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终于从房顶的边缘射进了这个农家小院,深绿的柿子叶像被撒上了金子一般闪闪发光,就连院子里的尘土反射过来的光也能使你的眼睛眨几下的。院子里有六颗树,六颗柿子树,是前几年刚种的,长得很旺,每颗树上都挂满了青青的柿子,把本来就细细的枝条压的很低很低,人走在下面都有点碍事!
“小奇”丁秀英在厨房里喊着儿子。
“小奇”第一声没有动静。
“嗯“王奇像做梦一样应了一句。
“起来了。”
“才六点半”王奇睁开一只眼,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嘟囔道。平时一般这一幕最少也在七点的。王奇又把睁得半开的眼合上了。随口又没忘答了一句“好”字。
约摸有十来分钟过去了,丁秀英还不见儿子的动静,“小奇,咋弄的,还不起来。”嗓门比刚才最少高了十分贝。
“嗯”王奇再一次从梦中被拉了回来,心理说不出的不高兴。
“快起来,今儿不是开学了吗?”丁秀英来到房门口说。
“是啊!”王奇“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还没顾上提鞋,就走出了屋。
“妈,做好饭没?”王奇拉着一张迷迷瞪瞪的脸问他妈。
“快好了,快洗你的脸去吧。”王妈指着台子上的刚轧好的水,“才轧的。”
王奇揉揉未睁开完的双眼,也没忘把鞋提上,走到脸盆旁。望着水中自己迷瞪的脸,就连盆里的红鱼也在嬉戏他。王奇抬起无力的手打破自己迷瞪的脸,清凉的井水冲去了一脸的迷瞪,留下一段轻轻的爽意。王奇瞅着自己波动的脸,并用它和水盆中的红鱼一起嬉戏。浓黑的眉毛下,那被睫毛遮住的隐隐发亮的眼睛,现得格外有神。
刚吃过饭的王奇对着院子的空地发呆,我今天到那儿会碰到谁呢?能碰到谁呢?她今天去不去呢?见到她我该怎么说呢?一连串的问号挂在了王奇的脸上。不过还有一脸的傻笑。
一条王奇夏天专用的被子,一条刚从箱里拿出来的红黄蓝相间的单子,被子他母亲仔细地拍打着。被子在铁条上一晃一晃的,白色的被子里,带着淡淡的黄色,薄薄的厚度却是那样的松软,一摸就知道是新棉花。
一辆看上去已十分古老的加重自行车,王奇跟这件老古董是有很深的交情的。自从它在王家落户,就形式上属于了王奇,那是小学二年级因为家里的需要就引进了它,那时这种车子还是十分流行的,带二三百斤东西是没问题的。就在那年的暑假里它被王奇征服了,王奇也没少挨摔,那年他才八岁,还没有车子高呢!
王奇看着曾经以它为荣的车子,现在骑着它有一点过时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把它推了出来。
“王奇,才来吗?”一股宏响的声音传来。王奇下车,见大门口一个身着白色T恤衫的男孩在向他打着招呼,头发分的一个半劲,头发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已经过界了——太长了。
王奇把眼睛仔细一瞅,“邢武海”王奇瞅清了才接了上去,“你咋来这么早。”王奇推车和邢武海一并进了校门。邢武海算是王奇的好朋友,从高一就在一起住着,性格很合得来。
“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被子什么的。”王奇开口说了些无聊的话,不无聊地走着。
“拿了,也没啥东西,就拿了一个凉席,一个单子,一个小被子,也不冷”邢武海不紧不慢的答着。
“哇,我靠,咱学校的垂柳咋长这么好看”王奇被学校的垂柳的景色惊叹了。
水泥路的两旁,是两排齐整整的垂柳,轻细碧绿的枝条从空中垂下,下看清阴覆地,上望碧影参天,忽而,风过袅袅生凉,走在柳阴里酷夏的炎热顿时锐减,偶而,清风扑面吹来,柳枝随风波动,柳叶抚脸,凉意可人。柳树中间是四季长青的小灌木,修得整整齐齐,决无蔓枝就像绿色的蓠芭墙把剑麻,云竹等,还有几种王奇不知名的草木一起围在了院内。
“王奇,大头,都才来吧?”如雷的声音伴着朴实的笑声传来,王奇扭头一看张成名正向这边跑过来。
“嗯,你也才来吧?”王奇接到。
邢武海的眼睛是一刻也没离开张成名,张成名走上前面轻推了邢武海一下,并嚷道:“咦,看啥看,是不是你头发长长了,想叫我夸你两句?”
“成名,以后别叫大头了,好不好?”邢武海把“好不好”三个字拉得好长好长,有点扬腔的味儿。
“咦,那不行,谁叫你头长这多大来着!”说着伸手就去摸邢武海的头。邢武海顺手拔开了,张口就来“别给我咦咦的,这次我可是给你说真的,‘大头’,‘大头’的都叫快两年了,这从分过班没几人叫了,你以后别叫了,中吧?”邢武海使出了乞求的目光。
“好,不叫了。给你小猫点面子。”张成名两手一拱,做了抱拳的动作,看上去非常严肃。
这一下就连王奇都有点惊,这个“大头”的外号是一年级时给邢武海起的。到二年级中间学校由于高考要施行3+X+1方案而分班。张成名上了化学班二(3)班,王奇和邢武海选取了物理还在老班二(1)班,自分班以后邢武海开始为自己的名字平反。别的人好像都不敢在他面前叫了,独剩王奇和张成名两位乱世英雄还敢在他的面前张口“大头”“大头”的叫。只叫邢武海没招,谁叫他三个是要好的朋友呢。王奇本来也想不叫,可叫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也就没刻意去改。只是在人多的地方,特别是有女生时就不叫或者少叫,他知道邢武海是个爱面子的人。可王奇怎么也没想到张成名嘴里吐出“不叫了”三个字。他想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改改了。
“那太感谢了,有时间我请你们吃板面去。”邢武海拍了拍张成名的肩膀以示感谢。
“不叫‘大头’了,那以后叫啥?咦,就叫‘老大头’吧?中不中?”张成名严肃的脸顿时又附上了脸容。
“去去去,你连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的板面收回。”邢武海的脸上写上了“谁骗了我?”四个字的表情。
“你不同意呀?那叫‘大头老’也行吗?”张成名张嘴大笑,露出了不太白的虎牙。
王奇这时也是忍俊不禁。在笑声中,三人一起走向校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