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也结束了对朝鲜长达36年的殖民统治。
5月,郑周永来到美军兵器库,承包了那里更换吉普车发动机以及汽车维修的业务。当美军拍卖资产时,郑周永又看准时机,买下了位于汉城中区草洞106号的一块地皮。这是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原有的几间房屋早已被拆掉。
郑周永在无业状态下持续了整整一年。早在1941年,郑周永就把父母从家乡接到了汉城,半年后,就为仁永和顺永举办了婚礼。结束矿石运输业两个月前,他还把上学而留在家乡的四弟世永和五弟信永都接来了。加上三弟郑顺永、妹夫金永柱等,兄弟5人和父母、孩子们,一家20口人住在敦岩洞一个狭小的瓦房里。这座瓦房是郑周永在经营新设洞汽车修配厂时购买的。
经过几个月的修整后,郑周永和妹夫金永柱、三弟顺永,以及同在矿山做工的崔基浩、同乡吴寅甫,还有技工,共计10多人,就在买下的那片空地上建起了自己的厂房,1946年4月挂上了“现代汽车工业社”的牌子。
朝鲜光复后,长期流亡在外的韩国人大批返回汉城,许多商人也趁机来到汉城。汉城人满为患,对各种物资需求大幅增加,物价上涨飞快,从1945年至1948年,物价指数上升近10倍。
商人们为了赢利,将大批物资运往汉城,在通往汉城的公路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一时间对汽车的需求量也大增。1945年8月,韩国仅有汽车4500辆,而到1947年的3月就增至9000辆。
郑周永及时抓住了这个绝好的发迹机会。当时有许多旧的日本汽车需要改装,比如说,将货车的载重量从1.5吨扩大至2.5吨。而且由于汽油紧缺,将汽油车改装为木炭车或炭化物车的业务特别多。
由于业务量不断增加,不到一年,现代汽车工业社就由当初的30人发展至80人。
但是,就在6月28日,郑周永的父亲去世了。父亲是郑周永生平最大的恩师,他的去世使郑周永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他好长时间都感到无限空虚,彷徨不定,不知所措。
他暗暗悔恨:“如果知道父亲这么快就离开人世,那他就不会只顾着忙生意。每天晚上应该早早地回家,拿出最好的饭菜、最好的水果、最好的食品、最好的衣服,更好地孝敬他老人家。”
事业越发展,郑周永就越怀念父亲,他总是在想:“如果父亲活着该多好!”
当时,无论是建设业还是汽车修理业,绝大部分项目都出自政府或美军。美军为了扶植朝鲜企业,规定了向企业拨一定款项、帮助企业发展的政策。
郑周永主要经营的是汽车修配,即使再求情找关系,也只能弄到30万至40万元的军政府财政支持。而他有一天发现,一个普通的建筑公司的人,一次就能获得上千万元的政府工程支助。
郑周永动心了:付出同样的劳动,为什么收入却这么悬殊?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于是,1947年5月25日,郑周永在现代汽车工业社的旁边又挂上了一块牌子:现代土建社。
郑周永把自己的这一想法跟大家一提,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反对。吴寅甫和妹夫金永柱都认为:建筑行业投资大,工期长,需要经验和技术,更需要大笔资金,况且当时物价极不稳定,搞建筑风险太大。既然汽车修理业已经搞得红红火火的,还是在这一行里多下功夫吧!
郑周永却有他自己的想法:“做什么没有冒险呀?土木工程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曾在基建工地干过活。再说土木工程现在也不过是修理和营缮罢了。投标、中标、结账,还不是一个样?我要借用政府的大笔资金成就一番大事业。”
当时,战后许多房屋需要修缮,而美国要长期在朝鲜驻军,许多营房、机场、仓库等军事设施也急需修建。建筑业空前繁荣。当时,建筑业稍具实力的要数新建工营、广进土建、三焕企业和三刚企业等几家建筑企业。他们通常把从政府那里包到的工程再转包给下面的中小建筑商,郑周永的“现代土建”就是这3000个小型土建企业中的一个。郑周永建立现代土建的当年,就争取到一项1530万元的工程项目。
1948年5月,北方中断了对韩国的供电,韩国单独进行了选举。7月份公布了新制定的宪法,8月份李承晚宣布了韩国独立。
这时,郑周永在光华门和平新闻社大楼租了两个房间,并把现代土建的办公室搬到那里正式营业。当时,郑周永手下只有10余名工人,懂建筑的技术人员只有一名。在激烈的竞争中,第一年的成绩也并不是太好,只够维持生存的。
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郑周永在建筑业逐步站稳了脚跟。
1950年1月10日,郑周永将现代汽车工业社和现代土建合并,成立“现代建筑株式会社”,韩国政府为重建国家,要整顿建设行业。郑周永扩大了公司规模,完善了管理体制,登记资产3000万元,流动资金为750万元,他本人成为正式法人。
郑周永这时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不料,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了。当时郑周永正在承建汉城敦岩电车终点站的乘务员休息室。为了能按时交工,郑周永几乎长在工地上。
当时郑周永在录音机里听到了朝鲜人民军南下的消息,却做梦也没想到国军防线那么容易被打垮。
住在敦岩洞的妹妹一家听到了从贞陵洞上方响起的炮声,慌忙逃到了郑周永在奖忠洞的家里,妹夫说:“大哥,买点粮食备用吧!”
郑周永却说:“慌什么,难道我们国军都是在睡大觉吗?汉城是首都,能那么容易让出去吗?别胡扯了。”
6月26日,尽管炮声已在远处隆隆作响,逃难的人流不时从工地前涌过,可郑周永仍然与工人们坚持在工地上,加紧施工。
这时,在《东亚日报》外讯部当记者的二弟郑仁永急匆匆地跑来,告诉郑周永:“大哥,赶快撤走吧!人民军坦克已经开到弥阿里了!”
郑周永这才意识到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他立即遣散工人,回到新设洞的家。他想带着中风病倒的母亲去避避难,但母亲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郑周永觉得家人用不着担心,于是安顿好他们后,与二弟一起随着逃难的人流,开始逃命。
这时才想起妹夫“买点粮食备用”的建议,后悔莫及。因为当时家里只剩下半麻袋大麦和两半袋粮食了。
郑周永、仁永和崔基浩徒步来到了西水库码头。汉江桥已经被炸断了,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洪水上涨,咆哮奔腾的江水让人恐怖。残兵败将拖着枪与难民们挤成一团,而过河的工具只有一艘小船。
船主这时也放弃了发财的机会,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他们急速跑过去,把小船推到河里跳了上去。没有桨,就用双手拼命地划。下了船,步行到水原,从天安坐火车继续南逃。一直走到大田,在那里待了一周,终于赶上最后一趟火车来到了大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