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中午,苏珍正在宿舍睡觉,半梦半醒之间,被一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原来是LV女郎阿芬。她双手叉腰,傲慢地看了苏珍一眼,说:“我是阿文的未婚妻,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我和阿文的事。”
“请你注意用词,我才是艾文的未婚妻,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迎着对方挑衅的目光,苏珍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你太自不量力,也太自信了,一切还言之过早呢,你根本不具备跟我竞争的条件和资格!”阿芬盛气凌人地说,“你以为艾家真的不计前嫌,大方地接纳你?错,大错特错!他们不过把你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艾伯伯说了,等你生完孩子就把你扫地出门。所以我想奉劝你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抓紧离开艾文才是上上之选!”
苏珍气血上涌,大声说:“请注意你的素质,不要闭着眼睛说瞎话,恶意挑拨我与艾家的关系,我和艾文的爱情不掺杂任何杂质,天地可以作证,时间也会证明一切!”
“既然你一意孤行,我只好把丑话说在前头,——无论谁想抢夺我的爱情,我都绝不原谅,一定奋起还击,遇佛杀佛!”阿芬咬牙切齿地说。
苏珍针锋相对,毫无惧色:“看来我们并非毫无共同点,我也像你一样,面对情敌的挑战,毫不退让,誓死保卫自己的爱情。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少说几句,否则,说得越多,叵测的居心暴露得越多、越彻底!”
一场嘴仗斗下来,阿芬节节败退,没占到半点便宜,迫使她提前变招,转身跑去关门。苏珍大惊,心想:莫非她恼羞成怒,起了杀心?不,我决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迅速抓起一根棍子准备自卫。
没承想,阿芬扑通一声向苏珍跪下,可怜兮兮地说:“妹子,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艾伯伯曾经承诺,如果我成为艾家的媳妇,再过三五年,就把诊所交给我打理,因为他对我寄以厚望,希望我帮他壮大艾家的事业,所以,请你成全我,成全艾家,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苏珍想扶阿芬起来,她不肯,非要苏珍答应跟艾文分手,苏珍只好劝道:“是啊,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何苦要为难我?你看中艾家的诊所,希望将来从中分一杯羹,这个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明白,以爱情的名义掠取的财富没有说服力,注定无法长久。”
“放心,我不会让你只作牺牲,不求回报!”阿芬打开LV提包,拿出一摞比砖头还厚的百元大钞放在茶几上,“你想跟阿文结婚,不就是为了钱吗?如果你愿意跟他分手,这十万元钱就是你的,算是我代表阿文赔付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不错,对我来说,十万元不是个小数目!”苏珍拿起钱,故作爱惜地摩挲了半晌。阿芬以为计谋得逞,主动站起来,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麻烦你写一张收条……”
苏珍打断她的话,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说过要你的钱吗?!别痴心妄想了,即使你送我金山银山,也别想换走我和阿文的感情。请你出去!”苏珍打开门,刺眼的光线如水银泻入,驱散室内的昏暗。
阿芬愣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气冲冲地威胁道:“你别敬酒不吃罚酒,我可以非常有预见性地告诉你,你和艾文绝对结不成婚,不信等着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欢迎,请你马上出去!”苏珍站在门口,雄赳赳地做出送客的姿势。
阿芬把钱装回包里,狼狈地灰溜溜地夺门而出。
十几分钟后,艾文回来了,得知阿芬刚才打上门来,心里很过意不去,极力安慰苏珍,叫她不要跟阿芬一般见识。
“文,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苏珍有些不放心。
“傻孩子,我们连结婚的良辰吉日都定下来了,还能有假吗?”艾文笑着说。
六
六一儿童节到了,学校放假一天。傍晚,苏珍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买水果,途经一条偏僻的巷子时,一辆无牌摩托车轰鸣着从后面冲上来,把她撞个正着……
苏珍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受伤造成的植物神经紊乱和脑震荡,使她不时干呕,血压也时高时低。艾文黯然神伤地坐在病榻旁,手里捏着一纸诊断书,隐约可见触目惊心的“流产”两字,苏珍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已变得扁平如砥。
无穷无尽的幻觉和噩梦纠缠着苏珍,一闭上眼睛,耳边便响起两个小朋友稚嫩而凄惨的哭喊声,一个说:“妈妈,我冷!”一个说:“妈妈,我饿!”睡梦中,总有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她冲过来,轮子大如风车,辗过她的脸、她的肚子、她的大腿……噩梦醒来,大汗淋漓,一头扑进艾文的怀里,呜咽着,战栗着,如疾风中的小草。
学期结束,苏珍接到学校的解聘通知,只好搬离学校宿舍,到学校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农民房,暂时安置那副疲惫的身心。起初,艾文还每天过来探望她,后来再也难得见他一面,苏珍打电话给他,他总说要帮家里做生意,没空。
7月14日,苏珍收到一个自称“好心人”发来的短信,说她教书期间得罪了某个领导,该领导至今心存芥蒂,准备找来黑道人物教训她,提醒她作速离开本市,免遭其害。
第二天,苏珍逛街时,身后有个精壮、孔武的男子如影相随地跟着她。她打电话向艾文求助,说她昨晚收到威胁短信,今天果然身处险境,据她猜测,阿芬可能是害她流产及发来威胁短信的幕后主使,希望他过来陪伴她、保护她。艾文说有事走不开,劝她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事情,否则很容易神经过敏,杯弓蛇影,还说她被撞纯属偶然,威胁短信亦不过是无聊者的恶作剧,所谓被人跟踪只是心理作用,因为根据他对阿芬的了解,她一向胆小怕事,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苏珍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艾文不耐烦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凡事要讲证据,而不是臆测。”
她刚挂掉电话,跟踪者神奇地消失了。
晚上,苏珍刚刚睡着,被一阵擂鼓似的敲门声惊醒,吓得她心惊肉跳,缩成一团,大着胆子喝问对方是谁,有什么事,可是无人应答。后来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又响起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三番五次的骚扰让她整晚无法安睡.
一连十几天,每天被人跟踪,每晚被敲门声惊醒,成为苏珍挥之不去的梦魇。
8月18日晚,艾文主动找到苏珍,说自从她康复出院后,家人不准他跟她见面,说她是丧门星,连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如果她跟艾文在一起,迟早会把霉运带给艾家。今晚他偷偷地跑出来跟她见最后一面,因为明天他将成为别人的新郎,──母亲为了迫使他接受阿芬,跟她结婚,三天前开始绝食,他不想做变相谋害亲妈的不孝之子……
眼看一切无法挽回,苏珍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现实,看着艾文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过错,只有错过。
8月底,苏珍应聘到一家民办中学教书,希望时间可以尘封痛苦的回忆,为饱经蹂躏的心灵疗伤。
第二年7月的一天,苏珍跟昔日同事小刘QQ聊天时了解到一个惊人的事实:艾文和阿芬结婚半年后,突患精神分裂症,整天胡言乱语,时哭时笑,总说阿芬为了占有他家的财产,要毒死他,平时不吃她做的饭菜,一见到她,浑身像发疟疾一般战栗不已,目光中充满恐惧。后来,他动辄掐她的脖子,扬言要杀死她,吓得她搬回了娘家。
原来有一天,阿芬酒后吐真言,无意中向艾文交代了一切:她雇人制造车祸,让苏珍流产,向苏珍发恐吓短信,派人跟踪她,半夜敲她的房门,甚至瞒着艾文讹诈他的父母亲,谎称她的父亲掌握有艾家诊所偷税、漏税的证据,艾家若想安然渡过危机,必须配合她拆散艾文与苏珍的恋情,直到艾文同意跟她结婚为止……种种匪夷所思的真相揭晓之后,艾文陷入极度的愤怒和恐慌之中,导致精神崩溃乃至失常。
小刘问苏珍对此有何感想,她无语凝噎,只发给对方一长串表示哭泣的QQ表情代答。
失业后的梦魇
婚前,她是标准的好媳妇,婚后,面对商场失意的丈夫,她极尽讥讽、辱骂之能事,导致危情乍显,忍无可忍的血性汉子奋起反击。
真正的夫妻,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而是甘苦与共、生死相缠的常青藤。欧阳飞再不敢轻易外出,每天乖乖地待在家里。尽管如此,毛静依然没有好脸色,经常上演“河东狮吼”,骂功日益了得,每次都直戮痛处。为什么昔日温柔体贴的枕边人,仿佛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变得刻薄而可怖?难道我彻头彻尾地错了?欧阳飞常常自嗟自怨。
一
欧阳飞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尝试下海经商,在县重点中学旁边盘下一个店面,经营图书、文具和体育用品等。由于诚信经营,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生意日益红火。
2006年3月,通过媒妁之言,欧阳飞跟在一家国营糖厂当会计的毛静一见钟情,两人没有经历风花雪月的恋爱,闪电般结了婚,婚后合资购买了一套二手房。婚前,欧阳飞一有空就被朋友们邀去喝酒或打牌,结婚之后,他渐渐跟他们断了往来,满怀喜悦地堕入娇妻的温柔乡里,享受二人世界的温馨,厮守幸福,朋友们为此没少调侃他“有异性,没人性”。
由于欧阳飞身体瘦弱,站着像根竹竿,毛静想办法为他增肥,为他买来不少人参和鹿茸等补品帮他滋补身体,每次吃饭都叫他少吃饭,多吃菜,委托在乡下务农的弟弟定期收购新鲜的羊奶,叫人捎出来给他喝……总之,恨不能委身为泥,成就他的威武和茁壮。欧阳飞曾经感慨说,以前懵懂,不懂何谓幸福,何谓人生,直到现在才明白,拥有温暖的家和蒸蒸日上的事业,就是幸福,就是人生。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种种变故,他们无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夫妻,然而,一切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现实的变数总是出人意表。
二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2007年开春,毛静诞下一个胖小子。
刚刚享受初为人父的喜悦不到三个月,欧阳飞迎来人生的第一波打击,──原本搁置多年的县城改造计划重启,首当其冲的任务之一是扩建马路,拆除商铺,欧阳飞的书店赫然在列,他被迫贱卖所有商品,创业梦至此完结。
欧阳飞本想重操旧业,可是找不到合适的商机,只好甘为“煮夫”,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平时留意商铺的转让信息,伺机东山再起。转眼间过去半年,商机依然渺茫。
生意没得做,家中收入骤减,毛静啧有怨言,责怪欧阳飞不思进取,缺乏一家之主的责任感。
眼见欧阳飞的创业梦似乎遥遥无期,毛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以前,她开口闭口都叫他“老公”,声音娇嗲而亲热,现在,“老公”变成了“喂”,语气生硬而冷淡,前后对比,泾渭分明。
为了宣泄不满,毛静叫弟弟不要再为欧阳飞购买羊奶,平时刻意冷落他,把所有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平时萦绕欧阳飞耳畔的,全是她关心、讨好儿子的声音:“宝贝,今天有没有想妈妈呀”、“宝贝,快吃饭,吃了快快长大”、“宝贝……”他仿佛成了不知趣的第三者。
毛静经常一连几天不跟欧阳飞说话,即使跟他说话,也是讽刺的话,骂人的话,挖苦的话,每句话都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每每把他气得肝胆俱裂,——他平时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否则她会讥笑他尖声尖气,毫无男子气概,像个末代太监,他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看电视,否则她会骂他像一头见不得光的尖嘴老鼠,吃饭时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她会挖苦他像饿鬼投胎,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让他顿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之感。
就这样,夫妻感情从云端跌落谷底,渐渐恶化。
夫妻生活也成了他一厢情愿的需求,非得欧阳飞求上半天,说上几箩筐好话,毛静才勉强配合,然而表现得形同木偶,毫无激情,与之前相比,冰火两重天。
欧阳飞正值盛年,无法忍受妻子的性冷淡,好几次隐晦地对她的做法提出抗议,她总是不屑地说:“老夫老妻了,还沉湎这方面做什么?”把他的难言之隐击得粉碎。
三
既失意于商场,又失宠于娇妻,欧阳飞正在经历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光。
他知道,只有抓紧重新创业,有了收入作为支撑,夫妻感情才会重新焕发生机,这个家才会重新暖意熏人。可是,要想在这个人浮于事的小县城找一份好工作谈何容易?即使找薪酬不高,待遇一般,技术性不强的工作,也要通过熟人介绍才行,偏偏欧阳飞生性孤傲,不喜欢低声下气地有求于人,导致再就业一事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有一段时间,欧阳飞帮一个做书商的朋友校对十几部书稿,平均每天可获利两三百元。毛静心情大好,恢复了贤妻良母的形象,这个原本像荒漠一般的家,再没有令人难堪的冷战,又响起夫唱妇随的欢声笑语,扬起希望的风帆。
好景不长,随着欧阳飞完成所有书稿的校对任务,毛静故态复萌,三口之家风云再起,壁垒重现。冷暴力威力初显,婚姻在一点点地失去生命力。
为了排遣内心的郁闷与孤独,欧阳飞跟以前的一班朋友又玩到一起。
一天晚上,欧阳飞和几个朋友到一家酒楼吃宵夜,认识了啤酒推销员刘小华。她见欧阳飞的其他朋友成双成对,只有他像一只离群的大雁,没有异性陪伴,便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朋友们听了,一齐起哄:“对呀,对呀,飞哥失恋了,赶快安慰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吧!”
欧阳飞什么也不说,一仰脖子,将一大杯啤酒蘸着心事一饮而尽。
“飞哥,别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失恋就失恋呗,何必麻醉自己?”刘小华一边安慰他,一边好心地夺下他手中的酒杯,欧阳飞没来由地感动了。
欧阳飞瞒着其他人,成了这家酒楼的常客,目的只有一个,和刘小华聊天解闷。
刘小华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每次都劝他不要沉湎酒乡,做人要开心,慰藉的话语无不妥帖、温柔,每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像个称职的心理医生,解开他的心结,暖透他的内心。他总觉得,跟她倾心交谈,等于让灵魂接受洗礼,倾听她的温柔回应,是赐予耳朵的最好福祉。
得知欧阳飞已经结婚,有个小孩,刘小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觉得只要彼此志趣相投,成为无话不谈的异性朋友并无不妥,如果顾忌太多,反而失去做人的乐趣。欧阳飞没有想过出轨,只是想找个贴心的人说说话,仅此而已。
2009年春节那天,欧阳飞一家三口到毛静的一个同事家拜年,同事的房子是刚买的,装修得很漂亮,毛静称羡不已。回到家里,毛静责备欧阳飞刚才穿得太老土,让她在同事面前很没面子。欧阳飞涨红脸委屈地反问道:“这是我所有衣服中最漂亮最高档的了,你还要我穿成什么样子?”
毛静赌气似的说:“反正我同事的老公穿得比你好看,比你有魅力,而且比你争气,买房子的钱和装修的钱,全是他一个人掏的,没花我同事的一个子儿,不像你……”
欧阳飞明白了,毛静见同事家的新房子比自己的漂亮,心里不平衡,故意找借口跟他吵架。毛静越说越气,口不择言,很快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说欧阳飞没本事没品位,像上不了高档酒席的猪下水。
当地有个说法,春节那天不能骂人,连牲畜也不能骂,否则被骂者当年一定霉运连连。欧阳飞像个输光家产和尊严的赌徒,愤懑与怨恨一时交集,脑海中出现斗大的两个字──离婚!是啊,与其让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维持表面的幸福,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另寻归宿。他很快又为这个荒唐的想法自责起来:日子能将就着过就算了,没法过也要创造条件过,毕竟结婚好几年,孩子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