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想过很多的场景,但是徽瑜也绝对不会想到,这对皇家父子的对话是这么的有爆点!
万长安的脑袋都要缩到犄角旮旯里去了,一副低头在地上找宝藏的架势。
皇帝顺了顺堵在心窝子上的那口气,这才低头看向被儿子塞到自己怀里的孙女,没想到一低头就装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昭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笑。大约是自己低头看着她的缘故,昭姐儿的小胳膊也挥动起来,“咯咯”的笑声就把方才僵持的气氛一下子给打破了。
就是皇帝板着的脸,看着昭姐儿干净纯粹的笑容,听着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也一下子缓和了。
“小丫头片子可比你爹讨喜多了。”皇帝抱着昭姐儿的姿势熟练老道,将她揽在怀中还能抽出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子,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听着皇帝的抱怨,徽瑜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从昭姐儿皇帝身上就转移到了姬亓玉的身上。只见他眉心轻蹙,看着皇帝逗昭姐儿的动作有些不耐,最终却没制止只是那眼睛深处徽瑜到底捕捉到了一丝失落。她想,也许姬亓玉小的时候也曾渴望过皇帝的笑容跟怀抱,只是他从没得到过。
她不知道这对父子到底有什么心结,皇帝为什么不喜姬亓玉,姬亓玉为什么敢顶撞皇帝,只是她觉得这对父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相处下来的,想来应该彼此都习惯了吧。
“皇上当爷爷也比当爹讨喜多了。”姬亓玉到底没忍住讥讽了一句,有些事情不去碰触就能安稳的藏在那个角落里,只是当有人掀起一角的时候,有些情绪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放肆!”皇帝就怒了,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皇帝眼中儿子从来都是放肆的。”姬亓玉的脸色也阴沉如水,眼睛看向远方再也不肯看向皇帝,眼眶半眯着有水光滑过。
皇帝想要拍案而起,身体一动才察觉自己怀里还有个奶娃娃,一时间身子就僵硬在那里,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尴尬中带着一份狼狈,脸色更黑了。
“咯咯……”
昭姐儿笑了。
徽瑜都觉得这屋子里似是要迸裂开来,这对父子也太坑人了,就不能友好相处吗?此时昭姐儿的笑声就显得格外的恰当,瞬间就打破了这一室阴霾,心里就长长的透了口气,只觉得后背上冷汗遍布。
皇帝就顺势坐了回去,低头看向怀里的昭姐儿,神色颇有几分复杂。昭姐儿长得跟姬亓玉夫妻都不是特别的像,像是中和了两人的优点。皇帝看着看着昭姐儿忽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嘴巴,昭姐儿不像姬亓玉夫妻,嘴巴跟鼻子跟他像极了,就连笑安都这么像他!笑安猛一看跟自己很相似,但是细一看其实五官都像她母亲,但是昭姐儿不一样,她的眉眼都跟自己不像跟她的父母相似,唯独嘴巴跟鼻子像极了自己。
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皇帝的动作被姬亓玉看到了眼睛里,他索性转过头去。
徽瑜看着却有几分思量,自己女儿的样子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成亲的时候徽瑜也拜见过皇帝,但是当时哪敢抬头细看皇帝的尊荣。此时她顺着皇帝的动作悄悄一打量,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心里也有几分滋味难言,昭姐儿的嘴巴跟鼻子居然像极了皇帝。
姬亓玉从来没跟她说过!不过她能明白姬亓玉为什么不说,要是她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瞧着姬亓玉微撇的头,大约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有几分感触吧。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的关系,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你深深的记住你是这个家的某一部分,你的血液里,你的容貌上,都有这个家族的印记!
皇帝抱着昭姐儿眼神就落在了她胸口的那串佛珠上,可是这会儿这串佛珠已经不太重要了,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昭姐儿那欢畅的笑颜,清脆的笑声,甚至于正在长牙的她咧嘴一笑就会有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若是以前他定会觉得腌臜的很,看都不看一眼,这会儿却鬼使神差的拿起她系在脖子上的口巾给她擦了擦嘴角。
徽瑜瞧着这一幕,慢慢的垂下了头,看着动作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纵然徽瑜是穿越来的,此时也无法理解皇帝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站着的是他最讨厌的儿子,怀里抱着的是他最讨厌的儿子的女儿,他现在在给他最讨厌的儿子的女儿擦口水!
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
大殿里除了一个万长安,再也没有别的奴才在殿里面伺候。此时万长安那低垂的脑袋几乎都能够着地了,由此可见这一幕让这奴才也是觉得心惊胆战的。徽瑜跟姬亓玉谁都没说话,徽瑜心里想的也知道姬亓玉想的肯定跟她不一样,此时此刻的情景,应该更能勾起姬亓玉小的时候那悲催的无人疼惜的时光吧。
徽瑜想的果然没错,姬亓玉除了缅怀自己小时候的冷待,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皇帝对昭姐儿的另眼相看,难道就是因为了闻大师的那串手串?
要他相信皇帝突然之间有了亲情的感召对昭姐儿忽然疼爱起来,他更愿意相信是那串手串带来的福气,毕竟了闻大师在大晋朝就是皇帝都要敬重的世外之人。也许是因为了闻大师对昭姐儿的另眼相看,所以让皇帝也对昭姐儿喜欢起来,这样的理解让姬亓玉觉得心里更舒服些。
皇帝的食指被昭姐儿握在手里,呵呵的傻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是任凭是再凶恶的人,大约看到婴孩这样纯真的笑容也会跟着会心一笑,所以皇上的神色无疑是愉悦的。
“朕也累了,抱着孩子回去吧。”皇帝把昭姐儿送回了姬亓玉的怀中,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不用去后宫请安了,直接出宫就是。”
没想到皇帝居然没有让他们去给皇后娘娘问安,徽瑜心里有些嘀咕,但是却不敢问出口,只是跟在姬亓玉的后面行礼退了出去。等到出了大殿,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转头看着姬亓玉,就看到他低头看着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眼神似是在看着昭姐儿又似不是。
“王爷。”徽瑜轻声喊了一声,在宫里纵然是她也不敢直呼姬亓玉的名字的,寻常在家无人的时候可以这样称呼,但是在宫里,这可就是逾矩了。
“没事,走吧。”姬亓玉回过神来,重新用自己的大氅把昭姐儿包裹好,然后带着她往宫外走。“过年的时候,只怕皇后娘娘这边也会见一见昭姐儿。”
徽瑜点点头,已经不用去想肯定是要这样的。不过,过年的时候各家的孩子一大堆,昭姐儿纵然是得了这串手串是个耀眼的,但是反正该一堆孩子里也就不那么打眼了。
“到时候我会看好孩子的。”能进宫的就只有她自己,身边陪着的丫头都不能进来,只能在宫外面候着。自己带一整天的孩子肯定会特别累,又不像别的王妃都有自己的嫡亲婆婆能照应下。有了大师的这串佛珠,皇后娘娘那边会有什么举动还不好说,徽瑜是不敢冒险的。
“走吧,到时候我会让尤嬷嬷跟着进来。”姬亓玉在宫里长大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更好了,只是能进的来吗?”徽瑜自然希望尤嬷嬷跟着进来帮把手,而且尤嬷嬷在公里熟,就算是真的遇到点事情也能应对。
“能。”姬亓玉干脆利落的说道。
徽瑜就安心了,她说能是一定能的。
皇帝召见昭姐儿的事情京都众人都在观望,但是靖王一家从宫里出来之后,也没听说皇上赏赐了昭姐儿什么东西,也没给什么特殊的封号恩赐,一时间大家又猜疑是不是皇上不喜欢靖王府的大郡主?就在各种传言纷纷扰扰辩不清楚真假的时候,这时董允骥的事情却忽然有了结果。
“江苏按察使?”徽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有权这也太任性了吧?董允骥才多大,甚至于就是打着催军饷的名号在漕运上滚了一圈,其中诸多狼狈不提,纵然是表面风光回京,其实内里的污糟事儿皇帝应该是明白几分的,就这样给封了正三品的江苏按察使?
江苏按察使,董允骥若是真的得了这个官职,那就等于是在漕运的咽喉上插了一把利刃!
皇帝这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