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只觉原本静立的冰山突然轰然暴发轰然倒塌,随着皇上乍起的衣袍高高地凌空飞舞,周身那原本冰寒的空气也立时消散。
跟着眼前一花,方才静立的人影便迅速地转身从自己身旁掠过,带起的巨大狂风,刮得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泽…”心,重重一沉。
云清只觉方才还明朗一片的天地瞬间暗沉到漆黑一片,唯有那袭剌刺目的黄,正重重地剌刺激着她的眼球。
轩辕泽身子一顿,听着那声让他深深贪恋的轻唤,手心却是越来越紧。
云儿,他深爱的云儿,他想将之捧在手心、护在背后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他愿意用一生来执子之手的唯一心爱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此刻她的身边,站着的不是自己却是旁人?
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还有旁人,她,竟然还会去爱别人?
她那样的不舍别人受伤,她在别人的怀中,只关心着那人的伤。,却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站在她的身后,心碎裂了一地。
身形忽地一展,他的心房骤然一痛,如同一支淬满了居剧毒的利箭,正在心脏里迅速漫延蔓延。
最终他没有回头,没有亲口去问她,她方才的那番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害怕,他害怕听到让他无法去接受的真相,他害怕看到她的眼中,露出让自己失望的光芒。
“泽…”云清的声音低到如同无声,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喃喃失神。
他竟是什么也不问地就这样独自而去,他竟是不想再看自己一眼,连身都不愿意再转回一次,就这样奔驰而去。
泽!
他的心是痛的吧,他是生气,是愤怒吧!
可是,他可知,他这样独自离去的背影,也让她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清儿!”看着她那样失神的容颜,轩辕墨玉也是心中一紧,忍不住地想揽她入怀。可是云清却是没有闪避,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抬起那双如同失心的眸子,声音轻淡:“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伤与痛,只是她的眼睛,却是深深的地剌伤了轩辕墨玉的心。
身体骤然一僵顿,他刚欲松开云清的双手变成了得僵化姿势硬,随之怀中的人,便被那个乘他失神制住了他穴道的慕容冲带离自己。
“对不起了,王爷!”慕容冲将云清轻轻拉到了自己身后,让碧桃扶着云清,自己则对云清请示道:“娘娘,王爷酒醉又伤了手,依属下之见,还应尽快带王爷去请御医诊治才是。”。
“该死的慕容冲!快放开我!”轩辕墨玉怒目一瞪,没想到自己一时不察竟然着了一个小小侍卫的道儿。
“嗯!”而云清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地点点头,慕容冲便恭敬地一抬手,而后身体一沉,根本不顾轩辕墨玉有些气恼的怒吼,大力用力地将轩辕墨玉往肩头一顶,便迅速地带着他消失在云清的眼前离去。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碧桃看着似乎还在看着慕容冲与轩辕墨玉消失方向远望的小姐,心知小姐此刻的失神只是因为她的心中难受,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陪着小姐在这里黯然叹息。
然而,云清却是闻所未一无所闻,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在遥望着谁…
“慕容冲,你还不放开本王?”出了两仪宫不远,轩辕墨玉之前那愤怒的低吼也立时化为无声。
此刻,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得让人根本无法相信,此人方才竟然会那般疯狂地伤害他自己。
“属下遵命!”身子一停,慕容冲便平静地将他放下,快速地伸指一点,轩辕墨玉的穴道便立时被他解开。
“哼,看不出来,你竟然如此的忠心护主!”有些恼怒地瞪他一眼,轩辕墨玉冷哼一声,那双好看的凤眸露出一丝不屑。
“谢王爷夸赞。为了皇后娘娘,属下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而王爷乃堂堂凯旋而归的功臣,今日这装醉的技俩伎俩却着实让属下刮目相看。”双拳一抱,慕容冲只是恭敬地低着头,对轩辕墨玉的嘲讽毫不介怀。
虽然此人是王爷,可是在他的眼中,他的主子只有皇后云清。
“呵,你到是好眼力,难怪太后当年视你如宝贝,亲自将你们俩兄弟培养成材。也难得她竟舍得将你送给了清儿,倒没有白白送错了人。只是你以为,你识破了本王的装醉之举,本王便会害怕吗。?”拳心骤然紧握,他看着这个面对自己不卑不亢的英俊男子,虽然气恼于他的直言不晦讳,却还是很满意于他对云清的忠心。
“属下不敢!”慕容冲淡淡地抬起头,平视着轩辕墨玉那双邪意的笑眸,面色依然平淡:“属下只想说,若王爷真的爱着娘娘,那便不会欺骗她对你的信任去伤害她!若王爷真是坦坦荡荡,又何必靠这等借酒装醉的技俩伎俩来获得娘娘的青睐?王爷难道不觉得,娘娘方才的那番话,说得是那样的免强吗?”。
“你!”胸口忽地起伏,轩辕墨玉看着那人胆敢平视自己的目光,想起方才自己逼着清儿故意说出的那番话,他又何偿不知,她是因为善良而不忍害自己受伤。
故固然他方才所做的用意,是想激得轩辕泽愤怒而做出让清儿失望的事情,可是他更希望相信,那是清儿的真心话。
他宁愿相信,清儿的心中真的有他!如果没有那人先到一步,她也会深深地爱上自己!
“王爷,还须属下送王爷前去就医吗?”视若无睹地看着轩辕墨玉胸腔的怒意,慕容冲恭敬地一低头,说着让轩辕墨玉气得连手心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地用力握紧了拳心,而后终是生气地一拂衣袖,冷硬地抛下一句话便怒冲冲而去:“慕容冲你记着,若非你一心护着清儿,本王今夜绝不会饶你!”。
“王爷慢走!”身体微微一倾,慕容冲再直起身时,轩辕墨玉的背影已经越来越小,直至远远地出了自己的视线,他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向着承和殿方向而去。
然而,当他进到走进大殿的时候,却只看到众大臣在那里不明就里地窃窃私语,而皇上与皇后根本没有不在殿内。
凌歌与小桃红正面色焦急地在殿内张望,看到慕容冲进来,凌歌忙上前询问娘娘身在何处。
当听了慕容冲的一番简要述说之后,他亦是眉头一拧,而后让他赶紧回金凤宫去看看娘娘回宫了没有,自己则走到殿上向着众臣解释着皇上已经不胜酒力被娘娘送回宫安寝,而明清王也因为醉得厉害,现在已被其府中下人接回府去,要众大人继续欣赏歌舞,各自尽兴。
如此一番解说后,众大臣不由满堂轰然。
一场庆功宴,没了皇上与皇后,又没了主角,这场酒宴当真是喝得无趣之极。
众人都是历经无数风雨的官场精明之人,此刻虽有凌歌强作解说,众人心下还是猜疑纷纷,根本不信皇上、皇后与明清王竟然都相继中场离席。
便是酒醉,也断不会醉得连庆宴都未结束便率自回去,这真是让人无法信服。
当慕容冲回到金凤宫发现云清并未回时,便又匆匆前往龙乾宫打听娘娘是否来过,而得来的消息却是皇上面色不佳地独自而回,稍后常乐公公才赶了回来。
听了这一切,慕容冲不由心中一紧,忙又迅速返回两仪宫去。
行至两仪宫外,便见那些大臣正结伴鱼贯而出,他进去后正行不远,便看到凌歌与小桃红正从承和殿中走出。
二人一见慕容冲便觉心下担忧不已,上前询问过后,听说娘娘既未回宫也未去龙乾宫,忙随他一起前往海棠园寻找云清。
当几人远远地看到那个静坐在花丛中的纤弱身影时,都有一刹那的呼吸滞停,心微微的微微地感到疼惜。
她的身影仿佛一夕间更便消瘦了几分,那袭大红的云裳此刻在夜风的轻撩下不时会缓缓掀动,而那个清丽的人影却始终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心痛。
“小姐!”小桃红忍不住快跑上前,一把扑过去抱住云清全身冰凉的身体,无比心疼道:“小姐我们回宫吧?”。
虽然慕容侍卫只是说了个事情的大概,可是听到皇上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她的心还是微微为小姐担心着。
看到小桃红他们过来,碧桃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忙与小桃红一起劝道:“是啊小姐,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了,回去吧?”。
她清楚小姐,小姐是在这里等他。可是她们在此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了,皇上却根本没有再回来。
“好!那便回宫吧。”众人本以为需要费力劝说一番,可是没想到云清却是突然应声,让小桃红与碧桃都有几分意外。
就这样,云清在几人一路沉默不语的陪同下一齐回到了金凤宫中。当小桃红替云清打水清洗她手上沾染被轩辕墨玉的血迹沾染的时候,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一下。
她难以想象,当时的明清王会有多么疯狂,而向来心善的小姐,又如何能看着他受伤而不管,任他自我伤残呢?
替云清收拾好一切,碧桃与小桃红看着乖乖地躺到床上休息的小姐,二人相看一眼,终是无奈地吹熄了烛火,轻声退了出去。
夜,一时间越发地静瑟。
拢拉上窗帘的寝殿之内,无人注意的床角,云清眼角的泪也随之滑落,轻轻晕湿了头下枕巾。
次日一早,关于昨夜皇后与明清王在两仪宫海棠园中拉拉扯扯的闲言碎语便悄然散落到后宫各个角落。云清一早又让小桃红遣退所有前来请安的嫔妃,说自己昨夜醉酒,头尚有些昏沉,未起。
一直到中午,皇帝的人影再未出现在金凤宫中,与以往一下朝便直奔金凤宫的反常态度也是被各宫人盯在眼中。见状,众人更是确信了昨夜之事有迹可寻,所以风言,一瞬间大起。
朱华宫中,何若婉听完宁儿带回来的最新消息,脸上多日的愁容终于释放开来。
她的身形看起来依然很美,唯有那微微臃肿的腰部显现着她的孕象,若非在她的脸上一度呈现着非正常的白,宁儿定会以为自家主子真的有了身孕。
“好,本宫就知那明清王与皇后之间关系绯非浅,却未想其一回来便帮了本宫一个大忙。如此,倒让本宫的胜算又多了两分。”何若婉舒适地靠在椅背之上让两旁的宫女替自己按摩肩胛,手中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护甲,美眸透着一种慵懒的光芒神色。
“那娘娘现在是否要乘机拉拢皇上的心,好让皇上忆起娘娘的好,像以前一样,再度宠幸娘娘?”看着这样笑容的娘娘,宁儿的心也不由轻松许多。
“呵呵,宁儿你想得真是太天真了。”何若婉听了宁儿的话却是失声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却是极度不屑,让宁儿微感诧异。
却听她轻蔑道:“你的这种想法如今也是后宫之中许多女子的想法,人人都想着乘此机会接近皇上,她们又可知,若皇上真的对那云清死了心,为何会这样平静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乱了宫闱的女子,最轻的惩罚也应是废除位份,打入冷宫。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皇后还是皇后,依旧逍遥无事着。”。
这一点,也是让她心中最恨的一点。
“那依娘娘之见,现在要怎么做?”宁儿看着娘娘眼中蓦然露出的精光凶光,不由眼皮一跳,心知娘娘定是早有妙计在心,不由轻声问道。
“如无风雨,那这种所谓的冷对便是一时之象。我了解皇上,若无一件让他彻底死心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前,他定不会舍得伤害他曾深爱过的女人。一如,他也是这样对我!”。
说到最后,何若婉的目光不由一黯,手心也微微一紧,那冰凉的护甲便用力地剌刺激着她有些麻木的手心。
“我如今有孕在身,这些闲事,还是不去费心的好!”阴冷一笑,何若婉那声忽然平静的声音,让宁儿半一知半解,不知道娘娘到底卖着什么关子。
“皇上,您昨晚一夜未睡,早起到现在又是滴水未进,若再这样下去,您这龙体也经不起折腾呀。皇上,奴才求您了,您多少吃点东西吧!”御书房中,常乐从外面进来看着那一份新撤换上来的御膳还是动也未动,不由扑嗵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那个一直埋头批绶奏文的皇帝面前。
然而,轩辕泽却是头抬头也未抬,如同未听到常乐的请求一般,依旧静静地处理着公务。
“皇上!”常乐重重一叩头,知如今唯一能劝皇上吃东西和休息的就只有皇后娘娘,可是…
“皇上,您这边是不吃东西不睡觉不休息,你是气皇后娘娘伤了您的心。可是,会不会是皇上误会了娘娘啊?不然怎么娘娘她一早的便挡了所有人的驾不予接见,到这会儿奴才悄悄前去探望,却是发现,娘娘根本就没在金凤宫中。”想着,他便埋头于手背,小心地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皇上。
“皇上,奴才真担心娘娘,您说她能去哪里呢?”常乐目露担忧,看着心有所动的皇上,他知道只要一提皇后,皇上定不会一无所动无动于衷。
“皇上,娘娘向来洁身自好,断不会如此不知分寸。如果真是皇上误会了娘娘,那娘娘的心,一定比皇上更痛。奴才真担心…”。
“啪!”手中的断笔呼地被一道大力掷飞老远,常乐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方才还冰冷得仿佛冰雕一样的皇上便忽地立起身,而后在常乐惊得张大嘴时,轩辕泽的身影已经忽地从他身边风一般掠过。
地上,除了那支断笔证明着方才皇上确在此处呆过,其他,早是人去椅空。
“吱!”沉旧的殿门被人从外推开,静立书案前练习书法的云清仅是眉头轻拧,却并未转身:“碧桃,你别再劝我。此处如此的宁静安逸,要比金凤宫更适合我。如果再有人有事须见我,便让凌歌代为打发了罢!”。
“那我呢?也要避而不见吗!”身后之人一步步靠近,那声熟悉到让人心痛的低沉嗓音,此刻竟是微微沙哑。
云清的心,忽地紧紧揪起。
轩辕泽的脚步在距她三步之外停住,看着她那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他的手心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这里,是她曾被自己误会后打入的一所冷宫之地,她竟然再度回来回到这里,她这是要告诉自己,她早已做好再进冷宫的准备吗?
云清听着他停下的脚步,手腕也是一颤,方才醮满墨汁的笔尖轻轻一抖,一滴墨便毫无控制地晕染了在纸上。
心一叹,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来到了这里,她更叹,自己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昨夜他的萧然而去,她知道他对自己一定是失望透了。
“你果然是很爱他啊!为了他,你竟愿意独自搬来这座形同冷宫之地了!呵,是要朕成全你吗?朕的皇后!”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轩辕泽积聚心头的所有怒意终于化成无限讽剌,斥责着她,嘲笑着自己。
恼怒地冲上前一把拉转过她的身体,他生气地看着她那张让他思念成灾万分的容颜,双手紧紧地按在她的肩头,因为生气而激烈地抖动。
昨夜的那一幕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是那样的伤心失望,他想等她前来跟自己说:是他看错了,是他误会了她。
可是他没有等来她看自己,却等来她竟然不知所踪的消息。那一刻,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由于他突然的动作让云清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毛笔被他一拉之下意外地甩出了墨汁,悉数溅落到轩辕泽那袭明黄的锦袍之上,让她惊得微微轻呼,却立时觉得肩膀紧痛,眉头也不由自主地拧至一处。
“对不起,臣妾不小心弄脏了皇上的衣袍,还请皇上恕罪!”听着他对自己和他之间的那种身份称呼,心也是重重一落,眸光黯然。
然而身前的人容不得她的美眸垂落,双手微一用力,她的眉心便忍不住地皱起,终于抬起那双强忍泪意的美眸,对上他那张黑沉的俊脸。
“回答朕,你到底为什么搬来这里?到底是不是为了轩辕墨玉,是不是为了他?”该死,他要的不是她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他要她面对自己,她到底是不是在避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