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风依然凛冽,但是强劲吹过的急风,并没有吹散乌苏里江上浓重的硝烟味儿。原本光滑洁净的冰面上,此时已经被重炮与流弹撞击的坑洼不平,锋利无比的碎冰棱在江面上散落的到处都是,并在惨淡的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
如炒黄豆般急密的枪声连成了一片,子弹在寒风中飞快的掠过,发出恐怖瘆人的鸣叫。仿佛在雪野上寻找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并要急切的转动着钻入体内,并在血肉中翻滚击穿。与此形成显明对比的是,飘有鲜艳五星红旗的江对岸却一片寂静,没有一声枪响。然而这样的寂静与沉默是可怕的,正如冰封的江面下,那奔腾涌动的暗流,迸发着强大澎湃的力量,在无声的怒吼与咆哮,随时都会从深厚的冰层下纵身挺起,把飓风般强大的能量进行突如其来的释放。
沉默的江岸上白雪皑皑,在深厚的积雪下面,坑道与掩体纵横交错。工事内蹲满了穿着白色披风的战士们,钢盔上的红星在积雪的映衬下,显的更加鲜亮无比。战士手里都紧紧的握着刚刚配发的56--1式冲锋枪,此刻他们听着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流弹,脸上都挂满了焦虑。已经把全身神经都绷紧的战士们不明白,为什么上级还不下达冲锋命令,这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漫长的时间就象是凝固了一样。
1师师长赵家山是这次自卫还击作战的前沿总指挥,自从他带着从全区部队抽调上来的三个加强侦察连,进驻到这江岸边以后,他手里的望眼镜就基本上没有放下过,锋利的目光在0。74平方公里的江心岛上不停的扫描。战火与翻滚飘散的黑烟,就仿佛在心肺里燃烧,熏烤的他透不过气来。此刻赵家山的心情,比等待命令的战士们还要急。他感觉现在的状态,就象是硬弓已经拉开,利箭已经搭上,随时都会在得到命令的瞬间发射出去。
“滴铃……”赵家山身后桌子上那部红色电话急促的叫响了,站在桌子旁边的作战参谋们,一看是红色专线电话,谁也没有敢接这个电话,而是都把目光都投向了赵家山。原本脸就黑的赵家山由于心情的原因,脸色更加的阴郁,他手里拿着望远镜转回身来,看到了是专线电话,忙放下望远镜,就象新兵见到了高级首长一样,紧跑了几步来到桌子前拿起了电话。
“报告首长,我是前沿指挥赵家山,请您指示!”赵家山的声音洪亮清脆,他说话的时候,不高但很结实的身体站的笔直。
“小山子呀,这次让你到前边去,你可不要给我丢脸,给我干漂亮一点。”赵加山听出了是自己曾跟随多年,现在在军区工作的老师长。
“老师长,请你放心,小山子不但不能给你丢脸,而且还不能丢一寸国土!”赵家山说话的时候,把两个布满血丝的红眼睛睁的很大。
“好了小山子,我就不多说了,现在由另一位首长给你下作战命令。”老师长说完后话筒里变成了静音,接着发出了几声接线的细微杂音,然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喂,接通了吗?”
赵家山一下子被这个突出其来的声音给震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因为平生他总共听过三次。第一次是与日寇作战的百团大战战役前夕,首长看望一线部队指战员。第二次是首长视察渡江部队,第三次是首长检阅上甘岭英雄部队。没想到第四次的说话,竟然是在乌苏里江边,而且现在是只对自己一个人讲话。现在赵家山明白了,看来这条专线不只是直达军区首长,而且还与更遥远的地方保持着更紧密的联通。
赵家山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马上又用更清脆响亮的声音,大声说:“报告首长,我是前沿指挥赵家山,请您指示!”
话筒里的首长说:“噢……是那个打起仗来,就象疯了一样的‘赵疯子’呀。看来,这次你们军区选你带队上去,是选对人了。”
赵家山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首长,也知道自己的外号,顿时心里一热。忙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用我的生命保证,完成首长交给我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