实这次演出能否获得成功,安徒生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过去太多次的失败,已经让安徒生的心理蒙上了阴影。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演出大获成功。当帷幕落下时,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并齐呼:

“万岁——”

“安徒生万岁——”

安徒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他从剧院跑到大街上,又跑到了柯林先生家中。

看到柯林夫人,安徒生只叫了一声“夫人”,随即便瘫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柯林夫人以为演出失败了,不知道安徒生是因为兴奋才哭泣。她摸索着走到安徒生跟前,关切地抚摸着他的头。

“别难过,汉斯!”柯林夫人十分亲切地安慰他说,“大概是观众还不习惯这种轻喜剧,演出失败了也不要紧!很多著名的大人物都曾遭受过无数的失败……”

安徒生突然转哭为笑,激动地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

“夫人,您在说什么呀?演出没有失败!观众们都一个劲地为我鼓掌!我太兴奋了!太幸福了!”

说着,他在书斋中踱来踱去,还失声地笑起来。

“我们的观众是世界上最好的观众,”安徒生说,“还有我们的同学,他们那么热烈地喝彩,还高呼‘安徒生万岁!’我太激动了!”

安徒生已经激动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到安徒生兴奋和激动的神情,柯林夫人也为安徒生感到高兴。但凡是了解安徒生的人,都会为他的成功而感到激动和骄傲的。这个曾从欧登塞小镇来的贫穷少年,已经在哥本哈根整整奋斗了十年!这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从几次想在剧院做个小雇员而遭到无情拒绝,到如今自己创作的剧作在同一家剧院演出而大获成功,这是多么大的差别呀!这其中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也只有安徒生自己才能够真实地理解和感受到。

有了《阿玛格岛漫游记》和《尼古拉斯塔上的爱情》的收入,安徒生也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而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因为考上大学后,以前享受的皇家公费资助也随之结束了。如今,安徒生不但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理想,还开始自立,这对他此后的人生道路及事业发展是多么重要啊!

紧接着,安徒生又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其中附有一篇童话,名字叫做《鬼》。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创作童话,虽然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这篇作品却显露了安徒生在童话创作方面的天赋。

后来,安徒生发表的童话《旅伴》,就是根据这篇最早的童话《鬼》改写的。

尽管演出的成功让安徒生体会到了成功的喜悦和兴奋,他的学习还是非常用功的。1829年9月,安徒生在古典语和哲学考试中都得了第一名。

温暖和煦的阳光,仿佛一下子都照耀在安徒生的身上,让他每天都沉浸在幸福当中。此时的诗歌新秀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已经在丹麦文坛上享有盛誉了。

好运似乎不愿意离开安徒生一样,安徒生不仅在文学创作上获得了初步成功,还顺利地通过了两次大学考试,使他有机会去攻取哲学副博士的学位。此后,他就可以中止学习,结束大学生活,或者选择继续深造。

在决定自己未来发展方向的重要关头,安徒生非常诚挚地征求柯林先生的意见。

“孩子,按照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下去吧!”

这就是柯林给安徒生的建议。于是,安徒生在大学毕业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学创作这样一条“充满荆棘的路”。

1830年夏,安徒生想要创作一部大型的历史题材作品。为了积累素材,他不得不坐下来认真收集资料,研究16世纪丹麦人的风俗习惯、衣着服饰、宗教信仰、语言特点等。

经过一番资料的准备和整理,安徒生感觉依然无法动笔。

最后,安徒生终于明白了,只有亲眼目睹故事发生的那些历史地点后,写作才可能进行下去。

于是,在柯林先生的支持和帮助下,安徒生离开哥本哈根,开始外出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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