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下去之后抹了抹脖子,向她们三个问道:“月言姐,你们有什么感觉吗?”
姜月言他们都是摇头。
禾云真小道:“这东西就是这样,吃下去不可能马上见效,但是啊,一般的鬼怪已经不敢靠近你们了。”
禾云真说这“鬼头菇”其实是一种剧毒的蘑菇,长得跟一种鬼的头部形状类似,所以叫做鬼头菇,但是它的毒性甚至连一般的鬼怪的都能毒死。经过淬炼成为灵药之后,吃下去的人或者鬼能够避免被一般的鬼物侵犯。
这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因为一大群鬼怪冲杀而来,很容易受到鬼气的影响,尤其是我们这些修为比较浅薄的,可能没几下子就被鬼物给侵害了也说不定。
吃下了灵药“鬼头菇”,我们就准备去睡觉了,这晚上十分平静,就像是所有暴风雨到来的前夕一样,没有太多的征兆。
但是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想着很多东西,养父、豆芽。睡着睡着,竟然是噩梦连连,一点睡意也没有,心还特别慌。
我在担心着这一次“鬼劫”,究竟能不能平安渡过去。整个阴阳行都在逃避的一件事情,就像是一颗巨大陨石从天上掉下来,所有人都躲开了,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硬生生地要撞上去。这种凶险程度可想而知,我不安的是,现在的我们,究竟是不是鸡蛋?碰上了那砸下来的陨石,会不会碎裂?
想着想着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过几天,“鬼劫”之后,祠堂还会在吗?我们都还能活着吗?
当下就取了烛火﹑被褥,在祠堂里走了一阵子,用钥匙开了前堂居左的屋子,这是我养父以前的房间,窗户后边隐约还有几株合抱的古槐,那叶子随着晚风沙沙作响。
记得以前祠堂还很破旧的时候,就只有一间房子,我养父曾经让我在这里住过,当时他对我说:
“阿永,晚上要是起夜,床下有个夜壶,不可擅自乱逛,惊扰了祖宗,早上我再叫你吃饭。”
现在养父言犹在耳,而我已经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人了。
平时很少进来,房梁上都是蜘蛛网,环视屋内,只觉得那墙上乌七八糟,好像画着什么,只是烛光如豆,不能将屋内映亮。摆设倒是简单,仅一张床板而已,刚进门时就嗅出一股霉味。
桌子上还有半坛子老酒,是咱的村酿,杏花婶过年的时候送给我养父的,他没舍得喝,一直放在这里。他曾说咱村的酒啊,不比城里的好酒,不过这可以驱躯山间的寒气,没有这酒夜里老身子骨睡不踏实。
我铺了床位,就和衣卧下,不多久,也就着了。不知道为啥,在自己房间睡不着,在养父的房间里却可以。
睡到三更,窗外起了雨声,渐渐竟成瓢泼之势,将那木窗砸的叮咚作响。
我被雨声闹醒,只感到一股寒气由脚心窜起,冻的浑身直打哆嗦,又摸了摸自己的衬里,却是湿成一片,这才长吁一口气,原来又是一场噩梦,才又裹了被窝转而睡下。
可此时正值雨大,道道闪电划过,映得窗外树影好似鬼魅重重,加上梦中厄景,竟是心慌的无法闭眼,干脆坐起身来,拿了那酒壶猛灌一口,只是这酒干劲老辣,直呛得我口冒火星,浑身一时燥热难耐,索性脱光了衣服,坐在床前发起呆来。
恍惚间,我觉得身后有些响动,只是非常轻微,隐隐觉得像是孩童的哭声,时强时弱,难道是豆芽睡醒了?不可能啊,豆芽最近都跟姜月言一起睡,照顾得特别好,应该不至于哭才对。
不去细听倒也罢了,可我好奇心起,竟收拢了耳朵静静听了起来。
这一听直把酒气褪了一半,那哭声绝不像是由纯真孩童发出的,倒想是一个老人捏细了嗓子硬憋出来的,其中夹杂了极深的怨气,直听得人头皮发麻,且这婴啼绝非一个出自一个小儿,而是一群,可细细再听只有一个哭声让人听了透心得凉。
我本想回头看看,怎奈脖子上却好似受了千钧之力,动上分毫都难。
本就被这无源婴啼扰的失魂落魄,窗外此时却好像有个人影幽幽伫立,闪电一下一下的,将那影子闪的分明,不过这轮廓好生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可是当下我早已心慌,憋了甚久,终憋一个激灵就窜了起来。
可再听再看,这周围哪有什么人影夜哭,只有个我一身冷汗的杵在那里。
好容易缓过神来,抓起酒壶将剩下的酒一干而尽,揪了外衣,就撞出房门。
屋外雨下的正大,炮弹似的雨水落在身上阵阵的疼痛,不过倒也让我清醒不少。定了定心,就去拍禾云真的房门。
咚咚一阵急响,可屋里并没有回应,看来禾云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谁啊!!!”禾云真干嚎了一句。
“是我,阿永,云真大哥开门,我这睡不着,找您聊聊。”
“大半夜的说些啥,将你那房门关好,不要打搅我睡觉。”
云里又打了几个闪,惹得我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低声嘀咕说道:“云真大哥,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小娃哭哩!”
“臭屁,是不是豆芽尿床了?”禾云真睡意朦胧地答道。
“不是啊,不是一个小娃,是一群啊!”
这话果然见效。禾云真将门打开,一把就将我拽进了屋,有急忙闭了木门,插了闩子,才回过身来,一脸怪异的盯着我。
他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说的什么哭呀的。听不明白。”
“我刚才被一群小娃的哭声搞醒。很是凄惨,我在这祠堂住了那么些年了,从没听过一群小娃半夜哭泣啊!这该不会就是山里人所说的什么雨晚鬼夜哭吧。”我单是提了这小鬼的哭声,却将那鬼影隐去不提。
禾云真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道:“你就不能开个天眼扫一扫?”
“当时没留意,忘记了。而且,我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很逼真。”
禾云真脸色凝重起来,闷声吞了一口茶,从牙关挤出一字:“讲。”
“那梦里所在就是那间房子,忽的从墙上升起一堆白烟,从那白烟中传来阵阵恸哭,待烟散尽,一名女子身穿一身黑皮夹袄,缓缓地从墙里渗出来,就像是山洞里的水透出山壁那般,一会,肚腹就着了地,头却是仰着,只是能仰成那样,脖中的筋骨怕是都化成了水,脸是惨白惨白的,没有眼珠,两道血水从眼眶中溢出,一路爬来,拖着一地尸水,臭不可闻,爬到我脚尖时,却缓缓升了起来,在空中飘荡,她肚子下边竟垂出一个胎盘,由脐带连着,红黄之物撒的遍地都是,而那女鬼的肚子却裂开个口子,有个白净小娃躺在其中。后来就被吓醒,竟听到了与我梦中那哭声一样的哭喊。”
“不就是噩梦嘛!兴许是你最近接触太多的诡异事件,才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我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刚学会抓鬼,那段日子也是整天发恶梦,没事的。你要是害怕今晚就睡我这里,但你那多半是梦过真实带来的幻觉,恍惚间将梦带进了现实,别多想,早早睡下。”
我躺在禾云真的床上,但是心里久久不能安定,那一整群的婴啼,那飘迹在墙壁上的鬼影都太过真切,不过一时也解释不开,只能作罢。
却是在这个时候,那一声婴啼再次响起,我跟禾云真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