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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花市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自忆柔进宫以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对这个皇宫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她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个停留在太子府的孤雁。二太子萧荣若娶了忆柔后就不再去醉香楼了,因为他怕宫里的人欺负忆柔。

忆柔这个名字是他想的,因为他的母亲叫柔妃,为了纪念母亲,追忆母亲,他把自己的妃子取名忆柔。忆柔是一个不沾俗世的女人,她纯洁的如同冬日里的白雪,萧荣若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一点点也不许。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皇宫里每年一度的元宵盛会也即将举行。这一年皇宫里一下子多了两位太子妃,总算是有了新面孔参加这个盛会。

对于这种枯燥无味的聚会萧荣若向来不喜欢,以往每年他都是礼节上来向皇上和皇后请个安,然后就趁大家表演节目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今年与往年不同,皇上和大臣们都想看两位太子妃的表演,说是每个人都要出个节目的,自然忆柔也是要表演的,那萧荣若当然不好再像往年一样溜掉了,所以他选择了陪在忆柔的身边。

以往都是叶丞相指派下面的人进献节目,还有就是后宫佳丽们为皇上表演,如果谁得魁就能得到皇上的宠幸,所以这无疑不是某些妃嫔翻身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于太子和公主也是要表演或是送皇上一份礼物的。

这些传统的节目每年重复的表演,都没有什么新意了,大家也只是陪着皇上乐呵乐呵,其实也没太大的意思。

大太子萧荣国在外多年,以前虽也陪皇上过个元宵,但都只是表演一下,抑或赋诗一首抑或表演一下自己的武术,皇上先开始觉着挺新鲜的,后来也就腻了。

而三太子萧荣锐则给皇上讲治国之道讲明间的传奇故事,皇上觉得挺新鲜的,很有创意,这让他非常满意。二太子萧荣若则送点小东西给皇上,像什么麦穗啦,稻子啦,还有一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总之皇上一见他就没好脸色,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皇上进献这等货色,别人不理解,皇上能不理解吗,只是……

叶田雪自小就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次自然是要精心准备,好在皇上皇后还有满朝文武的面前大显身手,更重要的是要引起三太子的注意,她就不相信,凭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再加上多才多艺,会有哪个男人不动心。

这几天她可是较劲脑汁,就为了得到自己丈夫的爱。说来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画画吧,太费时了,而且不见得有些人会欣赏,下棋吧,总得有对手吧,她刚来,万一赢了哪位头衔比她大的人,以后在这宫里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吟诗作对自然是好,可也不排除有人会胜过她,她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思来想去,她决定跳支舞,再配上一首歌。对,就这么办,她的舞姿可是很优美的,这点她还是比较自信的。可是现在她遇到了一点麻烦,就是她想找个人帮她伴奏,可这皇宫上哪找这么一个人哪?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萧荣国,因为她不想让三太子知道她要表演的节目,那样就没有神秘感了。

萧荣国此刻正呆在大太子府看书,他不想花心思去想个表演或是礼物,因为无论他做得多好,皇上的心思始终不在他那。

见三太子妃兴高采烈的来找她,他很严肃的出来迎接,“弟媳,你怎么有空上我这来啊,以后可不要这样单独一人来找我了,这皇宫可不比一般人家,闲话是很容易就被传出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天雪似乎没听懂一样,仍然笑的很大声,“哼,你不要拒人与千里之外嘛,我还没说话的。实话说,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就是为了给父皇表演节目的事啦。我现在已经想好要干什么了,只是缺一个伴奏的人。我想你一定精通音律,所以呢,就麻烦大哥为我弹奏一曲啊。”

“呵呵,弟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找我帮忙?怎么不找三弟呢,他也精通音律的,而且比我行,你应该找他的,而且你俩在一起表演也是出师有名啊。”

叶天雪有点生气,“喂,你到底帮不帮忙,我如果能找他还会来麻烦你吗?我就是不想找他,你帮是不帮?”

萧荣国没想到叶天心居然这么一本正经的,也便不再嘻嘻哈哈,“那好吧,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是要帮你了,要不然你还以为我这做大哥的不近人情,说吧,要我弹奏什么曲子,等会,一定要选我会的哦,否则我没法帮你?”

叶天心见萧荣国答应了,便很开心。于是便在萧荣国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萧荣国也便心领神会。

这边叶天雪算是忙开了,那边二太子府却没什么动静,可苏妃娘娘却也在准备着什么。她虽然没有皇后的端庄贤淑,却也是个不可小视的角色,在这个皇宫能做到八面玲珑也只有她了。

虽然她没有被封为皇后,可比起其他的妃子她还算比较幸运的,至少皇上给了她一座畅院,一般人等是不得进入的。这次她为皇上表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子。她知道自己已经徐娘半老了,若不趁自己还能为儿子做点事的时候多讨好点皇上,以后怕儿子要受别人的欺负了。

随着朝代的更替,新王的继位,很多人是会受牵连的。人说狡兔死,走狗烹,什么玄武门之变,历史都在鉴证着每个朝代的兴亡,王位是由白骨和鲜血垒砌而成的。这一刻你站在最高处,下一刻你就会掉进黑暗的深渊。

叶丞相这次不想找很会表演但又不能不会的人去参加御前表演,因为他想给女儿制造机会赢个满堂喝彩,以前他在年初的时候就会招人排练,为了就是给皇上助兴,现在他不选这些训练过的人进宫,想贴张告示收集明间艺术家来御前表演。

来报名的人很多,因为给皇上表演会有一百两银子拿,这对一般人来讲算是很多了,所以他们都争先恐后的前来报名。叶丞相随便挑了几个长得好的人去参赛。其中有一个长的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也来了,这个人好熟悉,叶丞相感觉似乎在哪见过,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来人只匆匆一瞥,还用斗笠遮住他的脸颊,不过那声音,那动作真的很像一个人。

丞相也没想那么多,因为那人说他不要银子只是想去表演,而且他还给丞相吹了一首曲子,真的很不错。眼下也没几个比他吹的好的,于是丞相便要了他。

元宵节到了,千家万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皇宫更是热闹,礼炮齐发,烟火四射。皇上皇后入座后,各妃嫔太子公主还有满朝文武都纷纷就座,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美食美酒,大家互相寒暄着,共同向皇上皇后祝贺。

今天的叶天雪更是打扮的美丽动人,穿一件粉色低胸的花边裙,肩上披一白色丝质小坎肩,如雪的肌肤,宛如九天仙女落入凡尘,让人心驰神往。真不愧是天木王朝的第一美人,官员们都羡慕叶赫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再看忆柔,仍是一身淡素,一件淡青色的裙子,头上挽一发髻,插一根简单的簪子。她和萧荣若坐在最旁边的位子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司仪走上了舞台,今天的节目表是由他来宣读的。

首先,表演的是苏妃娘娘,她今天穿的也很漂亮,虽没有叶天雪的年轻貌美,可比起在场的其他人却也不逊色。她带来的节目是舞蹈,这个舞蹈是由很多女子表演的,就是含苞欲放舞,苏妃娘娘站中间,其他人把她围起来。

然后就逐个的散开,就像含苞的花朵,有了阳光雨露的滋润,她便在那一刻重生了。这是苏妃娘娘自编自导的舞蹈,别人看不明白,皇上还看不明白吗?

苏妃这朵花因为没有人欣赏怕是要凋谢了,她想浴火重生,这是她多么强烈的愿望啊。皇上看着台上的苏妃,鼻子有点酸,这个女人曾经为他付出了不少,不光是青春容颜这么简单,还有她曾经为他挡过一箭,可是做皇帝做久了有些东西也遗失了,有时候心中的想法跟实际的行动是截然相反的。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补偿苏妃。

苏妃娘娘的舞蹈让很多妃嫔都自愧不如,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没机会赢得皇上的欢心了,也不想上台去献丑了。司仪便把那些节目给掐了,现在该轮到太子太子妃们的表演了,按长幼之序首先是大太子萧荣国。

下面有人小声的说“真是母子齐上阵,哪有不胜之理。”萧荣国也不去理会,他很坦然的走上台,“父皇,儿臣今天没有准备什么特殊的节目,只是和三太子妃搭档给父皇带来了一个节目,儿臣愿父皇万岁。”

众人唰唰唰的把目光投向了叶天雪,叶天雪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萧荣锐,然后就上台了。“父皇,儿媳现在要进献一首歌一支舞,所以儿媳想让大哥为我弹琴伴奏。”皇上笑呵呵的说,“好,那朕就等着欣赏你们给朕准备的节目了。”

雨过白鹭洲

留恋铜雀楼

斜阳染幽草

几度飞红

摇曳了江上远帆

回望灯如花

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

浅握双手

任发丝缠绕双眸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

流传往日悲欢眷恋

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

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

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

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人人脸上荡漾着幸福灿烂

美好的时光纵然很短暂

愿倾国倾城留住今夜的浪漫

一曲中了,全场哗然。不一会台下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叶天雪的舞姿曼妙,歌声优美,萧荣国的琴声更是动人心弦。皇上很赞赏,大声说好,虽然不知道皇上在称赞叶天雪还是自己,萧荣国还是很激动,久违的感觉。

叶天雪把目光投向萧荣锐,萧荣锐也在看她,但目光里没有太多的含义,这让叶天雪有点失望,萧荣国发现了她的情绪很低落,就拉着她向皇上跪下,“儿臣愿父皇万寿无疆,愿天木王朝国泰民安。”

皇上说好,“你俩搭配的真是天衣无缝,看来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啊,朕会重重奖赏你们的。”“父皇,这些是尔等应该做的,只要父皇高兴,尔等做什么都行。”皇上又大笑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出去呆了几年,居然变得这么会说话。

见识了叶天雪的表演,司仪宣布下面该是二太子府的节目。当司仪念到二太子的时候,下面的人都很惊讶,这二太子是从来都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的,没想到今年居然没走,还有节目,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令人匪夷所思,大家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期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萧荣若牵着忆柔的手从容的走到台上,当忆柔站在所有的人的面前时,叶赫揉了揉眼睛,“不会吧,这个二太子妃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可是她不可能是她的,难道世界上会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叶赫拍拍自己的脑袋,想想这是不可能的事请,便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专心的看着台上。萧荣若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也不想大家为难他的太子妃,就带她上来了。

他说,“父皇,儿臣没有节目,今年儿臣还是送您礼物的,至于忆柔,她也……”

忆柔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如果他当场拒绝给皇上表演就是不给皇上面子,这样皇上对他的成见就更大了,虽然这些他都不在乎,可忆柔不想他再这样伪装下去,她比谁都明白,其实萧荣若一直活得很痛苦,“父皇,儿媳想给父皇弹奏一首曲子。”

皇上本来很想生气,可听忆柔这么一说心中的怒气也便压下来了。

狼烟四起

惊醒沉睡的生灵

战马哀嘶

哭倒千军万马

四面楚歌

犹如绵延不息的长河

一浪翻打一浪

温暖疲惫的身躯

消解残存的战意

衣袂飘飘随风而逝

美人的舞姿

在安静孤单的帐篷中

悄然定格

长跪不起的悼念

殊途同归的相思

伤了痛了失去了

刀光烈剑影寒

号角声声催肝胆

战马嘶鼓声喧

旌旗猎猎舞王烟

酒一杯歌一遍

帐前挥泪决红颜

此去无凭归期难问

愿来生续前缘

一曲终罢,全场定格了,然后萧荣若带头鼓掌,接着是连绵不断的掌声,角落里有个人的眼角湿了,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皇上也震撼了,对他来讲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战场,那个遥远的故事,那个他一生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忆柔却没有笑,她很镇定,镇定的走下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皇后对皇上说,“皇上,看来这两个儿子都娶到了才女啊,真是皇上之福啊,看来我们得为荣国找个有才的太子妃了,不然我怕他会很寂寞的。”

皇上笑着看着皇后,“皇后说的对,看来我们得好好的筹备了,呵呵。”

今晚真的很不寻常,萧荣若从来都没有看过皇上笑过这么多次,不免对忆柔充满了感激。

司仪又上台了,“今天的节目看来都很不错啊,个个都这么有才,下面让我们欣赏民间艺术家们的表演,他们带来的节目有杂技,魔术,武术,还有吹箫。”

司仪一报完节目,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男子就齐齐的上台了,他们表演了杂技,魔术还有武术,台下的人也是一个劲的鼓掌。

后来等到这些人都下去的时候,上来了一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年轻男子,他,仍旧戴着一斗笠。皇上问叶赫为什么这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叶赫吞吞吐吐的说,“回皇上,此人不幸遇到一场大火,脸部烧伤严重,怕吓到人,所以戴着斗笠,臣念他确实吹的一手好曲,就把他留下了。”

皇上向叶赫投来赞许的目光,“爱卿真是爱才之人哪,能够做到不以貌取人也确实够难为你了。”

台上之人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行什么跪拜之礼,他站在舞台的中央,风儿轻轻拂过他的衣角,萧荣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之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翡翠绿的箫,沉默了片刻便吹了起来。

直到整条街上剩我和路灯

衬衫上你的泪痕已变冷

我不懂我不能

相信爱结束了

恍恍惚惚坐着想起那些快乐

刚刚的分手不像是真的

我不懂能不能

证明你爱过呢

路人别再看我不是疯了

只是心好疼

我想我还不能走开

也许等等你就回来

没有我你怎么办

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

谁帮你打伞安慰你心烦

失眠的夜你最怕孤单

没有我你怎么办

你的心事还有谁明白

为什么放手为什么离开

不是说好吗要一辈子相爱

这么哀怨,这么深厚的爱,有谁听了会不感动呢?台下有几个人的眼圈红了,忆柔差点没站起来,可萧荣若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台上的人恋恋不舍的朝台下看了看,然后转身,跟在刚才表演杂技的人后面走了。

谢幕了,人员陆续的散去了。皇上让叶赫打赏了那几位最后表演的人,也称赞了大太子,二太子还有三太子,更赐给两位太子妃上等的丝绸,珍宝还有很多好看的首饰。因为对苏妃有所亏欠,他今晚决定住在苏妃娘娘的畅院。

萧荣若拉着忆柔去找来表演的人,可是已经迟了,他们已经出了宫门。忆柔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是他,是他,我知道,一定是。可是他为什走的这么快,哪怕惊鸿一瞥也好啊。”

萧荣若伸出手去扶她起来,“你还好吗?也许只是看错了,若是有缘,一定会再见的。我们回去吧。”说着他就把忆柔掺起,然后两个人慢慢的往二太子府走去。

这边是恨不能相见,那边是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叶天雪为这次表演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萧荣锐始终没有向他表示什么,甚至连一句赞美之词都没有,很多人都羡慕她得到皇上这么丰厚的赏赐,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想要的终究是得不到。

太想得到得不到,得不到的更想要,这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安静的院中,叶天雪独自一人拿着酒在喝,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以前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边哭边喝,这酒对她这样一个从来都不饮酒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烈,不知道是因为酒烈的让人呛出了眼泪还是因为心里的伤痛。

叶天雪拼命的把酒往自己的肚子里灌,这时有个人走了过来,抢走了她手中的酒壶,她太醉了,醉的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她摇晃着手指,“你是谁啊,凭什么抢走我的酒,知道我是谁不,我可是太子妃哦,呵,太子妃,一个虚名。”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后来她竟然哭睡着了。

来人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把她抱起来,“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不好,只是因为我的心中始终放不下她。”

萧荣锐把她抱到床上,然后为她轻轻的盖上被子,带上门悄悄的走了。睡梦中她梦见了萧荣锐称赞她表演的很棒,还给了她一个拥抱,她开心的笑了。

可是醒来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原来一切都是空的,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院里的,怎么会躺在床上呢?真是令人费解,现在她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再去想昨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睡了一觉,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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