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最近很郁闷,因为她的论文初稿卡住了,她找到了研究人类种群社会的方向,却没有找到入手点,她始终无法看明白,人类作为一个种群来说,它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就从现状而言,科技发达,医疗发达,寿命延长是肯定的事,但是这对精神层面的发展影响并没有那么深远,未来的人的精神世界会是怎样一种状况,她暂时不知道。
不能往后看,虽然身后是几千年的历史,但是文欣看得越多,越觉得没有多大的价值,试想,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花费了几千年,而到如今的信息社会却仅仅花费了几百年,如果在工业社会阶段再进行细分会发现,从蒸汽时代到电气时代花费了一百多年,从电气时代到信息时代只花费了短短几十年,再往后,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科技的加速发展造成了对未来的认知无本可依,一切照本宣科的推测都是枉然,甚至会造成误导性的结果。
文欣很郁闷,这样一个课题说起来十分新颖有研究价值,但是真正下手,才知道其中的举步维艰。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预言家,人类的预言家,没一笔写下,都是在预言未来,这是一件太过重大的责任,自己错一步,都会显得无可饶恕。
要是夏易山在就好了。
文欣托着下巴想着。
夏易山离开几个月了,去了日本,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一个月才能给她打一个电话,上次电话一接通就听那边夏易山嘀嘀咕咕:“我要吃糖醋肘子红烧狮子头东坡肉酱鸭头酸菜鱼地锅鸡猪肉炖粉条酱椒鱼头当归老鸭汤小鸡炖蘑菇……”
由此可见夏易山对她的思念已经跨越了地域和菜系的局限,这得益于文欣对烹饪一道孜孜不倦的追求。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文欣忽然看到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奋斗了这么多年,一起平等地喝喝咖啡有何不可”,点开一看,原来是关于最近炒的很热的两会提案的一篇文章。
文欣不关心政治,但是偶尔会看看新闻,想起来最近两会提议上有人提出“女性产假延长至三年”的提案,文欣对提出这篇提案的人的评价是:脑子有病。
中国的就业现状已经很糟糕了,尤其是女性就业的现状,这几年自己一直安之若素地待在学校里,但是也有过不少以前的女同学跟她抱怨工作难找,有时候明明条件比别的男生优越,但是用人单位就是更愿意录取男生,其实想想很简单,女性的婚育问题对企业来说都是一种风险,在竞争激烈的金钱社会下,企业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也无可厚非。
这篇文章写的不错,基本分析出了这篇提案的缺陷,那就是造成女性就业压力更大,导致越来越多的女性迫于压力不得不回归家庭。
文欣心里有些悲哀,女性辛辛苦苦从封建社会中解放出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又要被人用“以家庭为重”的道理来道德禁锢么?
但是现在的女性早就不是几十年前的传统女性了,追求理想追求生活质量是女性的基本诉求,如果真的要求女性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那么可以预想,一大部分女性宁愿选择不生育也不会放弃事业和人生理想的。
文欣忽然眯缝起了眼睛,的确是这样的,从西方发达国家来看,女性对于自身价值的追求间接导致了人口出生率的降低,有足够的数据证明,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生育年龄越晚,生育数量越少。
原来如此,自己一直想要看清的,从人口出生率着手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当全球的人口出生率呈现负增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
政府的存在是对人类种群延续发展的一种保护,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措施无非是鼓励生育,但是人类比动物高级的地方在于人类有了个体的追求,生育说到底是种群繁衍的需要,而当个体的追求超越了种群繁衍的需求之时,生育对人类个体来说,是一种负累。
而当生育不再是人类个体人生中的必经之事时,人类种群如何保证自己不走向灭亡?
大自然有自己的调节机制,文欣坚信,人类是不会灭亡的,最起码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是不会灭亡的,即便是恐龙,更多的可能是由于天灾以及气候的变迁才导致了灭亡。
所以,一定有一条发展道路的!
文欣泛起微笑,她似乎感觉一直笼罩着自己的乌云此刻终于有所松动,漏下了一丝半点的星光,很微弱,但是她很幸运地抓住了。
她合上电脑,一头扎进图书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大量的文献来为她的方向提供佐证。
晨起的时候源爱子发现安倍松明独自沉默地坐在客厅喝茶,背影瘦硬,头发上还有水珠,显然刚刚沐浴完。
爱子踌躇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拿过一条毛巾,温柔地走过去:“擦擦头发,会感冒的。”
安倍伸手接过,眼神淡淡地扫过她,不发一语,自己随意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
爱子浅浅一笑:“我帮你。”说罢伸手准备拿过毛巾。
安倍冷不丁一手把毛巾从爱子掌下抽出来,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不用。”
爱子觉得自己有些受伤,她不是柔弱的小女人,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些爱上了这个自己原本看不起的丈夫,反正变得敏感起来。
源氏家族的女人都是热情奔放的,她们的血液里流淌的不只是野心,也有火一样的爱情,一旦引燃,便是不顾一切。
“松明,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你我都清楚,当初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决定,你我都没有办法反抗,但是,我现在爱上你了,我喜欢这样子有野心的你,我们……我们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处,好吗?”
商场上的铁血女子不存在矜持这种累赘的性格,侵略如火是她一惯的风格。
但是安倍松明的心却比铁石还要冷硬,烈火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我并不爱你。”
他这样说。
语气寻常,比吃早饭还要平静。
源爱子并没有觉得沮丧:“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真的冷血的人,也不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我对自己的外表有足够的信心,如果你愿意和我相处,你会知道我并不是那种被豢养的花瓶,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你应该会更爱有内在的我才对!”
安倍松明古怪地笑了一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源氏都是这么自大又愚蠢吗?”
爱子昂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难道我比不上你豢养在京都的那只柔弱的金丝雀吗?”
安倍松明忽然盯住了她:“这和你有关系吗?从你嫁给我的那天我就说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干涉你,你也不许干涉我。你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到了已经把这些都忘了?”
爱子倔强地盯着他笑:“我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样心如铁石的人喜欢上,结果……”
她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很失望。真的。我以为你的眼光能再高一些的。”
“那不过是个一心想用孩子来上位的蠢女人,可惜老天没有给她这份眷顾,哦对,我觉得,她唯一的亮点就是亲手掐死了那个安倍家族的耻辱。”
源爱子从来都是骄傲的,骄傲到她觉得没有必要遮掩任何事,她喜欢的男人,如果喜欢她,就应该接受她的一切。
所以她说着这些话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自信地认为,安倍松明对那个愚蠢的女人不过是一时的兴趣而已。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这些都是小毛病罢了。
但是她却没发现安倍此刻微微地低下了头。
他的眼睛红了,不是眼泪,是怒火。
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源爱子耸耸肩:“没什么,她想要孩子,我就让她的医生给了她一些药,完成她的心愿而已。”
“什么药?”
“一些特殊的能让男人疯狂的,以及一种俗名叫做多子丸的药,她很感激她的医生。”
“很好。”
安倍松明冷静地伸手拂开爱子搭在他臂弯的一只手,缓缓站起身,目光阴冷如某种野兽。
源爱子此刻才微微觉察到安倍松明的真的生气了,但是她仍然骄傲地扬着下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对。
“告诉我,她失踪跟你无关。”
“自然无关,这事你该问你父亲。”
安倍沉默半晌,凌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松动,良久,他伸手掐住源爱子尖尖的下巴:“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已经死了。”
源爱子忽然不顾一切地往前一步,安倍的手指重重地划过她的脸,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死死地抱住了他。
就在刚才,她没有觉察到他的杀意,但是,她觉察出他要永远地离开她,她不允许!
安倍失去了多说一个字的兴趣,多日来的疲倦涌上心头,他以为一切都是源爱子和她背后的源氏家族在作祟,所以他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来重掌东京分部的权利,为的是有一天能顺理成章地执掌整个安倍家族,唯有这样,他才有与源氏一决雌雄的资格。
但是他发现自己搞错了方向,原来,竟然是……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北海道的风狠狠地砍削着,一层又一层,一刀又一刀,刀刀见血,却不觉疼痛,只觉得冷。
他要对抗的,难道是整个安倍家族吗?
他落寞地走出门,源爱子望着被挣出血痕的手臂,眼神却愈加坚定。
你要杀我也好,你恨我也好,你终究会爱上我的。
她重新绽开笑容。
去和整个安倍家族对抗吧!我将是你唯一的盟友,你终究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