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王荆公作文,落笔便古;王荆公论诗,开口便错。何也?文忌平衍,而公天性拗执,故琢句选词,迥不犹人;诗贵温柔,而公性情刻酷,故凿险缒幽,自堕魔障。其平生最得意句云:“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余以为首句是乞儿向阳,次句是村童逃学。然荆公恰有佳句,如“近无船舫犹闻笛,远有楼台只见灯”。可谓生平杰作矣。
“译文”
王安石写散文,落笔便古朴劲健;王安石评诗,开口便错。为什么这么说呢?文章忌讳平铺直叙、重复哆嗦,而王安石天性执拗,因此遣词造句,反复斟酌,与他人明显不同;诗歌贵在温柔敦厚,而他性情刻板固执,因此追求冷僻险峻,自陷其中,走火入魔。他平生最得意的诗句为:“幽幽青山,我傍山闲坐,逮捉身上的虱子;黄鸟鸣叫,我挟着书卷,卧地而眠。”我认为首句描写的是乞丐在晒太阳的情景,次句描写的是村童在逃学时的情景。然而王安石偏偏也有好诗句,例如,“近旁没有船只,却能听到悠扬的笛声,远处的楼房亭台却看不清,只见星星点点的一片灯。”这可算得上是荆公一生中最杰出的诗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