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
洛连被重伤,天君也受了些轻伤,整个神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原本就冷寂的神界,这段日子以来更加清冷,所有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或做错事。
天河边,一道孤寂的身影静静立着,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神族之主,只是一个孤寂的老人。
天君神色恍惚,天河水面上,正放映着一幅幅画面,画面上是一个容貌倾国的女子,正是已逝的神族公主毓戈儿。
那些画面是毓戈儿生前在神族生活时的画面,想来是天君特地作法显现的。
此时此刻,天君的视线静静地落在水面上,神思早已飘远。
对于天君,甚至是整个神族来说,公主毓戈儿是他们的骄傲,然而,却出了那样的变故……
“戈儿……”
天君一声轻叹,落在风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神族士气消沉,魔族暂时未见动静,反倒是妖族有些不平静。
妖王殿上,璃姬神色幽冷,底下的众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你们就没话说了?本皇养着你们有何用?”
璃姬把玩着茶杯,却是吓得众妖腿一软,集体跪下。
“陛、陛下,陌、陌家不足为惧,可邰山却是不得不防,我族元气未能恢复,此战恐怕……”
“本皇做的决定也是你能左右的?”璃姬冷眼扫过,“本皇是让你们想对策,不是让你们否决本皇。”
“是、是,属下逾越,请陛下处罚。”
众妖将头埋得更低,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都哑了吗?”璃姬冷喝。
“陛下,属下斗胆,属下认为与陌家对战,我族早该取胜,是陌巡大人一再心软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璃姬闻言冷笑,说:“你的意思,是陌巡办事不利了?”
“是。”
“你算什么东西?本大人办事还需你来多嘴?”一道人影闪过,原来是陌巡到了。
“伤好了?”璃姬抬了抬眼。
“已痊愈,多谢陛下。”
陌巡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捡回一条命,全靠璃姬度以自己的妖力替他修复妖丹,否则他这条命恐怕早就没了。
妖丹是妖的命穴,他是半妖之身,原本妖力就不足,全靠着妖丹支撑,可将半颗妖丹给了陌筱筱,相当于送出去了半条命,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筱筱……也不知道她此刻怎样了……
陌巡眼底划过一抹担忧,璃姬见状秀眉紧蹙。
“陌巡,依你看,何时对陌家发起总攻最好?”璃姬问。
陌巡闻言,嘴角微微弯起,缓缓道:“明日。”
“好!正和本皇心意,传令下去,众妖明日日落之时,包围陌家!”
“是。”
璃姬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众妖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多言,退下去做准备了。
陌巡与璃姬又商量了一番,随后璃姬便让陌巡下去准备,自己则往冰牢而去。
冰牢里,关着一个人。
冰牢并无守卫,但这里布着重重结界,除了璃姬本人,再无人能够出入此处。
脚步声落在冰面上,发出浅浅的、碎裂的声音,那趴在冰面上动弹不得的人儿吃力的抬起头,她整个人都已经快被冻成了冰雕。
“陛、陛下……”绦嫣像是看到了希望,“陛下,陛下,救救我!”
璃姬一脚踢开绦嫣的手,冷冷道:“你害他受伤,本皇如何能饶了你?”
“陛下,不是我,是陌筱筱!陌巡大人是为了救陌筱筱才……”
“纵然他是为了救陌筱筱又如何?若不是你要取陌筱筱的性命,伤了她,巡儿怎会舍自己的半颗妖丹救她?”
绦嫣惊呼:“陛下,我……”
“绦嫣,”璃姬单手扼住绦嫣白皙的脖颈,“本皇只是让你破坏药师大会,引沐清歌与苏布祭出雷元珠,你为何去招惹陌筱筱?”
“陛下,我……”
“绦嫣,你这胆子是越发大了,别忘了,你只是前皇的公主,本皇不过是看在十三姬的面上才留你一命,可你,却万万不该害得巡儿受伤。”
“陛下,绦嫣知错了,绦嫣知错了……”
“知错?”璃姬冷笑,“一句知错就可以了?你明知陌筱筱是他的劫,连本皇都不敢轻易动她,就怕巡儿会做出些什么。半颗妖丹,你可知那是他的命?若非本皇已修得修复妖丹之术,巡儿此次又当如何?”
“绦嫣,你错就错在,不该害得巡儿受伤。”
璃姬说罢,甩开绦嫣,转身离去,在她身后,绦嫣眨眼间便被冰封,然后无声的化为了数不清的碎片,就此消失。
与此同时,蓝家庄。
蓝溪玥苏醒后,众人将她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都想知道她的情况。
沐清歌坐在床边,双眸微合,细细地替蓝溪玥诊脉,其他人围着一圈,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紧紧盯着两人。
相比之下,蓝溪玥本人显得要淡定得多,神情依旧淡漠,若不是那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此刻的虚弱,众人一定会觉得她并无任何不适。
半响,沐清歌轻叹一声,收了手。
“师父,怎么样?溪玥没事了吧?”陌筱筱细心地将蓝溪玥露在外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
沐清歌环视一圈,对上众人紧张担忧的视线,这才不紧不慢说道:“性命无碍。”
呼——
众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
众人再一次紧张起来,视线锁住沐清歌。
沐清歌顿了顿,看向蓝溪玥。
“沐师尊直说便可,我心中已有结果。”
看到蓝溪玥清清冷冷的模样,沐清歌一贯冷清的面上难得的有了点怜惜。
“性命无碍,只是筋脉俱毁,今后再不能使用元力,只能是个普通人。”
沐清歌的话一出,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陌筱筱看看沐清歌,又看看蓝溪玥,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秦邵羽仿佛明白她此刻的心绪,悄悄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阿瑟若望着蓝溪玥,紧紧的咬住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到祁昀怀中小声的呜咽。
垣道、宣辺和洛长歌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终是无言。
无痕、莲依、琉歌、类猡、彷琰、南霸天和刀爷几人虽然与蓝溪玥的交情不多,可看到她如今这番境地,也不禁觉得惋惜。
“能够活着,总归是好的,至少,溪玥还在我们身边。”
火云打破了这份悲寂的沉默。
“哇呜——溪玥——”
陌筱筱和阿瑟若再也忍不住,一同扑到蓝溪玥身上抱着她大哭起来,她们三人一向感情就好。
“溪玥,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如果不是颜戈,我们,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你太坏了!说好了要一起斩妖除魔,保护弱小的,可你竟然要丢下我们!”
“你这家伙,总是什么都自己扛!能不能也稍微依赖我们一下?”
“呜呜,还好你没事!”
陌筱筱和阿瑟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蓝溪玥再冷清的性子也不禁动容,眼眶微湿。
“没事了,以后,少不了要你们多照顾我了。”
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蓝溪玥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一种温暖。
屋内一派融洽,颜戈不动声色的转过头,透过窗子,看到屋外的树枝上,蓝溪河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
颜戈做了个“无事”的手势,蓝溪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朝颜戈无声的说了句“多谢”,蓝溪河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