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是前天乘飞机去的缅因州,临走前,妻子朱迪曾对他说:“等你回来我们再签字,反正你也去不了几天。”按说,朱迪是应该等哈里回来后再走的,可是她现在却不想再等待了,尽管飞机要到第二天上午才能起飞,但她还是早早地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等哈里回来时,她已经飞往那个迷人的海滩了。
朱迪为什么这样着急呢?原来她正和哈里闹离婚。
其实朱迪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离婚之事根本不用急,着急的是哈里,他为了要达到和玛丽结婚的目的,肯定会答应自己提出的所有条件,甚至是不惜一切。
朱迪默默地想着,喝完了第二杯咖啡,她点燃了一支烟,将看完的报纸顺手扔到一边,又研究起了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来,虽然她也和大多数女士一样,对这两样东西十分喜爱,但是哈里自从和玛丽好上以后,就再也不给她买了。
“咦,这上面的耳环和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倒是很相配的。”她又仔细看了看,刚想将这则广告撕下来,却又想看看背面是什么内容,担心会漏掉什么,可是当她翻过来看时,却发现是一个讣告栏,“真晦气!”她暗暗嘟囔着,便准备顺手再翻过来。
这时,讣告栏中一个名字突然跳进她的眼帘:“玛丽女士”,她再仔细一瞧,那上面写着:汉孟德城的玛丽女士突然去世,享年四十五岁,拟订于本周一上午十一点在惠普尔殡仪馆举行追悼会,特此告知。
“怎么,玛丽去世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赶快揉揉眼睛,又瞧了瞧讣告栏,过了好几分钟,她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唉!可怜的玛丽小姐,她可是这场游戏中最悲惨的人了。”她自言自语地说,“也好,让她的死跟哈里开个天大的玩笑吧!”朱迪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将那则讣告撕下,放在了皮夹子里,“或许我可以给哈里再开一个玩笑,从佛罗里达把这则讣告给他寄去。”想到这里,朱迪兴奋得几乎要大笑起来。不过,很快又有一个想法跃入她的脑海,她才把笑抑制住。
是什么想法呢?原来,朱迪觉得,如果玛丽活着,她还会和哈里重新磋商离婚条件,假如玛丽真的死了,那自己可就惨了,那样一来,她不仅不能分得更多的财产,甚至还可能连一点儿也分不到。”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顿时郁闷起来,狠狠地把手中的香烟掐灭了。
“怎么办?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朱迪开始琢磨起来,“如果在哈里得知玛丽的死之前,我和他签好离婚协议就好了。”她认为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如果等哈里回到家,也许有人会给他打电话,也许他会给玛丽打电话,那么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朱迪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哈里在缅因州的样子:在一间小木屋里,他正在封闭门窗,作着过冬的准备,小木屋里没有电话,与外界联系很困难。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她催促着自己。
朱迪迅速把印有讣告的报纸塞进皮包,穿上大衣,然后抓过汽车钥匙就向外面的车库跑去,她要驾车去趟缅因州。
朱迪一边开着车,一边为自己善于随机应变而兴奋着,她认定自己一定能使事情逢凶化吉,与哈里签订一份对自己绝对有利的离婚协议。
当汽车驶进缅因州的一个产业园区时,她看见哈里的汽车停在那里,于是她也把车开了过去,停在哈里车的一旁。
这个产业园区是哈里的叔叔的遗产,老叔叔在过世前把它留给了哈里,这叔侄俩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养鸟和赏鸟。
朱迪下了车,朝着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阵阵寒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她紧裹了裹大衣。来到小木屋前,她打开屋门走了进去,顿时一阵热气扑来,屋里很暖和,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哈里曾经说过,小木屋里是有电暖器设备的。
朱迪脱下大衣,在一张透着霉味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点上一支烟,边抽边等着哈里回来。一支烟抽完了,哈里没有回来,她又掏兜,想再点一支,可是却没有了,“刚才停车加油时,我怎么没买上一包呢?”她念叨着,又仔细翻查着皮包,希望突然钻出一支来,可惜皮包里面也没有。
“哈里怎么还不回来?真希望尽快了结此事。”朱迪焦急地向窗外望去,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到很难耐,就开始在小木屋里踱起步来。
“万一在签字之前,哈里就知道了玛丽去世的消息,那可就难办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朱迪就显得焦虑不安,也更想抽烟了,哪怕是哈里平常抽的那种烟劲不冲的薄荷烟也可以。她开始查看小木屋的四周,屋内的东西很少,只有哈里的一件旧皮夹克在门旁的墙上挂着,她上前摸摸衣服的兜,里面没有烟,不过,她在皮夹克胸前的一个暗袋中,发现了哈里的皮夹子。
“这个皮夹子他一向是带在身边的,今天怎么会忘在家里呢?”她觉得有些奇怪,就打开皮夹子,细细查看,发现里面不过是钱、信用卡这些普通的东西,她又翻了翻夹层,想看看他们的结婚照片在不在,果然还在,她抽出来一看,不禁惊叫了一声,原来,她那漂亮的脸庞被哈里用钢笔画了一排吸血鬼般的利齿,那对灰褐色的大眼晴上也被画上了两个大大的圆圈,里面写的是“钱”字。
朱迪看着照片,心里愤愤地想:“哈里这个平常看似文质彬彬,说话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画出这种画?他是个连只蚊子都不会打的人。”她又看了看照片,“怎么,在那张胡乱涂画的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是哈里和玛丽紧紧偎依在一起照的,下面还写着一小行字:哈里,我的爱,永远爱你的玛丽。“哼,说得真肉麻,哈里这个狡猾的东西!”朱迪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子就升起来了。
朱迪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恼怒地划了一根火柴,将那张胡乱涂画的照片烧掉了,临了她还朝着灰烬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她从皮包里把登着玛丽讣告的报纸拿出来,故意用这张报纸将他们俩的合影照包住,将其夹在两张五元钞票之间,最后一块儿塞进哈里的皮夹子放钞票的那一层里。
“哈里,我就是要好好地羞辱羞辱你!”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就急忙把皮夹子又放回哈里的口袋里。
哈里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揉了揉眼睛,他穿着羊毛格子衬衫,口袋里凸出来的是他一刻也不离的那个烟斗,胸前还挂着一个望远镜。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他有些奇怪地盯着她,显然他已经看到外面的汽车了。
“噢,是这样的,”她撒谎说,“本来,我已经和旅行社订好准备去旅行,但是今天早上旅行社打来电话,说旅行计划有点儿变动,船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出发,这样就有一些时间,我想,还是不要等你回去再签字了,还是在我出发前把字签了吧,所以我就开车到这儿来了。”
“真是那个理由吗?”他怀疑地看着她。
“哈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她反问道,不过这时她的心跳有点儿加速。
“没什么,朱迪,如果是我猜错的话,请你原谅,我只是觉得你此前并不是这样积极的。”哈里不紧不慢地说。
“哈里,我把文件带来了,你到底签不签字?”说着,她从皮包里拿出那份文件和一支笔,一起递给了哈里。
“好吧。”哈里接过文件和笔,不假思索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喏,这份是你的,”他把一份递给了朱迪,自己则将另一份放在挂着的皮夹克中钱夹子的旁边。
“哈里,我们的离婚手续办完后,你是要和玛丽结婚吗?”朱迪微笑着问。
“噢,是的,我是要和她结婚。”哈里同样微笑着回答。
他从木屋的窗户向外望了望,回过头来对朱迪说:“我们俩现在已经很友好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你看,我是否可以搭你的车回城,我听天气预报了,说有一场暴风雪,如果天气真的那样糟糕,可能我明天就搭不上飞机了。”
“不,哈里,我不能因为你要搭便车而在这里过夜。”朱迪说。
“不是过夜,我们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出发。”哈里说,“我们先是各开一辆车下山,等到飞机场时,把我的汽车寄存在那儿,然后我再搭乘你的车。”他说着,从柜子中取出一袋杂粮,“朱迪,你先等一下,我出去把这些杂粮散到外面给鸟儿吃,然后我再到‘瓦拉布’去取我预订的一些东西,你放心,不会很久的,只要一小时就足够了。”说完,他还没等朱迪同意,就将衣钩上的皮夹克取下走了出去。
“既然离婚协议都签了,我为什么还要由你陪着回家?”朱迪想,她打算等哈里走进小木屋后的树林里,自己就开车上路。
可是,这时她的烟瘾又上来了,她非常需要一支烟。“哈里的烟怎么找不到呢?”她自言自语着,又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屋角那张写字台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她拉开最上面抽屉,没有烟,只有蜡烛、火柴和一个手电筒;她又拉开下一个抽屉,里面也没有烟,只是堆着一些说明书,有怎样关闭壁炉的节气阀、怎样点燃煤油灯、怎样关闭或将水管里的水放光等内容。
她又试着拉开第三个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上了锁的金属保险箱。“这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看一看。”她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锁,“如果用适当的工具,就可以把它打开,不过那样一来,哈里就会知道是她干的了。”她不禁犹豫了一下,“我和哈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看了也无所谓。”
她从厨房找来一把小刀,把刀尖插入钥匙孔,然后就开始一下一下地挖……没过多一会儿,只听“喀嚓”一声,保险箱的锁被打开了,她非常兴奋,赶紧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一些信封,她顺手捡起一个并抽出里面的纸,看到纸上是哈里的字,罗列了数百股股票,有将军股、国际商务机械股,全是时价,落款是哈里写的昨天的日期。她又拿起第二个信封,打开以后,发现了更让她惊讶的事情——竟然是哈里的老叔叔的遗嘱副本。
她迫不及待地读起来,结果是越读越吃惊,那上面的内容让她明白了那些股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在赡养费上,她也被欺骗了。
“如果这份遗嘱是真的,那哈里实际上就是一个富翁了。”她暗暗地说。
朱迪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怀疑,她不想再看下去了,把装有遗嘱的信封又放回到箱子里,再把保险箱重新放回底层的抽屉。
“哈里这个狡猾的家伙,他欺骗了我!”朱迪为自己着急签订了离婚协议而懊悔着,“哈里隐瞒了遗嘱这件事,我和他即使再上法庭,也无法再争取增加赡养费了,因为律师以前曾经告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