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听我这样一说,知道了我的想法,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我想了想,伸手直接按了我自己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低低喂了一声。
六年不见,他的汉语这样好了,连一个喂字都这么字正腔圆。
我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轻声说道:“江山,我是何田田……”
他沉默了一下,知道我为何打这个电话,于是低声说道:“你的手机在我这里,你过来取吧……”
我看了看表,刚想说要不明天再说吧,却听他轻声说道:“你手机上有七个未接电话……”
我皱了皱眉:“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取……”
他想了一下,淡淡说道:“我就在万豪,1507房间,你过来吧……”
我一听:“你可不可以下楼,我不太方便过去……”
那个酒店是我家的,几乎每个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今天晚上在十一楼发生的那些事,就有好几个人看到了,焉红不说,保不齐其他人不会乱讲,这种时候,我再跑到他的房间里去,我就是有两张嘴也说不清了。
江山听我这么一说,低声说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想了想,这么晚了,我也懒得开车出去,大不了到时候我离家远点去接着他。
“那好吧,地址你记一下……”我随口说了一串地址。
他淡淡应道:“记下了……”
我想了一下,又说道,“你记一下我另外一个手机号,到了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吧……”
挂了电话我起身换了身衣服。
换好后我就出了门就着夜色往外走。
宣城这一段的月亮河正好流经市中心,而我的别墅就在河边,初秋的天气里空气都是满满的秋意,草丛里秋虫唧唧叫着,天空又深又远,璀璨的星子布满了整整一片天幕。
真是难得的美景。
我伸手拢了拢毛衣,仰着脸做了个深呼吸。
我沿着河边大道慢慢往外走着,快要走到别墅区入口的时候,迎面一辆车子缓缓开了过来,走到我面前不远处变换了灯光。
我抬头看过去,那辆车子就缓缓停在了我身边。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那辆车的车门就一下从里面打开,江山一手把着方向盘,偏着脸看着我,低声说道:“上来……”
我皱了皱眉,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他竟然能找得这么顺利:“手机给我吧,我就不上去了……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
“上来……”他的脸上有一点点不耐烦。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车。
我扭头看着他,把手伸了出去:“手机呢?”
江山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半天低头默默从杯架里把手机抽了出来。
他拿着手机,盯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手机上的那个孩子……”
我一愣,旋即想到,我用小象的照片做了手机壁纸,一想到他知道小象的存在了,我的耳边嗡地一声响了起来。
他淡淡问道:“他是谁?”
我咬了咬嘴唇,半天声音艰涩地说道:“是……是一个不相干的小朋友……”
江山静静地看着我:“既然是不相干的人,生日蛋糕上为什么写着祝儿子生日快乐?你又为什么抱着他?”
我的心一沉,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慌张起来。
他一把握住我的胳膊,铁青着脸问道:“六岁的生日,五年前你生的他,怀孕十个月,何田田……这个孩子与我有关系吗?”
他问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他握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倒吸一口气,身子本能地往后退去。
“何田田!这个孩子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他的眼里几乎喷火,扯着我的胳膊用力将我拉到他的胸前,低着头咬牙问着我。
我的脸一沉,用力推了他一下,厉声喝着:“你疯了吗!他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他的眼神黯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他是你的儿子?”
我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他是我的儿子,可是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走之后我就退了学,然后跟一个同学结了婚,后来因为感情不和我们离婚了,这个孩子是我和他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何田田,是这样吗?那我再问你,为什么我刚才问你那个孩子是谁的时候,你要说他和你是不相干的人?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眼神冷得吓人。
我一脸沉默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怕你误会……”
“怕我误会?何田田,你当我是傻瓜吗?你怕我误会你大可以直接说那是你和你前夫的孩子,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他是不相干的小朋友?”
我张了张嘴,一下子哑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咬牙说道:“我不是傻子,何田田,你和我都是第一次,我们没有做安全措施,我回美国后曾经担心过这个问题,可是我想,如果真的有事的话,你应该会联系我吧?所以我的手机号一直没换,今天晚上我见了你本来没想要怎么样,毕竟正如你所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可是偏偏就让我看到了这张照片,何田田,我不相信你的话,所以……”
他盯着我的眼睛,沉声说道:“我会派人调查这件事情……”
他的话音未落,我整个人顿时如坠深渊:“你疯了!他跟你没关系……”
江山冷冷地看着我:“下车……”
他松了我的胳膊转身用力握着方向盘。
我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要太过份!我已经说了孩子跟你没有关系!江山,你不要一回来就打乱我的生活!”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颤着声音说道:“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太过份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下车……”
“江山!”我红着眼圈冲着他吼起来。
他皱着眉,伸手一把钳上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打乱你的生活?何田田,你当真是没有心肝,我那年回国不到十天,你就出现了,是你在酒吧里的强吻打乱了我的生活,你强势不讲理地给我各种暗示,让我以为你或许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可是我错了,你竟然拒绝了我,这也就罢了,为什么喝醉酒的那晚你又主动吻了我?何田田,因为你,我真的改变了好多,所以,你是先打乱我的生活的……”
他顿了顿,冷声说道:“只要调查的结果确认孩子跟我没关系,你和我从此不过就是陌生人……你就放心过你平静的日子……”
“不行!”我用力扯着他的衬衣,喘着粗气说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你调查他!”
江山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的,那我就不调查他了,我只调查你好了,我到要看看你在我离开之后到底干了什么……”
他松了钳着我下巴的手:“好了,你现在可以下车了……马上下车!”
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好好,你查吧……”
我说完扭头下了车。
我几乎是刚刚走下车,江山就开着车猛地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天我没上班,我知道江山的本事,当初在他们家门口,我妈把人家的车撞成那样,都已经做好准备要打官司了,可是江山却找了找人生生压了下来。
我给小象办了休学手续,捎了一些简单的行李直接住进了度假村里。
我妈和我爸现在住在这里,而且这里保安严密,门口处还有一个治安中心,我想,江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查到这里来。
我像往常一样上着班,不过万豪那边已经很少去,我把宝珠姐重新请了回来,让她坐镇万豪,我则主要负责度假村这边的事情。
小象不上学了,爸妈都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敢说怕江山去学校把他接走,只说他的年纪还小,晚一年再上也不迟,现在最关键的是接触接触大自然,度假村这么好的环境,正好可以陶冶陶冶他。
我这一番理由说出去,我爸爸点头称是,我知道他是想孩子,所以恨不得天天把小象绑在身边,而我妈却一脸审视地看着我。
她扭头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小象,低声问道:“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没有,就是想让小象再玩一年,少受点学习的累,再说我爸爸不就是老师吗?这一年的时间教小象没问题……”
我妈听了,只看着我不吭声。
深秋的时候,天气渐渐冷起来,江山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我也没再见过他,我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怀孕的事情严格保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而且当时选择的是在香港生孩子,所以江山要是查的话,恐怕也很难。
可是有的时候偏偏就命运弄人,当我以为一切已经悄悄平息的时候,我和他却又再次相见。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我的家里,当着我父母的面,他见到了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