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心神不宁,搞不清楚状况,一是乔不再躲着我了,二是我还没有忘记留宿的事情。为了准备妮基的生物礼物,一放学我就拉着里美在墨城中游荡,可怎么也挑不到合适的礼物让我感到头疼,就在快放弃的时候,街角转角的一家小店吸引了我的注意。外观装修得有点像神秘的印第安老鸨铺子,门口放置着一些简单的盆栽。
走进店里有一股莫名的香味,让人心驰神往。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老板见我和里美进店,迎面就是热切的笑容。
“嗯,我想挑一个生日礼物。”我望着玲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说道,同时也注意到橱窗里单独用一个水晶置台放置了一个音乐盒,音乐盒中间是一个手拿竖琴的少女,底座的周围都镶嵌着一颗颗小水晶。照这样看来不贵的话那就奇怪了。
“要送给男朋友吗?”老板笑道。
“噢,不,送给女生。”
“那一定是送给和你一样漂亮的女生了。”老板转身打开旁边的橱窗柜台,拿出几条挂坠给我和里美挑选。
“如果是妮基的话,更适合锁骨链吧,对吧,芮尔。”里美挑中第二条,设计简单却不单调的星型锁骨链。
“会不会太单调了?”我总觉得这条锁骨链并不配妮基。
“那这条?”里美拿起另一条小鱼形状的挂坠问我,更让我觉得让里美挑选礼物简直是个错误的决定,完全和妮基不搭,我摇摇头。
在看过其他项链之后,我和里美互相都摇摇头,没有合适的。
老板见状,连忙笑着说:“如果这些都不喜欢的话,看看这条。”就在我和里美挑选无望的时候,老板从里屋走出来,拿着一个项链盒。
打开之后,是一条六角星型的锁骨挂坠,六角星的中间有一颗魅惑的蓝色小水晶。就在这条挂坠出现后,我和里美鲜有的一致点头,就是这条!
老板帮我包装好后,付过钱之后我和里美满意地踏出店门,刚踏出门口就碰上站在门口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正想看看是谁,那人就走开了,留下我和里美愣住在门口。只是从背影来看,高高的个子,奇怪的路人。
“诶……你看到了吗?芮尔?”里美的脸上泛出了她那特有的花痴的笑。
“看到什么?”
“刚刚那个人,和乔一样的生物。”里美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留恋不已,也不知道她花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可惜我是没看到那个人的脸。
“是,是,反正闪光生物你都爱。”我调侃她,“什么时候你不留意这些生物的时候说明你不正常。”我说的是实话。
“还是你了解我,芮尔,只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见过他,墨城这么小的地方。”
“那不错,你又发现新大陆了。”
和里美道别之后,我回到家认真挑选妮基生日的时候我要穿什么,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大致还是因为乔。而我最终在阿姨的建议下,选了条白色收腰的短礼裙,一边心想着乔会不会注意到我,一边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练习微笑。自从乔躲着我开始,我都忘记了怎么和乔正常交流了,以致于现在想起要怎么开口问好的时候都有些生疏但却充满了期待。也许有些事情是拼不起来的碎片,但是碎片却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期待和乔久别的问好,哪怕只是问好,我现在心里都充满了无限期待,但我必须要克制自己。
不巧的是,在妮基生日这天,我精心弄好的卷发,被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冲刷地不成人形。的士只载我到乔他们家门口,却进不去里面,而这一段不算太远的路程,我是用走的。等到我湿淋淋站在前厅门口的时候,妮基开门对着我就是一记热情的拥抱,湿漉漉的水印印了些在妮基的身上。
“抱歉,妮基。”我撩开额头上的湿头发,抱歉地看着妮基,妮基身后的比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芮尔你应该打电话让我们来接你的。”妮基丝毫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只是比德,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是半路下起雨的,我没事,妮基。”
“快进来,芮尔。”妮基招呼我,同时环抱双手示意比德脱下外套给我披上,比德笑地更欢了,看着我说:“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弄卷了?”
“出门前弄的,对了,其他人呢?”我披上比德的外套,往里边客厅望了望。班奇坐在客厅玩着手机,却不见乔的影子。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乔不在。
“大家都在房间里休息,到晚餐前才会下来,你可以先去上次那个房间换套衣服,芮尔,你全身都湿了。”
“嗯。抱歉,妮基。”我看着地上的水渍,再次自责道,我真不想每次出现在这里都是这样的窘样。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不用这么客气。”妮基温暖地笑让我再次融化了。
“这是礼物!生日快乐!妮基。”我递上事先挑好的礼物盒。
“芮尔,谢谢你。”
我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只想在乔还没出现的时候,赶紧处理下自己的窘样。原本的白色裙子湿透了,我只能从衣柜里挑选衣服,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衣柜里之前的裙子都被换成了衣服和裤子。这让我有点失落,毕竟我不是经常穿裙子,只是想偶尔一次,或者在今天妮基生日的时候可以换下风格,我只好挑了件粉色的上衣和白色的裤子,简单的搭配了下还是蛮不错的。头发也被我吹干之后重新变成了直发,站在落地镜子前,我看着自己,再次回到这个房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黑黑的房间里和乔的聊天,一想起来就莫名的让人心跳不已,或许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吧,却又像梦一样不真实,那么温柔的人。
在等待晚餐前的这段时间,我听到房间外面有声音,当我探出头却又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回应我,房间外并没有任何人。我发现房间外大的出奇,二楼的走廊墙壁上挂着一些不符合内部装修风格的画,感觉像油画却又不是油画,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颜料,画有人像还有风景,我盯着这些画,用指尖轻轻略过画上面,一种历史久远的气息油然而生,但我却不明白,这些画为什么会挂在这里,与建筑内部格格不入。
“喜欢吗?”乔突然出现在走廊旁,斜靠着墙壁,穿着慵懒的衬衣,眼神有些闪烁问我。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在那儿了。
“嗯?”我先是一愣,显得有些冒昧,“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画看上起很旧了,却被好好裱起来挂在墙上。
“画是用来记忆的,就像人们需要照片保留影像一样。”乔的语气有些老成,他说着,一边慢慢走过来。
“那为什么不换成照片?”我问。
“嗯,大概画画的那个人还不会使用相机吧。”乔笑道,眸子里却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波纹,只一会儿,又立马变成弯弯的月牙,让我没有抵抗能力。
我意识到乔再次离我只有几公分的时候,我佯装不经意的,飞快地瞥了一眼我身旁的乔。这次久别的问好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遭,我的窘样也没有被乔看见,我们还能谈笑自如在这里说话。每一次感觉乔快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简短的几分钟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了,对画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乔身上。
“妮基的父母今天也会来吗?”我试图更加自然的和乔交谈,这样显得我不是那么不知所措。
“不会。”乔低声说着。
“嗯。”我埋低头,没原因的,大概是我知道乔的眼睛也在注视我。
“还是直发适合你,哈……”说着,乔若有所思的直视我,有点评头论足的味道翘起他那完美的下巴露出弧线。
“你看到了?”我撇着嘴,不想承认。
“我以为那种发型是化妆舞会之类的,还在想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乔被我的表情逗得更乐了,他的声音分明在告诉我,他不喜欢我的卷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乔确实喜欢做一些干涉我个人形象的事,比如上次的裙子和这次的头发,如出一辙的否定态度。而事实上,我总是能接纳他的干涉,我既替自己感到羞愧又乐于其中。
“不然呢,来这么浮夸的地方总不能太过低调是吧。”我回击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想让他知道我很在意这个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很感谢你们邀请我,其次嘛。”我故意昂着脑袋打迷糊,拖长语速,“关于你们的事在学校里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神秘,没有人了解过你们。”
“嗯,那倒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不以为然,仿佛这个事实他自己也早有耳闻。
这次换我一脸诚恳地回视着乔,”我做好准备了,不管哪天,在你想告诉我一切的时候,我都在。”
他听完有点诧异,很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平静。
“拜托,说点什么吧。”我皱着眉,原本融洽的气氛开始减弱了。
“如果说这个期待会落空,你还是会接触我吗?”乔的表情变得比以往都要复杂。
我不懂,为什么用接触这个词,“我的意思是……”我还没能清楚的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就被乔打断了。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其他地方总能见到你,因为照片的事情你开始接触我,仅仅是因为你想弄明白为什么?”他耸耸肩,眼神却从我身上游离开,不再直视我,更让我捉摸不透了。
“我让你觉得困扰了是吗?”我不确定乔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喜和怒我都感受不到。
“有一些了。”在乔说完这句话后,他迈开步子从我身旁走过,而我,第一次觉得真正意义上的莫名其妙。乔的反应让我愣在空空的走廊,足足好几分钟,我的表情没有从尴尬中缓过来,失落感充斥在空气里。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在期待他会告诉我一切,但事实似乎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大家聚集在一楼,我发现除了我和乔他们四人,还有其他几位宾客。我的眼睛不再锁定乔,而是开启主动回避模式,几分钟以前我毁了我们久别的问好,划上了一个糟糕的句号。妮基一边和大家热络的聊天,可眼神却不时的看向前厅,应该是还有宾客没有到。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妮基最终放弃了。整个晚餐时光大家都非常愉快,我和乔不约而同的选择忘记刚刚不愉快的事,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班奇为了助兴在晚餐结束后为大家表演了一段小魔术,当班奇不断地从礼帽中变出兔子的时候,我和所有梦幻情节的女生无异,又惊奇又鼓掌,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兔子又是怎么消失的,毕竟我数了数大概有十来只,尽管知道魔术都是骗人的。对班奇的印象又深刻了许多,原来他还有这么绅士的一面,我脑海里自行想象了一下,要是这个画面被其他女生看见,亦或是被里美看见,那绝对是现场无数尖叫和心型电波朝着班奇发送了。
节目表演完,班奇从礼帽中又变出一朵白色的玫瑰当场献给妮基。妮基回以甜美的微笑,就像精致的布偶走错剧场,我不禁感叹,这画面能让人入迷,晕眩。
当我还在想比德会为妮基准备什么的时候,整个屋子的灯都黑了,除了我被吓一跳以外,我周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而就在这时,灯光打亮在比德身上,这确实符合比德的作风。比德推着一个大大的蛋糕,蛋糕的最上层是一个人形的芭比娃娃,显而易见,那个芭比是用妮基的样子做的。
“生日快乐,妮基,你该吹蜡烛了。”比德用他那特有的轻挑又不失磁性的声音说道,尖锐的眼神里透着洋洋得意。
妮基站到蛋糕前认真地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我拿出手机,拍下这美好的夜晚。在切完蛋糕之后,妮基找了个空隙回房间,说是要拆礼物。
大家哄笑着,而我和乔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参与这份美好。为了不让乔觉得我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在乔眼睛不小心瞥过我的时候,我对他做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当然他还是一脸平静,这稍稍的点燃了我心里的小怒火,只是一点点,或者说从一开始,我都没有怀抱恶意,这也是我愤怒的原因。
就在大家都在享受这个愉快的夜晚的时,妮基的痛苦的惨叫划破了夜空。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当我和大家赶至二楼妮基的房间里面,我才知道说痛苦可能还轻了许多。
而妮基痛苦的源泉来自我送她的项链,我看见她痛苦万分,想要把项链拽下来却又不敢碰,妮基的眉头皱成疙瘩,而这一条普通的项链,竟把妮基锁骨的位置烫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就好像烫红了的铁钳印在人身上一般发出孜孜地声响。我的思绪被抽空,妮基的尖叫声一阵一阵通过耳膜传达到我的神经!突如起来的惨烈景象让我有些头晕。
班奇和比德想要上前帮忙,看见那条项链之后却又都不知所措!妮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示意。在场的其他人脸上都写满了惧怕,很快我明白是他们不敢靠近项链,想要帮忙却都没有办法。
就在我们都举足无措的时候,乔温柔地走到妮基身边,迅速的一把扯掉项链。然后,当乔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我,手里的项链还在继续发烫,我看见乔握着项链的手有些颤抖,有些吃力,可他却死死握着,鲜血渗过乔的指缝,由滴连成线。我不敢想象乔的手在握着一条发烫到能烫伤人的项链,而这条项链,出自于我。
“你从哪儿弄到这条项链的?芮儿。”乔抑制自己的语气,想尽量保持理智。
“这是我在街角的商店买的,可是这,”我有些打结,深吸一口气,“这只是条普通的项链。”
同时我内疚地望向妮基,我很感激妮基,她并没有说话,疼痛让她只能点点头示意她知道项链不关我的事,可我却找不到不内疚的理由。班奇在一旁安慰地拍拍我肩膀,仿佛这件事并没有给他造成惊吓,我是说,甚至有点反常。我不知道我是否有点大题小做,单单是看见一条项链烫伤一个人的情况下,除了惊吓以外,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没道理的。
“我要撕了那老头子。”比德狠狠地低语着,仿佛这是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并没有理会我和乔。他和班奇消化这件事的速度超出我的想象,而现在傻在原地的只有我一个。
乔同意,“很乐意给你这个机会。”,当乔把项链递到我面前的时候,那条原本发烫的项链又变成普通的样子,被妮基和乔的血侵染之后,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比德扬起嘴角,眼神里凶光一闪,让我不禁打个寒颤,这不是我认识的比德。
“等等!你的手,乔。“我再次打了个寒颤,伴随着我的瞳孔放大,我清楚地看见乔的手以惊人的愈合速度在愈合伤口!这根本不可能!
班奇注意到我已经惊讶至扭曲的表情,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突发状况的夜晚,其他人在班奇的招呼下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剩下比德在房间一边收拾刚刚妮基打碎的东西,一边照顾妮基。
而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乔的手,移不开视线。
乔没有打算要开口的意思,我追问道:“你的手怎么会这样?刚才我看到流血了!”
“你看错了,芮尔,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乔换了种语气,不假思索地告诉我。
“你到底是什么?”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眼睛盯着乔的一举一动,不想漏过任何细节。
“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有特异功能的人?”
“你的伤口会自己愈合,飞机上的照片,还有格榕道公园的事,超于常人的速度,这些事都不符合常理!还有我绞尽脑汁努力想也想不起来那晚留宿的事!”
被我这么一说,乔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眼神忽然浑浊起来,我出于本能的后退两步。乔温柔地向我走来,褐色的眸子盯得我有些目眩,周围的画面开始呈边缘状白化开,意识开始集中,情绪和肢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状态。
在我意识清晰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乔温柔地说:“芮尔,你今天没有来参加过妮基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