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弟弟犯错了,可是他一直不认错,我妈妈生气了就打他。他超级倔,被打了,仍然不哭、不认错。我妈妈就让他跪在地上,说直到他认错为止,然后就去厨房做饭。一直站在他旁边看他若无其事的玩刚刚我妈妈用来打他的衣架的我,忽然就大哭起来。我妈妈听见了我的哭声,以为我弟弟打我,更火了,出来就抢去他手里的衣架,继续打。”
齐莨因为月考不理想而失落,琪格就给她讲了这个笑话。不想辜负她的良苦用心,齐莨就笑着保证不再想月考的事。琪格平时可是很少管别人的死活的,这千载难逢的恩宠,比什么都好。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树叶在一夜之间漫天飞舞之后,一层又一层的堆积于树根,像是畏惧于秋天的萧瑟与凄凉而相互拥抱着取暖。而秋雨,从不错失一次表现的良机,只要抓住一丝机会,便尽情的从天空倾泻下来。
小学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好不容易到了梦寐以求的初中,却不是梦中的样子。课程多、作业多也就罢了,晚上还要上课,简直是从天堂到了地狱,这让大多数同学久久不能释怀,情不自禁地唱一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以表那种淡淡的忧伤。
但是,偶尔还是有福利的。那就是期待下雨,尤其是下大雨。一下雨,学校就停电,一停电就停课,一停课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这对于那些仍然无比怀恋童年生活的人来说,比放寒暑假还要激动人心。
星期四是数学晚自习。每个礼拜的这个晚上,对于琪格而言,是最轻松的,不用听课,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而对于数学老师来说,是很头疼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管这个只在数学课上有问题的丫头。给班主任反映情况的话,他早已绝望。这是总结出来的,比如有一次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班主任居然特别惊讶的回应说:“啊?阮老师,她很乖的,你应该是记错了。嗯,你一定是看错了的。”后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吗在数学课上听课的人寥寥无几。未经考证,据说,阮老师没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待了接近半年的学校,一直计划着怎么离开。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课堂纪律和学生的成绩。
或许,他也只是出于琪格的出类拔萃,又是每个老师心中的佼佼者才管管她的吧。
齐莨有一次就在日记中这样写到:
“今天,只写写我们家的宝贝格格。
阮老师几天前就通知这个星期六要补课,平时7:30上课的,可是到了8点多,教室里的人依然少得可怜。琪格一反往日对数学的态度,早早的就和我到了教室,我很高兴(之前做好她逃课的心理准备的)。
后来,老师让来了不到平时二分之一的同学去隔壁班,和那个班的同学一起上课。琪格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她是格格,我当然得跟着她,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随即拿出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啃起来,应该是那太张扬的声音被老师听见了,那可比针掉下去的分贝大得多,老师停下写了一半的例题,面带微笑的朝我们走过来(那一刻,我怀疑是苹果的香味吸引了老师,哈哈……),老师轻轻地拿走琪格才咬了一口的苹果,然后指指第一排的空位,示意她去坐。
唉,坐在第一排的格格,在老师讲得激情四射时,又拿出一支跳动的笔玩弄。然后……然后,那支笔的头莫名其妙的飞了,从天花板斜着弹回黑板,接着,不偏不倚的落在老师的平头上。
……”
如果说因为下雨而晚自习停课的事振奋人心的话,那么,亘古也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星期四的晚自习停课带来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白天,天空就一直阴沉沉的。与天空的颜色相悖,全校似乎沉浸在一种喜庆中。
晚自习刚上几分钟,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不用说,瞬间一片漆黑。刹那间,全校沸腾了,有的班甚至还高歌。在大部分老师形式上宣布下课的命令后,楼道上的嬉笑声响彻整个校园。不知情的话,真的以为在搞什么庆祝。
窗外,黑漆漆的,只听见哗啦啦哗啦啦的雨声。教室里,除了时有时无的抽泣声,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雨声,哭声,配合得很默契,此起彼伏。
当那种热闹差不多完全从教学楼转到宿舍之后,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教室里的抽泣声变成呜咽。
本以为,会持续很久,很久……
可是,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楼梯,楼道,往教室而来。
琪格感觉到一只温暖而厚实的手掌拍拍自己的肩膀,似乎也看见一双充满担忧与关怀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胃疼,是吗?走,我送你去医院。”还没来得及猜测是谁,焦急的声音又响起。
琪格大概生来就擅长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别说别人,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了。折腾了半天,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不说话,也不站起来。那个人被她弄得手足无措,渐渐地,一个,两个,三个……教室里来了一大堆同学,甚至还有别个班的。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
“你怎么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吧,我们都在你身边。”
“去医院吧,我们陪你去,我们都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做出怎样的反应。总之,有人说:“走吧,我们送她去医院。”然后班主任说是去骑车过来,就下楼去了。留在教室里的人一秒钟也没忘记安慰她。
“唉,车没办法发动起来,我们走路送她去,好吧?”班主任过了一会儿回来说。
“嗯,好。”
“那大家有伞的都拿上吧!”得到大家的同意后,班主任提醒到。
就这样,一行人,大概20个左右,好几个班的同学,一个老师,平均两个人一把伞,冒着雨、摸着黑去医院。
雨一直不知趣的下着,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越下越大;路,泥泞得举步维艰,好多同学都卷起来裤腿。平时只需十几分钟的路,那晚走了半个小时有多。
一路上,先是其他同学轮流给她撑伞(给她撑伞的每一个同学都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这个的话还没说完,下一个就过来说我们换吧,让我来。),后来班主任说让他给她撑着伞。
很少在班上幽默的班主任,那晚讲了好多好多笑话,周围的同学都笑了。雨虽然很大,所有的人的鞋都被稀泥附身,但每一个笑话讲完,都是一阵笑声,那种笑声超过了雨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唯独她,一直哭。
“他们都笑了,你还哭吗?真的有那么伤心吗?”班主任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
一直到很多年后,班主任都不知道:其实那晚,她的内心早就微笑了。自从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的那一刻,他早已为她驱赶走阴霾。夜虽然很黑,因为他,早已艳阳高照;雨虽然很大,因为他,伞下早已是一个晴天。
何安,阿勇,柳恒,林海……那晚,琪格也默默地记住了他们。虽然一直未能亲口对他们说谢谢,但日后,他们都成了他生命中的印痕。
“琪格那家伙,有时候真的找抽!”这是齐莨时不时发出的感慨。
像是历经千山万水,终于抵达医院,还未进去,琪格说话了:“我胃不疼,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