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匆匆跟着姜月言去到那个村民的家里,他们说担心出问题,已经把人送到村里那里去急救了。
我们这陶家村是一个小地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医疗建设还是挺完善的,有一个小规模的农村卫生站,可惜只有一位城里小医院退休的老医生,我们称他为村医。
到了卫生站,这是我头一次来,其实平时村里来的人也不多,因为以前村里人看病很多都是我到祠堂来找我养父。洗冤师和道士干的活有些相似,医、卜、相、山、法五门都是缺一不可。我养父的中医造诣可是丝毫都不比那些所谓的名医差多少。
这卫生站其实就是我们村口的一个大房子里边,空荡荡的就中间一张病床,一进门就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妇女。病床周围的架子上稀稀疏疏地摆着一些西药。
我和姜月言进门之后,村医老成就挪了挪老花镜,盯着我直看,倒好像是不认识我似的。
“老成爷子,我来看看那位昏迷不醒的村民。”
村医老成倒也不笨,一听说找那个村民的,也猜出来我是谁,老脸一沉,冷笑道:
“原来是我们陶家村的小神童啊,你不是给他喂了神仙药吗?怎么还把人送到我这里来?”
这话我听出来挺酸的,满是醋意。其实在以前我就听说过,这个村医老成对我养父有偏见,一来是,农村的人比较信奉中医,也因为我养父的名气大,所以一直以来,大家伙看病都去找我养父。我养父心眼好,给本村人看病从来不收钱。这一来二去的,村医这里还能有生意做?
至于老成看不惯我的第二个原因,很显然,从他对我的称呼就能听出来了,他叫我小神童,明显是讽刺的以为,他明显是不信鬼神这一套。
我笑着说道:“老成爷子,我就看看,没别的意思,如果这婶子没事,我马上就走。”
老成又是挪了挪老花镜,语气极其不友善地问道:“这万一她要是有事呢?”
“有事我就想法子替她治治。”
“这人都送到我这来了,说明你跟你爹那一套邪乎的东西不管用了。”
“这倒未必!”我依旧是自信一笑。
“你……”老成气得说不出话来,垫这手指头指着我。
我走向那个病床,看了看那个依然是昏迷不醒的妇女。我见她脸色灰尘,应该是阴气还聚在体内没散去。
但是不太可能啊,我昨天给她们喝的符水是一样的,都是散阴聚阳的功效,为什么其他十一个村民都醒了,唯独这个妇女没醒过来?
这妇女我认识,叫做陶红,身子骨挺硬朗的呀!
我正琢磨着的时候,于是将手探进她嘴里,摸一摸她的牙齿,这一摸,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这妇女全身冰凉,我赶紧摸摸他的颈部脉门,我的天哪,这陶红竟然已经死了。
我立马转身回头,对着老成叫道:“老成爷子,你是怎么看着的,她人已经死了。”
“什么!”老成一拍桌子,朝我这边冲了过来。随后他也对陶红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这越检查他脸色也越难看。最后竟然是全身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刚才还见检查过的,明明有气的呀……”
这时我全身一凛,难道是那“鬼界七銮”当中的某位,当时在祠堂里,在我们没有留意的情况下,暗中施了什么诡异的术法?
如果是这样,这具尸体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了。
我对老成说道:“老成爷子,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来。”
老成一把就怒了:“你放屁,你个小崽子,说不定是你昨天给她喝的符水里边有问题呢!这害死的人事情,我行医一辈子没碰上,你一来就出这种事情。”
我没工夫搭理他,时间紧迫,我让姜月言把他推出去,把他堵在门外,然后我关上门,独自面对着这具随时可能尸变的尸体。
这次的情况看来是有些不同了,以前让我对付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鬼魂也就算了,但这回可是尸变的脏东西,随时都可能化作行尸啊!
行尸是个什么东西,万万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那么好对付。这东西没人性、没思维,行为凭借本能,喜食人血,在阴阳行之中,属于大凶之物,避之不及。这没有几十年道行的抓鬼专家还轻易不敢接这种生意。
我上前几步子,又是仔细检查一番这具尸体,心里有些安了,因为不算太严重。就算那个陶红变成了行尸,也是刚刚才变,这种行尸属于最低级的行尸,只要准备好道具,在这行尸“发毛”之前将她降住就行了。
行尸的变化有一个过程,起初尸变的时候为“醒尸”阶段,一般灵识和五感迟钝,是最好对付的阶段。过了这个阶段,就开始“发毛”,也就是说,她的凶残和冷血的本性就开始发酵,逐渐难以对付。
而当她“发毛”结束之后,就是完整的行尸,到那时候,凭我一个人肯定是对付不了她的了。
虽然说起来简单易懂,但我心里还是慌得很,毕竟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行尸,更别提要对付这种大凶的生灵了,
随后我搜了一下身上带来的各种道具,护身符、镇魂铃、制煞甘露、星汉法旗、灵石镜、拘魂锁等等东西。这些都是我养父的宝贝,平时都不轻易拿出来,更别说一次性拿出那么多。
随后我将这房间的灯给关掉,而我自己则是一手牢牢抓着镇魂铃,一手抓着星汉法旗,躲在角落里观察这陶红的变化情况。
这时这刻真是百感交集,这妇女已经死了,我养父有句话我常记在心,死人比活人难处理。
我在墙角落大概等了一个小时,腿都麻了,这时候房中间那张病床上突然一振动,我激灵一下提起神来。
随后只感觉一股寒气袭来,大概是房内的空调在作祟,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进来人的心情,这时这刻真是恐怖到极点。
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中,心里承受能力如果不够强,恐惧会在心头慢慢膨胀,让人难以承受。
我瞧着既然病床动了一下,说明时间差不多了,就在门口的位置点上三炷香,然后朝着天地三拜九叩。礼成之后,我看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如果陶红真的会变成行尸,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把四面星汉法旗子插在房内的四面墙角,形成一个对于鬼怪而言的密闭空间。这样即使她变成行尸,也无法轻易逃出这个房间。
随后我从包里面取出墨斗线,检查了一下墨盒里面的墨水,浓度还算高,然后深呼吸,朝着陶红的尸体走去。陶红的尸体表面的肤色异样,但总体还算安详。
房内内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做这一行的我有时候特别喜欢吵杂和喧闹,反而死寂会让人毛骨悚然。
我将墨斗线的端头系在陶红的食指上,然后拉着墨斗线将她的身体一圈一圈绕在这张铁制大床上面。
墨斗线拉伸的方向很有讲究,“抱元守一”是第一准则,意思就是,无论从哪里开始拉,最后归结的地方,必须是这具尸体的正中央位置,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从百脉疏通尸气。
最后我找到的结点是铁制大床下方的正中间,我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姜月言说这墨斗线的威力能否发挥到最大,就看这最后一个结点够不够诚心。我凝神一拉,总算是打了个不错的结点。
再往这结点上系一个镇魂铃,一旦她有尸变的迹象,镇魂铃就能提醒我。
磕磕……
门口传来响声,是姜月言敲的。
“喂!阿永,好了没啊?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一定要等到中午十二点才能走。”
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行尸发毛绝对是在白天,因为行尸是借气而活的,而中午十二点是阳气最重的时候,如果这陶红在十二点还没有变成行尸,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迫不及待地盯着墙上的钟,还有二十秒,还有十秒,姜月言在外边也没有说话,屏息跟着我一起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五秒,四秒,三秒,二秒,一……
叮!
“吓!”
正当我要庆幸的时候,就是那一丝不差的一秒钟,在这空洞死寂得如同地狱幽间的房内,响起了让我心脏差点破裂的铃声。
叮叮叮叮……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声接连不断的铃声,镇魂铃彻底失控,在房内响个不停。
“糟糕!果然是行尸!已经开始尸变了,月言姐你千万不要进来啊!”
我冷汗涔涔地盯着眼前,那副铁制大床上,一具正在膨胀和挣扎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