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别墅大厅里,沈德清抽着雪茄逗着玻璃箱里的乌龟。
小美走到沈德清面前:“爸,听说你拖欠工人工资?”
沈德清拉过小美的手,让小美坐在他身旁:“小美啊,你涉世未深,是不是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啊,那都是对你父亲的恶意诋毁,他们嫉妒我们家的财富、地位。女儿啊,你今天可算回来了,你那个护士不要去当了,爸把你工作的医院买下来,你来当院长,好不好?”
小美语带不满:“爸,钱不是万能的,不要以为别人都只看钱,我的前途我自己创造!”
沈德清不以为然:“钱不是万能的?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啊女儿,钱就是万能的,有钱我能让阎王给我擦鞋!你妈走得早,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就是你了。以后啊,爸爸的这些都是你的。”
小美不以为然:“我才不要。”
小美甩手离开,沈德清在后面喊:“你别老是拒绝郭帅,郭家勉强配得起咱家,你和他多处处”。
小美一言不发,消失在沈德清的视线里。
虽然小美有着这样一个有钱的老爸,但是她从来都不愿意依靠金钱。她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一直不觉得父亲的财富和她本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做护士,去照顾他人,是她的志愿。
虽然有时候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心地纯良的小美一直笃信父亲是个很好的好人,母亲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父亲了。
她不知道的是沈德清的那些所谓慈善义举和关怀员工全部是沽名钓誉的障眼法,她更不知道是沈德清把她的马小飞杀死了。
工友们看着马小飞空荡荡的床铺,猜想马小飞也许害怕支付父亲手术费用而逃跑了。晚上,老财带人要把工友们赶出去。为了防止工友们闹事,又发放了一点钱,美其名曰,额外补助。至于工资,老财一口咬定沈德清已经发放给工人们,工人们知道老财背后靠山是沈德清,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在这个城市森林里,奉行的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工友们自知势单力薄,命如蝼蚁,很驯服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工地,各自散去。
这天,小美来找马小飞,发现工友们一个个在收拾东西,询问工友大力才得知最近发生的惨事,马小飞更不知所踪。泫然欲泣的小美恳请大力,一有马小飞的消息马上告诉她,大力点头答应。
看着小美遗憾远去的背影,大力知道,就算他真的知道马小飞的消息,他也不会告诉小美,像他们这样的人和小美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小美应该会找到更好的人,他相信马小飞也是这样想的吧,断了对双方都是好事。话说回来,马小飞你死哪里去了呢?
此时的马小飞正住在海天城最大的疮疤——最大的贫民窟——海边密集的集装箱群其中的一个集装箱房里,和一个叫林林的女孩一起生活。
那天,马小飞终于上岸后,马上就虚脱昏倒在地。刚刚捕鱼回来的林林刚好路过,林林用脚踢了踢马小飞的脸:“没死吗?”马小飞吐了一口海水作为回应。林林摇了摇头“如果被野狗被坏人杀了可是有点浪费。”于是把马小飞的脚架到肩膀上,把马小飞从岸边的沙滩一路拖到自己集装箱房子里,马小飞“英俊”的脸庞,虽然没有路过高山大海,雪原草地,也是经过沙地、鹅卵石、水泥地的“抚摸”。林林在前面悠哉哼着小曲的走,马小飞用蓬乱的头发在后面留下一道性感的血痕,像拖把在拖地,又好似一支大毛笔挥毫一笔好长好长的草书。
当马小飞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马小飞发现自己住在一个集装箱里,房间布置的东西都很原始而廉价,比如用鱼骨做的大床、海龟壳做的凳子,而镜子、衣柜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但是一切井井有条,也不失美感,看不出有些东西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正当马小飞不知道自己怎么身在此处的时候,林林进来了。
马小飞还没来得及问,林林就和马小飞说了第一句话:“我救了你的命,你现在是我的人。”
“什么?!”
林林接着第二句话:“你要给我干活!至少一辈子。”
没等马小飞反应过来,林林说了第三句话:“小美是谁啊?你在睡梦中叫她名字99次。”
“小美啊,小美是,小美是,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管我!”林林把双拳钻在马小飞的太阳穴上,“哎呀痛痛痛痛痛……”
“你已经是我的人,你说关不关我事!?”林林凶巴巴的喊道。
“小美是一句咒语!”
“咒语?”
马小飞点了点头:“反复念的话,你能得到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或者最大的痛苦……”马小飞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他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小美、小美、小美……”林林念念有词,竟然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大声。
“喂,那是我的专属咒语,你念了没用啊!”
“屁,还有这说法,你都是我的人了,咒语归我不行吗?”
“这个真没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咒语。”
“那我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每个人遇到自己的专属咒语前,没有人能够知道。”
“我靠。”
林林心想:我不会告诉你在睡梦中叫了999次“老爸”,你一定是被老爸赶出家门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林林问道。
“马小飞,你呢?”
“叫我主人就可以了!”
“我靠!”
马小飞当然没叫林林主人,这点气节他还是有的。就这样,两人算认识了。
不过在给林林干活之前,马小飞还有一件事必须做。马小飞告诉林林,在干活之前,他要处理一点事情,之后会回来。林林并没有问什么事情,只是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马小飞跑到收治父亲的仁心医院,最后在太平间里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上的卡片上赫然写着“马东”。马小飞伸出颤抖的双手,捏着拉链,缓缓拉开裹尸袋,马小飞曾经几万次的告诉自己,那条短信一定是工友的恶作剧,老爸还没看到我成为大英雄呢,我还没给老爸买房买车呢。拉链拉了下去,那张青灰色的脸正是马东!马小飞的泪水没有再次涌出,他的脑袋嗡的一下,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空了似的,脑袋也空了似的,一片空茫。
马小飞不想父亲变成博物馆里的标本,也不想父亲被火化,他把父亲尸体偷运出医院,来到海天城西北边的荒郊。
马小飞连夜为父亲挖坑立坟,双手鲜血淋漓的挖出一方土坑,把装在裹尸袋里的父亲缓缓放入土坑中,那一晚,马小飞没有哭,他坐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脸,看了一夜。
“小飞啊,你现在比老爸都高了,该长大了。”
这是父亲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当初不多和父亲说说话呢,现在,马小飞看着父亲紧闭的眼睛和嘴唇,再想和父亲说半句话都不能了。
“长大……到底怎样算是长大呢?老爸,你还没说完呢,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
父亲没有说话,他永远不会再说话,他永远不能再教导马小飞,永远不再会传种子给马小飞,永远不能再帮马小飞精装追女仔。
马东把这个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的难题留给了马小飞。
“老爸,虽然不知道怎么样算是真正的长大,但我一定会听你的,学着长大。”
清晨的曙光从地平线透射到大地,在注视父亲最后一眼后,马小飞狠心一把拉上拉链。
接着马小飞把土推进土坑,最后压平。墓碑没有石碑,用木牌代替。马小飞在坟头前竖起木牌,用滴血的手指在木牌上写下:“流芳千古父马东之墓”,落款是“儿马小飞”。
现在的他只能给父亲找这样简陋的墓,连棺材都买不起。
“放心老爸,我一定很快给你换个好墓地!重新好好下葬!”
马小飞跪在坟前,伸手指天,对父亲发誓,“老爸,我一定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