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少爷!”
公孙少独自饮酒,突听有人轻声呼唤,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来人,见是公子长矜身边的秦玥,眼神微微闪过一丝防备“是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秦玥走上前坐在公孙少的对面,抬手端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昂头喝“我刚巧从此路过,见有人在这里便走过来看看!”
公孙少看了司徒嫣一眼,虽他对这个小厮不算熟悉,可白马寺这两****也算对这小子了解一二,慕容枫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慕容明雪视她为天敌,可偏偏慕容策和公子长矜却对他多加保护,这样的奴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又岂能对他印象不深?
“若无事就陪我喝酒吧!”
“好!”司徒嫣再次端起酒壶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有时候醒着是件很累的事情,就算是睡着了烦恼也会出现在梦里,可就是这手里的东西,喝醉了游离在半梦半醒时,人才会觉得活着也不错!”
听了司徒嫣一番话,公孙少呵呵一笑,笑容里却隐藏着一份难过“都说一醉解千愁,说的不假,说的不假啊,来,喝了它!”
司徒嫣端起酒杯与他砰盏,随即洒脱的昂首喝下!
“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在王府时我喝酒玉儿必要跟我一起喝,无论我去哪儿她都要跟着,平日那么怕我却每日还要像个跟屁虫一样,这么多年我对此烦闷的很,如今想一想,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缠着我了!”
看出公孙少的悲痛落寞,司徒嫣心头犹如重锤狠狠击打,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只能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她明明知道事情原委,却一句实话都不能说出口。
“再喝!”公孙少端起酒壶昂头猛灌,司徒嫣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只能将所有的压抑深埋在这迷香的醉酒里!
不知二人在凉亭内坐了多久,只是感觉周围的凉意加重,可整个身体里却早已被烈酒燃烧!
“郡主,公孙少爷喝醉了吧!”
素儿见公孙少爬在桌子上,小声的询问司徒嫣!
“嗯,素儿,你去寻两位僧人来将公孙少爷送回去吧!”
“好,奴婢这就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素儿便带着两位守夜的僧人过来,一走进凉亭便闻到了刺鼻的酒味,二人立刻静念佛经“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旁的云香噗哧一声笑了“小师父,这是公孙少爷喝的酒,又不是让你们喝,又何必如此忏悔!”
“佛门之地竟会出现酒肉之类,阿弥陀佛,可真是罪过罪过啊!”
“呵呵,小师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若你们心里时刻想着佛祖就不会在意这身外之物了!”司徒嫣本是想要逗弄这两个小和尚,却哪曾想,她话刚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阵低沉笑意!
“小施主这番话说的好,若心中有佛即便身处何地都心如止水,若心中无佛,就算每日参论佛经易之是无用之功!”
“师叔祖!”
“嗯!”
司徒嫣见来人正是高僧慧恩和慕容策二人,她脸上不免露出尴尬之色,当着小沙弥的面逗弄他们罢了怎就被人家的祖师爷听了去?
“让慧恩大师见笑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就能悟出如此精髓之语,看来小施主与我佛门极其有缘啊!”
司徒嫣只能干笑两声,朝一旁的慕容策看了一眼道:“这么晚了睿王和大师为何还不去休息?”
“我和慧恩大师有些事情商议,这才从神殿出来,正巧就遇到了你们!”
慧恩朝爬在桌上的公孙少看了一眼“阿弥陀佛,今日惨事怕是对公孙少爷造成沉痛的打击,明日南安郡王府来人,希望一切都能做一个了解!”
“大师不必为此担心,明日我必会将所有一切安排妥当!”
“那就有劳王爷了。”
“大师不必客气,对于刚才所说之事还望大师尽早准备,明日南安郡王府来人之后,本王便要回京复命了!”
“好!悟通、悟静!你二人将公孙少爷送回禅房去吧!”
“是!师叔祖!”
“王爷,小施主,老衲先行告辞了!”
“大师慢走!”
送走了公孙少和慧恩大师后,司徒嫣和慕容策二人对视一眼“今日在神殿内,未央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司徒嫣微微扬眉轻笑道:“以她的角度,我只不过是一个荣王府的奴才,再加上她对我诸多误解,说出那些讥讽之语并不奇怪,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慕容策轻笑“你心思豁达明朗,自是不会与她计较,是我多心了!”
“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好!”
二人一同朝居住的禅院而去,素儿、云香则一直走在不远处,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心里却都是一阵喜悦,睿王对自家主子格外重视,在她们眼中这自然是好事!
郡主虽说和景王订有婚约,可景王却屡次找郡主麻烦,如今好了,若睿王殿下能和郡主在一起,从此之后郡主也就有人保护了!
“到了!”司徒嫣站在禅院门外停下看向慕容策“明日一早我就要回去了,这两日多谢你的照顾!”
慕容策深深看着她的双眼,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见面!”
司徒嫣猛地一震,略带慌张的移开视线“我们都在京城,若有缘分自然会在见面的!”
慕容策见她错开视线,心里闪过一丝薄怒,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可我不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缘分,我更想将它握在手掌,你可明白?”
“王爷,我们的话题似乎扯得太远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听到他这句过分直白的话,她若在想要装作无知就着实有些自欺欺人,心口微微跳动,似乎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司徒嫣退后一步,狼狈的转身想要离开!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为何总是逃避?难道你就真的如此厌烦看到我?”
司徒嫣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心里烦乱不堪,就像是两个她在黑暗里拉扯,一边是曾经悲惨的遭遇历历在目,让她不敢再对人生有过多奢求,更不敢在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男人,而另外一边,却像是内心深处藏匿的秘密,含着羞怯喜悦,含着期待彷徨,却更多的是一个女孩该有的情怀!
“王爷可记得我和景王是从小订有婚事的人?就算我与他将来不可能成亲,可皇上也绝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
慕容策剑眉微束“我做的决定从不用他人左右,包括我父皇!”
司徒嫣苦笑她转身对上慕容策道:“你可以,但我不可以,为了我外祖父的声誉,为了东平王府的将来,我绝不可坐下混乱伦理之事给世人留下千古笑话!”
说完话,司徒嫣用力松开了慕容策的束缚“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这个事实在我心里都不会动摇。我先告辞了!”
慕容策紧紧盯着她,一向深沉的瞬子竟升起一抹悲伤“若我排除你所有顾虑,你会不会卸下你的枷锁?”
司徒嫣并未停下,虽心中一阵惆怅却也只是淡淡留下一句话“我司徒嫣曾发过誓言,此生绝不入皇家大门!”
听到她这句话,慕容策紧握成拳,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不能把控的事情,可如今面对她,他方才知道什么是发自内心的无奈!
司徒嫣刚走到院内,就见一抹玄色身影站在回廊之下,而此时他的目光却眺望也星辰!
“怎么还不休息?”
阿布移开瞬子侧目看向她“今夜轮到属下守夜了!”
司徒嫣轻轻点了点头“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一直都在这里!”
司徒嫣并未在多言,可心里已经明白,刚才她和慕容策在外面所说的话他必然都听到了!
“属下按郡主的吩咐已经查明二小姐来白马寺的目的!”
见司徒嫣精神恍惚,阿布尽量转移话题,回想起刚才她在门外所说的那番话,阿布知道她心里定然对慕容策有情,却不知她为何要拒绝,不过如今她定然心里难过。
“哦?进来说吧!”
“是!”
司徒嫣带着阿布走到禅房内,音儿和子鸢都未睡下,见阿布和司徒嫣一同进来,音儿含笑道:“我刚才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原来是哥哥和嫣儿姐姐啊!”
司徒嫣微微一笑“明日一早我们就下山去,音儿、子鸢,你二人去通知素儿那丫头,让她早做准备,省的耽误了下山的时辰!”
子鸢、音儿互看一眼,心知司徒嫣和阿布定然有重要事情商议,便立刻点头应下!
“好,我们这就去知会那丫头一声去!”
音儿、子鸢出门后,司徒嫣和阿布一同坐到了靠窗的椅子上。
“说吧,她有什么目的!”
“二小姐此次前来是为了面见云痴方丈,从她和云痴的谈话中属下听出,她这次前来似乎是为了对付郡主!”
“哦?你将她和云痴的对话说与我听听。”
阿布点头娓娓道来!
当司徒嫣将郑思雅和云痴的全部对话听完之后心里立刻了然,冷然一笑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看来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也好,我也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第二日一早。
司徒嫣等人整理好行礼之后就离开了白马寺,期间并未同慕容策告别,只听素儿说天亮之前南安郡王府来人了,慕容策帮着处理此事想必也忙的分身乏术!
出了寺庙,一行人上了马车就朝山下而去,可刚走出不远就见一辆装饰极其奢华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司徒嫣透过车窗扫了一眼,就见马车旁正是凤家四兄弟!
见司徒嫣的马车走进,凤宸走上前来拦住了去路“郡主,我家主子有请您到车内一叙!”
“告诉你家主子,我府中有些急事没空多说什么!”
听出司徒嫣话语里的怒意,凤宸仍旧面带笑容的道:“郡主如此聪慧应该已经猜到我家主子找郡主何事了吧?主子说,若郡主您不愿意过去,他只有将那张收据送入东平王府了,到时以免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您还是过去一趟吧!”
“你们家主子这是拿话威胁我家郡主吗?”阿布、鹤文二人戒备的盯着凤宸!
凤家兄弟对阿布一直没有好感,见他开口也只是讥讽一笑“我家主子和郡主究竟有什么约定你清楚吗?若不清楚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多嘴!”
听他二人满嘴枪药,司徒嫣无奈出声制止“你们别争执了,我去就是!”
“郡主,那公子长矜狡诈多端,您切莫上了他的当!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嫣儿姐姐,我哥说的对,我看那荣王府的四少爷着实不像善类,你切莫在和他走动来往了!”
“是啊郡主,奴婢都跟您说过好多次了,这四少爷在咱们京城是什么名声?和他这种人来往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陷害您呢!”素儿也是在旁劝阻!
司徒嫣淡笑一声,虽说公子长矜的确阴狠毒辣,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虽说她心里对他杀害公孙玉儿之事不能苟同,可那****坠入思过崖时,他的确是冒死飞身下去救了她,就这一点她就应该履行和他曾签订的承若!
“你们放心,他不会对我如何,素儿,待会儿你告诉李师傅先去白子巷,我有一封书信务必要交给朱大哥。”
“是,书信奴婢收好了,等到了京城奴婢一定会先将郡主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郡主,您要小心才是!”
几个丫头脸上都是对她的担心之色,着实可见公子长矜这个杀人恶魔的威慑力!
和她们点头保证之后司徒嫣利索的跳下马车,随着凤宸来到公子长矜的马车前面“郡主请吧!”
凤宸挑开车帘子,司徒嫣朝内撇了一眼,隐约可见里面那一身雪缎长袍的男子正优雅的斜坐在软塌之上似已熟睡!
司徒嫣抬脚上了马车,似乎是动静将他吵醒,见他秀眉微微蹙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找我什么事?”司徒嫣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公子长矜单手撑头,盯着她看了片刻,似方才从睡梦中清醒“你觉得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十万两我到府上就会派人给你!”司徒嫣也不想跟他兜圈子。
“除了这十万两,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司徒嫣盯着他看了片刻,假装不知道的反问“什么?我可不记得还答应你什么了!”
公子长矜见她反口,从衣袖内掏出一张字据“这是你昨晚上签订的,还要我在提醒你吗?”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的威胁她,司徒嫣气愤就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上的事情,我脚踝受伤怎么可能翻过那么高的围墙?做为大男人你不但不帮我反而拿此事威胁我签订这不平等条约,公子长矜,我越来越发现男人该有的气度风范你一样都没有吧!”
司徒嫣麻溜的将沉寂在心里已久的话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而公子长矜的脸色也越发阴冷!
等都说了之后,司徒嫣注意到公子长矜脸上的变化,略带挑衅的道:“怎么?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说四少爷,您也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了,若你在这么继续下去,今后怕是没女子敢喜欢你的,慕容明雪可真是奇葩,也不知她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
越说道最后司徒嫣的声音越发得瑟,能讥讽公子长矜真是她司徒嫣平生一大幸事,在看他脸色变成黑炭,她更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说够了?”
公子长矜的声音极其阴沉可怕,司徒嫣不由咽了口唾沫,却仍旧不怕死的点头“暂时也就这些了!我和你也不熟,不能什么都说,这样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已经说的够多了,看来你平日的确经常关注我!”
“呃?”司徒嫣见他突然由阴转晴,在加上他这句过分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她一时没有反过劲儿来!
按着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对她一番冷言冷语,在外加警告打压吗?怎么今个儿他竟然如此语出惊人!
“呃什么?你将爷的性格分析的如此透彻,只怕凤铭等人都没有你这般详细的了解我!”
“我可是在讥讽你!”司徒嫣瞪大双眼盯着他。
公子长矜清润一笑“你当我和你一样愚蠢?我自然听得出你是在讥讽我,可这也同样说明你平日经常关注我的一言一行,不然,你也不会说出这么多我的性格。”
司徒嫣彻底无语的败给了他,事实证明公子长矜的思维的确和正常人有很大区别,喜怒不形于色,连说话和想法都这么诡异!
她自然是了解他,在红叶林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要时刻谨记,生怕在那段时日里立出了什么叉子。
“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我再给你十万两,至于我去红叶林做你书童之事就免了吧!”
司徒嫣堆着笑脸轻声细语的商量,回想起在红叶林那段时日,着实是她司徒嫣这辈子的噩梦,在那里她没有一刻不想着逃离,如今她又怎么还想要进去呢!
“你当我缺这十万两银子?”公子长矜冷冷撇了她一眼,随即拿起一旁的书籍低头看了起来。
“既然你亲自签了字据,自然就要兑现承若,明日开始每晚戌时过来,第二日丑时离开,一共四个时辰,做完一个月后这张字据自然会自动取消”
司徒嫣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的询问“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去做呢?”
“你可以不来!”公子长矜似乎早已料到司徒嫣会变卦,以她平日那奸诈的性格,昨晚上签订的字据她只怕早已抛出九霄云外了。
“从明日开始我会让世人都知道秦玥已经被我彻底逐出红叶林,也就是说今后你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会不会传到慕容枫和慕容明雪的耳里,我就不得而知了,自然,你可以不用秦玥这个身份,我自是拦不住你,不过,莫怪我将敏敏郡主女扮男装的事不小心说漏了嘴,到那时可这是不好收拾了,嗯!对了,还有北庄人参之事,如今南方正是旱涝之季,国库空虚,若能得知北庄山上盛产人参,着实如久旱淋甘露,文昭帝又岂能轻易放过如此聚宝之地?”
司徒嫣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公子长矜说了这么一通不过是告诉她,他可是揪着她的小辫子呢,若不按着他的意愿行事,她那些秘密都将被泄露出去,可如今她竟然发现对于这个人,她有一种很强的无力之感!
他有秘密她也知晓,可他的秘密她却并不能说出去!
“你这是威胁我?公子长矜,你可别忘记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中,若哪一****把我逼的没了退路,大不了你我二人就来个鱼死网破!”
“呵呵,我是有把柄在你手中又如何?就算全西凉的人都知道我伪装残疾又能拿我怎么样?圣上还不会愚蠢到为了我的私事而大动肝火!”
司徒嫣怒瞪他一眼,也不知他们哪一世结下的孽缘,这一世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总是出现在她的身边。
“好,按你说的做就是,这一个月我定会“好好”把四少爷您伺候的舒舒服服!”他若不怕被自己折腾死,她还有什么不敢去的?
公子长矜看向她那略带阴谋的双眼,勾唇轻笑一声,随即低头开始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