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仁生又走向赖若兮面前,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是找到了那些人,教训了他们一顿。”
赖若兮无奈地一笑,“算了,是他们硬是拉你去的,是他们倒霉而已,只是,这世间,恩怨情仇的事,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解的。”
“这样吧,我这就去给你买雪糕。”穆仁生看见郁闷的赖若兮,马上想到兑现承诺来令她开心。
“是呀?先买一个吧!”果然,赖若兮一听得雪糕两字,两眼顿时放光。
穆仁生转个身,向江小桐征求同意:“小桐,我给她买个雪糕去,去去就回。”
一句磁性深情的“小桐”已经可以媲美任何的理由,江小桐酥身软心的同时,哪能还敢说个不字?
“哎,你不试试新买的手机吗?”江小桐忽而很想听听穆仁生在电话那头的声音。
穆仁生走近桌面,讪笑着,“怎么试?我可是个手机文盲哟。”
“这个容易,我教你,”说着,江小桐麻利地替他拆开包装,打开手机后盖,取出电话卡,把它塞到手机里,再扣上一块锂电池,合上后盖,按着开机按钮,“你要开机关机的时候都要按着这个键好几秒,等它出现开机或关机画面就可以松开。”
说完,那手机响起一串弦乐,转而加载开机炫丽的动画,然后,江小桐再在小键盘上按了一通键位,把手机递给穆仁生,指着那上面的数字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有事就直接按绿色这个键,它就会跳出来,你再按一次,就可以直接阂通话了,别太在意话费,我每个月都替你去缴。”
穆仁生从一开始就目睹了江小桐一系列熟练周到的动作,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对他的关怀呵护,虽然,他不知道日后的妻子会怎样的对待他,但他此刻却感觉一个真正适合他的妻子就应该像江小桐一样。
“谢了,我去去就回。”穆仁生在江小桐正要抬头看他的时候,一把夺过她递过来来的手机,扔下了感激的说话,不让蕙质兰心的江小桐看出半点端倪,也是他第一次不老实地掩饰自己的感情。
转出店门,穆仁生顺着花莺街最近的超市走去,将近中午,途中擦肩而过的路人学生很多。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冯绿茵!”,引起穆仁生敏感的注意,他暗想,小茵不是在家吗?她今天上街了?遁声转身,一个微胖而扎着双辫的女学生已经站到他的身后。
她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但我知道你是小茵的好朋友,叫她的名字,你一定会停下来。”
穆仁生被她这样一说,哭笑不得,说:“我记得你,你就是小茵那个弄断盆栽的同学,文嘉嘉,对吧?”
“对呀,你居然还记得我啊?”文嘉嘉一下子乐了,但转而又忧心忡忡,“我听说,小茵受伤了,是不是真的?”
穆仁生正色告诉她:“是的。”
“她,她不要紧吧?”文嘉嘉的眼神流露着关心的神色。
“总算熬过去了,现在她在家疗养着。”穆仁生坦诚地告诉她。
“哦。”得知小茵的最近消息,文嘉嘉才缓和了刚才担心的心情,“不如,明天趁着是星期六,咱们带小茵上古寺里散散心,顺便为小茵拜神祈福,怎么样?我之前也说了,要请你们到古寺里游玩吃斋的,就让我遂了这个心愿,好不好?”
穆仁生见她盛意拳拳的,沉吟片刻便答应她说:“我想小茵应该会去的,我明天也可以请个假。”
“那就这样约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到小茵那里接你们。明天见!”说完,她莞尔地把自己隐没在人海中。
穆仁生望着她的背影,喟然长叹:本来,冯绿茵也可以与她一样拥有如此花季的倩影,跻身于这熊熊的俗流当中,却被自己间接伤害了肢体,谋杀了她本应该享有的幸福;医院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匆忙把他的十万医疗费花掉,在前几天,冯叔无奈地把冯绿茵接回了工地,慢慢疗养。
第二天,穆仁生果然向江小桐请了个假,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还特地叫罗妮苹到花店里帮忙一整天,希望能够纾缓花店假日挤买的状况。
罗妮苹得知他是要带小茵去散心,却不带上自己,也稍有些不开心,但见穆仁生神色凝重,转而想到,穆仁生这次可能不是只是游玩那么简单,自己硬是去了,反而会骚扰到他,便满心答应了他的请求。
车子停在北山的山脚下,只要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山上爬,就可以通达北山古寺。
穆仁生把冯绿茵扶出车外,她倒显得春风满面而略显苍白。昨晚,穆仁生用手机告诉她这个消息后,她就显得异常的兴奋;不仅为了能够和穆仁生一起到郊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因为穆仁生打手机的新鲜感使她兴奋莫名。
“这段山路是车子上不了的,必须要步行。”穆仁生想不到,文嘉嘉今天穿着一件碎花糖果色连衣裙,配蕾丝边马甲,蹬一双咖啡色中靴,显得清纯而硬朗;更想不到,文嘉嘉竟然是富家子女,随便一呼,就呼来一辆宝马。
“小茵,走吧,小心点。”穆仁生体贴而细腻地照顾着小茵,轻扶着她的腰部,缓缓地伴随着她慢慢地向山上走去;当身体触及冯绿茵空空如也的衣袖,一股悲凉的心情不禁油然而生。
心思慎密的冯绿茵怎么不感到穆仁生的怜惜?她乐观地说:“放心好了,人们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人不死,人生还是会有奇迹的。”
文嘉嘉初见冯绿茵没有双臂的时候,也震惊不已,但刚才在车里,不便多问,如今见小茵自己说起,便同情地问:“小茵,这样要不要紧?你打算这以后就一直这样呆着吗?”
冯绿茵凄怆一笑,说:“不然还能怎么样?没有了双臂,想工作也没人请,幸亏,没有考上大学,不然,连书也恐怕读不成。”
一个无心的问,一个应景地答,却把有心的穆仁生听得羞愧难当。他忙说:“是我连累了你,我一定会好好补偿给你,照顾你的。”
冯绿茵听了,停下了脚步,沉吟片刻,转而严肃地对他说:“小生,我兜过,这件事当初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一意孤行,强行回头去拿的,已经没有你的责任了,再说,我那网友也说了,这是天谴,你也阻止不了的;不要再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不要再把我当成包袱扛在肩膀上一辈子了。这双臂已经令我的人生残缺,我不想再把你的人生弄垮,我是已经发生的悲剧,我不想再把你拖累成悲剧,你知道吗,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
穆仁生听后,感动五内,也红了眼,真挚地说:“这件事,谁对谁错,我就算既往不咎,但出于朋友的态度,你就让我帮助你,关心你也不行吗?”
冯绿茵瞟了他一眼说:“你已经给了我不少的帮助了。你不惜把自己卖给花店当十年的员工,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协助警方,把砍我的双手的凶手绳之于法,罪有应得;还为了我,不怕得罪黑帮,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穆仁生惊问:“你咋知道这些的?”
“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是赖若兮告诉我的,他们都知道你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这一个月里,你的生活里全是我的影子,做的全都为了我,我都知道了,你还是在心里放不下我,还在为我的受伤而自责,你知道吗,你这样不是真正的帮我,是想让我看到一个累坏的你,让我伤心欲绝。”
穆仁生一时豁然无语,冯绿茵的伶牙俐齿,他以前就领教过,她受伤后的领悟出的那份乐观豁达及成熟开朗,却是他始料不及。如今,她循循善诱地把他从那件事的阴影中带出来,他感激不尽。有件事,他更加不能不做。
他扶着冯绿茵,继续前行,转而问:“要是真有份适合你的工作,你会去做吗?”
冯绿茵喟然一叹,说:“不是说了吗?没有了双手,谁还会请我这样的人,把钱浪费在我的身上?”
“那可不一定,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用心去找,即使是有缺陷,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穆仁生语味深长地说。
冯绿茵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说,残疾福利工厂吗?”
穆仁生微微一笑,“我是想说,除了它。”
“你在哄我吧?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吗?”冯绿茵不信。
“我是不是哄你,等一下上到寺里就知道了。”穆仁生满怀信心地说。
冯绿茵耗嘉嘉都狐疑地看着他,但穆仁生却表示,在到达古寺之前,缄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