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很好,”骑士说,“为了我的名誉,在我每次发作的时候,只有女王一个人陪着我,她不想让别人听到我的疯话。要让那些小精灵同意你们留在这里,可能不太现实。我敢肯定他们已经上楼了。你们可以从那个门到我的房间去。你们可以在那里等我或者在我发作的时候回到这里陪我。”
于是,他们按照他说的,从一扇门走到了有灯的走廊里。他们从房间里找到了洗脸水,还有镜子等物品。
“晚饭之前都不让我们洗一下,”吉尔把脸擦干,“真是一个自私的家伙。”
“我们回去看诅咒还是留在这里?”尤斯塔斯问道。
“我觉得待在这里好,”吉尔说,“我不喜欢看到那种事情。”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然而心里还是很好奇的。
“不,我们要回去,”普德格伦说,“我们在那里可能会听到一些消息,现在我们需要任何消息。我敢保证,那个女王是个女巫,肯定是我们的敌人。那些地下人一看到我们就会把我们打死。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地方充斥着危险、谎言、背叛以及魔法,所以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他们从走廊返回去,尤斯塔斯轻轻地推开门:“没有其他人了。”于是他们就回到了吃饭的那个房间。
此时,大门已经关上了,遮挡住了他们当初进来时穿过的帘子。骑士坐在一张奇怪的银椅子上,身体的所有部位几乎都被绑在了上边,他的脑门上都是汗,而且表情十分痛苦。
“朋友们,进来吧,”他很快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我还没开始发作呢。你们不要出声,我对那些小精灵侍从说你们已经去睡觉了。我能感觉到快要发作了。你们听我说,也许我发作的时候,会哀求或者恐吓你们帮我松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那样做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听我的,只有把我绑起来,你们才是安全的,但是要是让我站起来,离开这张椅子,我就会发狂,然后,”说着他全身开始发抖起来,“我就会变成一条毒蛇。”
“我们不会放了你的,”普德格伦说,“我们不想见到疯子和毒蛇。”
“我也不想。”尤斯塔斯和吉尔异口同声地说道。
普德格伦悄悄地说:“我们不能太相信他了。一定要注意。我们已经把其他的错过了。如果他发作起来,我肯定他会非常狡诈。我们应该相信彼此,我们应该保证,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帮他松绑的。”
“当然!”尤斯塔斯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改变主意的。”吉尔也说。
“嘘,瞧,他怎么了?”普德格伦说。
骑士正在痛苦地叫喊着,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吉尔替他感到难过,所以觉得他现在比之前像个好人了。
“啊,”他痛苦地叫喊着,“诅咒,诅咒——太重了,我太冷了,邪恶的诅咒。我要被活埋了,不要把我拖到地下去,我不要黑暗——我在这个地狱里住了十年还是一千年了?这里都是怪物,你们可怜可怜我吧,让我回去吧。我想看看天空,吹一会儿风。以前那里有一个小水塘,你可以在水塘里看到树的倒影。”
他一直在用很低沉的声音说话,可是现在他却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声音清楚地说道:“我现在脑袋清醒了,其实每天晚上我都是清醒的,我知道只要我能从这个椅子上站起来,我就不会再这样了。我又会变成一个勇敢的男子汉了。但是他们每天晚上都要把我绑在这里,所以我从来没有机会。你们是好人,不是我的敌人,快帮我砍断这些绳子。”
“你们不要动,要沉得住气。”普德格伦告诫两个孩子。
“我求求你们相信我,”骑士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他们肯定告诉你们了,如果我从这个椅子上起来,我就会杀了你们,而且还会变成一条毒蛇,是吧?我从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了。这是骗你们的,我只有现在才是完全清醒的,而其他的时间我都不清醒。你们不是地下人也不是女巫,你们为什么不能帮我松绑呢?”
“沉住气!大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三个互相对彼此说道。
“你们的心肠真硬,”骑士说,“请相信我,我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人,我经历的折磨是任何人都忍受不了的。你们竟然和我的敌人一样不帮助我,现在只有你们能救我了,不然等一个小时过后,我又要变糊涂了,成为那个毒女巫的棋子和利用工具,今天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她不在这里,你们可以把我救出来。”
“这太吓人了,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等他发作完了再回来。”吉尔提议道。
“还是要沉住气。”普德格伦说。
现在,骑士的声音变成了尖叫。“让我走。把我的剑给我,那是我的剑。只要我自由了,我一定要向地下人报仇,一定要向地下世界报仇!”
“他现在开始发狂了,”尤斯塔斯说,“希望绳子结实一点儿。”
“是的,”普德格伦说,“现在不能放了他,他现在的力量比平时大很多,我的剑术不好,我敢肯定他会杀了我和尤斯塔斯的,这样吉尔只能自己一个人对付毒蛇了。”
骑士现在正在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你们听好了,”他说,“也记住了,如果你们今天晚上帮我,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不帮我,如果哪天我真的把绳子弄断了,那时候可没有女巫帮你们,我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他太狡诈了!”普德格伦说。
“我请求你们把我放了吧,”被绑住的骑士说,“快一点儿啊!以全部的恐惧和爱的名义,以天的名义,以伟大的狮王,以阿斯兰的名义,我要求你们——”
“哎呀!”他们三个都尖叫了起来。
“这是提示啊,”普德格伦说。
“这是提示里面的话啊。”尤斯塔斯小心地说。
“哦,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吉尔说。
现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他一开始就提起阿斯兰的名字,他们就会把他放开了,那么他们刚才的保证就都没用了。骑士现在说的是提示,他们努力地记住提示就是要照着提示做,现在提示出来了,怎么能不去做呢?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些提示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人是个疯子。这会不会是偶然因素呢?如果这是女巫为了抓住他们,故意让他说的呢?但是,如果这个提示是真的又怎么办呢?他们已经错过了前面的三条提示,不能再错过第四条提示了。
“哦,其实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吉尔说。
“我觉得我们确实知道。”普德格伦说。
“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们救了他,那么情况会变好起来?”尤斯塔斯问道。
“那个我不确定,”普德格伦说,“你看,阿斯兰并没有对吉尔说会发生什么事,他只是告诉她要做什么。如果他挣断绳子站起来,我肯定他会杀了我们。但是放了他的话,我们就不会违背提示了。”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这样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吧,”吉尔突然说,“让这件事结束吧,大家永别了……”他们互相握了握手。但骑士现在还在尖叫,脸上全是汗。
“尤斯塔斯,我们一起来吧。”普德格伦说。接着,他们拿出宝剑走到骑士身边。
“以阿斯兰的名义”他们说着就一点点地割断了绳子。骑士刚站起来,就跑到房间那边拿起了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宝剑,并把剑抽了出来。
“第一个是你!”他一边叫嚷着一边举起宝剑对着银椅劈了下去。宝剑十分锋利,几下子就把银椅给劈碎了,只留下一些发亮的碎片,还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味道。此外,椅子碎裂的同时,一道明晃晃的亮光一闪而过,而且还伴随着类似打雷的声音。
“可恶的诅咒工具,你以后再也没有用了,”他说,“女巫再也不能对别人这样了。”说着,他转身看了看他的救命恩人,脸上原先那种愚蠢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了。
“你是谁?”他转过身对普德格伦说,“你不是沼泽怪吗?你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纳尼亚沼泽怪啊!”
“哦,原来你听说过纳尼亚?”吉尔问。
“我中诅咒的时候忘记了纳尼亚。”骑士说,“之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为什么知道纳尼亚,因为我就是纳尼亚的王子瑞廉,我是伟大的凯斯宾国王的儿子。”
“殿下,”普德格伦单膝跪下,两个孩子也都学着跪了下来,“我们就是为了找你才来到这里的。”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们是哪儿的人?”王子问尤斯塔斯和吉尔。
“是阿斯兰在世界的尽头派我们过来的,我们的目的就是寻找殿下,”尤斯塔斯说,“我叫尤斯塔斯,我曾经跟随凯斯宾国王航海一起去过拉曼杜岛。”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偿还你们对我的恩情。”瑞廉王子说,“请问我的父亲还好吗?他还在世吗?”
“我们离开纳尼亚的时候,他又乘船去东边了,殿下,”普德格伦说,“殿下你要知道,国王现在已经很老了,所以他肯定会在半路上去世的。”
“他很老了?女巫把我抓来多久了?”
“殿下在纳尼亚的树林里失踪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王子说着,同时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像是要抹去往昔的记忆一般,“是啊,我完全相信你的话,因为我现在是清醒的。虽然我受诅咒的时候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但是我能想起来我之前的生活。好了,好朋友们,你们等一下,我听见楼梯上那些让人恶心的脚步声了。不让它们进来还是怎么样?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来配合我,让我来骗骗那些地下人。愿阿斯兰赐予我智慧。”
他果断地走到门口,突然打开了门。
12﹒地下世界的女王
两个地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但是没有进房间,而是站在门的两边,然后就开始深深地鞠躬了,而他们鞠躬是因为他们的身后跟着地下世界的女王,也就是吉尔他们三个最不想见到的人。绿衣夫人站在门口,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估计在想为什么房间里多了三个陌生人,而且银椅坏了,王子的手中还拿着宝剑。
吉尔看见女巫的脸被气得发白,她正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王子,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就改变了。
“你们下去吧,”她对两个小精灵说,“没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来这里。否则一律处死。”
小精灵们乖乖地离开了。女巫把门关上,然后将门锁了起来。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她说,“你每晚都要发作,现在还没有发作吗?今天只是发作了一下就过去了?你为什么没被绑上?他们是谁?是他们把救你命的银椅打坏的吗?”
瑞廉王子听了她的话,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要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摆脱女巫的控制是很不容易的。所以过了一会儿,他才斩钉截铁地说道:
“夫人,我已经不需要那把椅子了。你之前告诉过我,你特别难过我受到了诅咒,现在诅咒解除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你现在知道诅咒解除了好像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们是我的朋友,是他们救了我,我现在头脑很清醒,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你要我通过战争去当国王的事,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不喜欢残忍的战争,第二件事就是我是纳尼亚国王兼大航海家凯斯宾的独生儿子,我的名字叫瑞廉。所以,夫人,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到我的国家。请你派一个人送我们回到地面上去。”
听了这些话,女巫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瑞廉王子,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随后,她走到火炉旁边的小柜子边,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把绿颜色的粉末,把粉末撒到地上。接着,那些粉末就发出了一股让你十分想睡觉的香味。之后,她又拿出了一件类似曼陀林的弦乐器,并弹出了噔噔噔的声音。一开始那个声音并不是很特别,但是它却一直往你的耳朵里钻,这样你就没办法思考了。她这样弹了一会儿,这时候香味也变浓了,之后她就用很甜美的声音对王子说:“以前在殿下发作的时候,我经常听到纳尼亚这个名字。可是亲爱的王子,你要知道,根本就没有纳尼亚这个地方。”
“夫人,你错了,的确有这个地方,”普德格伦说,“而且我一直都住在那里。”
“真的有吗?”女巫说,“那你告诉我纳尼亚在什么地方?”
“在上面,”普德格伦指了指头顶上,“但是我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你说上面?”女巫发出了很好听的笑声,“你的意思是纳尼亚在我们头顶的石头和泥灰当中?”
“当然不是,”普德格伦辩解道,“我说的是上面的世界。”
“那好,那请你告诉我,什么叫上面的世界?怎么解释上面的世界?”
“哦,你不要装糊涂了,”尤斯塔斯一边抵抗着女巫的魔法,一边说,“你不要装作不知道。在那个世界可以看到天空中的太阳和星星,我们之前在那个世界见过你。”
“请你原谅,小朋友,”女巫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我不记得见过你,可能是你做梦的时候遇见过我,但是我可没做过那样的梦。”
“夫人,”王子用坚定的语气说,“我和你说了,我就是纳尼亚王国的王子。”
“以后我会帮你实现的,亲爱的殿下,”女巫像哄孩子似地说,“我会让你在幻想中成为很多地方的国王。”
“我们确实去过那里。”吉尔用严厉的声音说道。虽然她感觉到魔法正在加强对自己的控制,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她还没有被魔法完全控制住。
“那我就认为你是纳尼亚的女王了,小美女。”女巫的口气带着嘲弄和欺骗。
“我不是,”吉尔生气地跺着脚,“我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哦?这个话题更有趣了,”女巫说,“那你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在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到我们这个世界来的?是坐船还是坐车呢?”
吉尔的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学校、阿黛拉·潘尼法瑟、她的家、收音机、电影院、飞机、汽车等这些模糊的影像,但是吉尔觉得这些很遥远,而且她也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在这中间,女巫的魔法一直在运行着。吉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中了魔法,因为真正中魔法的人,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于是,她竟然情不自禁地说:
“我猜我肯定是梦见了一个另外的世界。”
“是的,那都是你梦见的。”女巫的手一直在弹着乐器。
“是啊,肯定是个梦。”吉尔说。
“那个世界是从来不存在的。”女巫说。
“当然了,”吉尔和尤斯塔斯说,“那个世界是从来不存在的。”
“除了我的世界,根本没有其他的世界。”女巫说。
“除了你的世界,根本没有其他的世界。”他们说。
普德格伦还没有中魔法,还在和魔法做着斗争。“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只有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他说,可是他的模样就像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一样,“即使你这样一直弹下去,我也还是不会中魔法的,我还是会记得纳尼亚和上面的世界。我知道我们再也看不到了,你应该把那些都变成了黑暗无光的,但是我知道我曾经在那儿看过天空中的星星和太阳。太阳早上从海上升起来,晚上再落下去,中午的时候阳光最强烈,让我甚至睁不开眼睛。”
另外三个人听到普德格伦的话,都来了精神,他们互相看了看,就像刚睡醒一样。“太好了,”王子叫道,“普德格伦有阿斯兰保佑呢,所以我们都在做梦,但是它却没有。我们都见过太阳啊,这点我们很确定。”
“是啊,我们都见过太阳的,”尤斯塔斯说,“普德格伦,你太厉害了!你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
然后女巫又开始说话了,声音就像野鸽的叫声一样阴柔:“你们说的太阳是什么呢?太阳这个词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
“当然了,当然有了!”尤斯塔斯说。
“那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女巫问道,这期间琴弦还在响着。
“好的,陛下,”王子没有表情地说道,“挂在屋顶上的那盏黄色的圆形的灯,是它让房间都变亮了,我们的太阳就和这盏灯一样,只不过特别大,它挂在天空中,光芒照耀着整个世界。”
“殿下,那它挂在什么地方呢?”女巫又问道。在大家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她又发出了一阵阴柔的笑声,接着说道,“你们肯定说不出太阳是什么东西,你们说太阳像灯。那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太阳是个梦,梦里的东西都是根据这个变化出来的。灯是实在的东西,而太阳只是虚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