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三这一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以前同学们都比谁穿的名牌多,比谁的发型最酷,比谁的成绩好,比谁的奖学金高,比谁的杂志订得多……但是,一进入高三,就比谁离开教室最晚,比谁的学习资料堆得最高,比谁的眼镜最厚,比谁说的话最少,比谁的问题最多。
见鬼了,这一年简直就像生活在地狱一般。
高三这一年,同学一下子也分成了三等,坐在前面的优等生,埋头苦读,只等着金榜题名;坐在最后面的差等生,因为成绩实在太差,所以放弃了学业,只等高考一结束就溜之大吉;处在中间的中等生是最苦的,他们既没有把握金榜题名,又不想放弃高考,所以弄得不知所措,最为可悲的是,我,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我昼夜努力、满眼血丝、一心只想ABC、出口只谈春秋与战国的时候,听西风说,王婉妹对高考已经胸有成竹了,还帮助本班的差等生复习功课。我一听,才想起王婉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我说话了,有的时候我感觉挺对不起她的,虽然我并没有伤害过她,但是在内心深处,我总感觉像欠她许多似的。
一天上午,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找她,那时她正在帮助一个女同学解题。虽然她从教室里瞅到了我,但是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于是我不得不委托一个同学去教室叫她。我看到那个同学在她的身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开了,但是王婉妹还是没有理睬我,直到我迈开大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的背后,用力一拍她的肩膀,她才转过头来。
“你干什么?”她两眼一瞪,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瞅着我。
“找你借点资料。”
“我们班不允许外班的学生出入。”
“那我们出去谈谈。”说着我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但是王婉妹却不以为然。于是我凑向她的耳边低声说:“不然我可大声在你们班上宣布我是你的男朋友。”
王婉妹两眼一瞪,扭身就从我的身边跨过去,并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我瞅着众多一中的学习尖子,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当我刚走出教室的那一刹那,我听到教室里顿时就像蝇子开会似的,嗡嗡直响。
王婉妹来到楼梯口,两眼发直地瞪着我,当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挖苦道:“是不是又要补考啊?”
“不是。”我摇了摇头。
“校草这么忙,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听说这段时间你学习很用功啊,是不是想考北大清华?”
“别取笑我了。”
“我哪是笑你,听说你在你们班虽然不是学习最好的,但可以说是学习最用功的。”
“你过奖了,我也没有想到,同学们会这么评价我。”
“别在我面前充英雄了,老实说吧,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本姑娘没有时间!你不想考北大清华,我还想呢!”
“别走啊,这么着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谢了,无功不受禄。”
“你可以帮我复习功课。”
“你脑袋没有发热吧,我学的是理科,你可是文科班的高材生!”
“怎么,帮我学习英语和数学不行啊?”
“行,不过你得出点本钱!”
“你想吃什么?”
“比萨!”
“你够黑的!”
“不请就算了,反正本姑娘不缺饭局。”
“算了,比萨就比萨!”
2.请王婉妹吃了一顿比萨果然排解掉了她心里的怨气,这几日,每到课间操,她总给我送学习资料,而且还督促我把语文、数学和英语的模拟试题做完,并且交给她,由她给我审卷。
我们是有言在先的,如果她给我测验的试卷,我的成绩在一百分以上,她就请吃午餐,如果我的成绩在一百分以下,那就我请。不公平的是,评卷由她来负责。那一日,王婉妹刚刚跑进教室就大喊“完了完了”,我以为她遭贼了呢。我一脸不解地瞅着她说:“见鬼了,还是被抢劫了?”
“你看!”她把试卷放在了我的课桌上。
我仔细一瞅,原来我的语文模拟试题整整考了一百分。
“午餐怎么办?”王婉妹问道。
“怎么办?凉拌!AA制!”
“AA制?”
“不行!”
“早知道如此,我就把你的作文扣掉一分。”
我大笑不止。
经过我的一番精心呵护,我和王婉妹之间的裂痕已经彻底修复。我们不但同吃午餐,而且还恢复了高二的习惯——一同上下学。
你还别说,和什么人在一起真的很重要。就说在初中,我整天和西风泡在一起,和他逃课、打架、抄作业,当他有了女朋友之后,我就和王婉妹在一起参加英语辅导班,这一下子英语成绩提上去了不说,老爸见我用功学习还托关系找门路让我读一中。如今再次与王婉妹和好如初,我的成绩节节攀升不说,期末考试,我竟然拿了三等奖学金。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为此,班主任找了好几个同学谈话,打听我考试有没有作弊。同学也如实地向班主任反映了情况,发完奖学金之后,就找我谈话。在初中,班主任找我谈话不是因为我的成绩不及格就是因为我逃课,如今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并且光荣地被班主任当做了重点生来培养。
这一切,无不让我感受到一个优等生的光荣与荣耀。
3.高三第一学期我只去找过一次慧子,那时我只是想告诉她我得了三等奖学金,想请她吃饭。但是她只看了看握在我手中的用隶书标明“奖学金”三个字的红包,就对我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吗?”
我知道,慧子一定拿的是一等奖学金,我是没有办法比的。但是我真的想告诉慧子,我想请她吃饭,但是慧子却对我说:“别忘了,我说过,你在没有考上大学之前就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就没有资格和你交往吗?”
“当然。如果我考上了北大,而你去复读,你想会怎样?”
“……”我无言以对。
拿着十二年来寒窗苦读换来的第一笔奖学金,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请王婉妹吃饭——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帮助了我。
王婉妹也不客气,来到肯德基她就要了一份外带全家桶。——我靠!六十多块呢!
正当我要付钱的时候,她突然把我刚刚掏出的钱挡了回去,我心里一惊,以为她要埋单,谁知她却回过头来冲我嘿嘿一笑,说:“我再要一个圣代,一个冰淇淋。”
我无言以对,只是冲她耸了耸肩。
坐在紧靠窗户的那个位置上,瞅着面前满满一堆的美食,我也不去管她,拿起鸡腿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当我吃了第二块的时候,抬头一瞅,王婉妹还在吃冰淇淋。
“你要这么多,怎么不吃?”我问她。
“你是不是心疼了?”
我心里打了一个寒战,心想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没有啊!”
“看你这个吃相,我就知道你肯定心疼了!——小气鬼!”
“你看你,自己点的餐,还怨起我来了!好了,我不吃了,这总行了吧!”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争了!”说着,王婉妹也拿起了一个鸡块,一边吃着一边对我说:“寒假怎么过?还补英语吗?”
“算了吧,每次都补英语烦不烦啊?”
“不补英语,你说补什么?”
“什么都不补!再说,学校里不是说高三的初六就开学吗?你还是省点钱交补课费吧。”
“那你打算怎么过,我是说春节前!”
“嗯——”我抬起头,仔细想了一会儿,“看电视,玩游戏,上网,要不就去看电影!”
“没劲!你不要以为自己得了三等奖学金就万事大吉了!”
“我知道,但是我们家的暖气实在太差劲了!我和爸爸测试过,最高温度12度,平均温度9度。”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物业?”
“物业说是我们家的暖气片太老了,我爸又舍不得换暖气片,只好每天挨冻!”
“那你来我们家复习吧!”
“那怎么行!要是你妈妈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俩早恋呢!”
“我不是说过嘛,我们家是讲民主的!”
“再说,我可不想整天趴在试卷上!”
“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还这样!”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上午复习功课,下午看会儿DVD.”
“不行,要是被我老爸发现了,我肯定会挨骂的!”
“刚才你还说,你们家讲民主!”
“但是,我们已经高三了!”
“高三怎么了,又不是进了地狱!”
4.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王婉妹家了,偶尔也碰到过她的父母。她的母亲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但是她的父亲却很严肃,每次我一看到他,我都推脱说有事,提前离开了。
春节前我去王婉妹家复习功课。第一天我就打听好了,她父亲一般情况会在七点之后到家,王婉妹的妈妈五点半就会回到家。我也是一个知趣的人,每次都会在五点半之前离开王婉妹的家,有时难免会在下楼的时候碰到王婉妹的妈妈,于是我们就寒暄几句。第二天我就会在五点之前离开,那样就避免了尴尬。
我和王婉妹分工协作——她管上午的复习内容,我管下午的电影放映。上午有人敲门,我们是绝对不会开的,有的时候门铃被按得快要发疯了,王婉妹就会等人走了之后,把门铃的电池拿下来。这样一来,即使外面的人有天大的力气,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下午当然是我主事,因为音响声音实在太大,即使外面有人敲门我们也不会听到。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在看一些老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