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是免不了的,但是,我要的是让他内疚、痛苦。那个女人,我便是不能抢回皇上的心,我也要她尝尝我如今的处境滋味!让她,再也不能得意地做着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后。”冷哼一声,何若婉的手忍不住抚上那个渐渐隆起的小腹,嘴角扬起阴邪的笑容。
那原本便有些苍白的面色面容此刻在夜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惨白。
“你是想…”神情一禀凛,何修竹看着这样的小妹,知道她定是早有了打算,而如今最险也最快捷的,便是之前他们所精心准备的怀孕之计。
“是,我不想再顶着这个有孕在身的名义,让皇上可以明正言顺地拒绝我!这个身孕本就是为逃避景之的死而来,如今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需要再继续演下去。大哥,刘全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只差一个最佳时机与宫内不能弄到的药物,而这些还需要借大哥之便让人流入带入宫里来。大哥先帮我准备好东西,等时机一到,我便让宁儿与你接应,到时…”。
声音一低,何若婉面上挂着的森冷笑意让何修竹不言而喻心中一惊。
虽然这样的婉儿让他也是有些陌生,可是他却更为了她能有如此的胆识与心计而满意。
爹一生平庸,虽称得上是个守信守礼的一品大员,可是爹也因为太过迂腐而清廉一生。像爹那种没有野心的男人还可以守住这份平淡,可是他却不愿意继续这样过一辈子。
“好,婉儿放心,大哥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你失望!”他从小致力武学,并不只是想当一个小小的参领,他想有一天可以手握兵权,可以威风凛凛站在校场之上,被人恭敬地尊称为大将军!
这一切,如果不依靠小妹的得宠,那他便是爬到猴年马月,也顶多爬上个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离自己的将军梦想是那样的遥远。
如今,他们只要扳下了让那个处处跟婉儿作对的皇后下台,那他的梦想与婉儿的心愿,便可以双双实现。
远处的花枝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隐在花丛后的人影静静地屏住呼吸,直到那边二人谈完了这些不为外人知的秘密话谨慎离去后,秋月一直蹲着的双脚这才敢动了一动,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
稍等了一会儿,她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遗落的银钗,用帕子擦去上面的泥迹,便也匆匆转身离去。
四周,又恢复了静瑟一片。仿佛方才这里谁也没有来过一般,风过,花影绰绰。
紫銮殿内红烛一夜燃放,隐隐影影绰绰的锦绡帐内,薄被轻覆,软软地遮着那两个相拥而眠的俊美男女。
紧紧地闭着眼睛,蜷身在他那双不让她逃开的臂膀中,云清无法理清方才那是怎样的一番激情,竟然让她,在今夜便真正成为了他的女人。
原来所有的恐惧,不过是坚持与放弃的矛盾体;当现实与行动来临时,她才突然明白,放不下的,仅是自己的心。
她一直坚持着不过这一关,心底却又那样明确地清楚着,自己根本无法逃得过这一关。
所谓逃得开一时逃不过永久,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永远地逃避现实,可是她却忘了,若是她能逃,当初何必要入进宫?
只是,沦失了身体的坚守,为何她的心,竟是这样沉重?
“云儿…”身后的人并未睡着,她能够感觉到他有力的双臂时时地紧拥着自己,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后心。她可以感觉到他砰砰有力的心跳正撞击着她的心房,她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浓重的喘息与轻叹。
云儿…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带着深深的怜爱与小心,似乎她是他心底的珍宝,让他如此温柔地怜爱。可他每唤一声,她的心便揪紧一份。
云儿,她在他的心中,真的会是那样的重要吗?
他对自己,是一时情迷,还是那种深印于心的痴情?他唤自己的这声云儿,又将在他的口中持续多久?
一夜,一天,一月,一年?
呵,真是一个可笑的时间!若没有一生的长久,那短暂的温柔又要来又何益?
“云儿,我知道你还没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着她无比沉默地蜷缩于自己的怀中,没有伤心的哭泣,没有喜悦的娇柔,只是如同一个孤独的人偶一样,痴痴地蜷在这张留着自己与她爱的印记的龙床之上。
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在她没有任何心里心理准备的时候便强要了她。他知道她的心还没有真正的容下自己,可是他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她。
他想要她真真实实地属于自己,就像方才那样,完完全全地只属于自己。
可是,此刻的她,再一次地让他失落。
她对自己永远是这样的冷淡,似乎无论自己怎样做,她的心都不会为自己而暖。
他好想她可以温柔而乖巧地睡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唤自己一声泽,对自己柔柔一笑。
可是,这一切,他却只能幻想。她甚至都不愿意再看自己一眼,她连就算恨自己的目光,都不愿意再施舍给自己。
“云儿,你恨我吗?”他喃喃轻语,心情黯然。
如果她要恨他,他也认了。
因为她让他几乎疯狂,她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她的眼里,从来不对自己溢上柔软的光芒。
他不后悔自己要了她,如果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永远地这样拥她在怀。
就算她不肯给他温暖,那就让他来温暖她,呵护她。
恨?
他的声音让云清微微一怔,随即一种让她都有些吃惊的认知便直接冒出。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要恨他的意思。
虽然他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只要她唤他一声‘泽’“泽”,他便会在今晚放过她。结果非但没有,却是更进一步地占有了她。
即使这样,她也一点都不恨他!难道,只因为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吗?
“不!”由于太久没有开口,云清微微低哑的声音透着无限眩惑,让轩辕泽有些欣喜地听着她竟然愿意开口回应自己,不由手臂微一用力,便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扳转过来。
“啊!”他这个突然的动作让一直平静的云清吓了一跳,而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有些轻喜的目光:“那云儿,让我爱你好吗?”。
“不!”这一次,她甚至都不需要去想,就肯定地拒绝了他这个荒缪的提议:“你的爱,需要分给许多人,我不想要那份不全的爱。”。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告诉着自己,也告诉他:她与他之间,只有皇上与皇后的身份,没有爱!
“如果我愿意只爱你一人,那你,会接受我吗?”听着她终于肯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虽然她的话让他有些受到打击,可是她只要肯给他机会,那就算再难,他也要做到那个让她接受的自己。
“不,你是皇帝!”云清此刻坚持得可怕,她的美眸大大地睁着,分毫不为他有些受挫的眼神心软:“皇帝不可专宠于谁,皇帝不可雨露不均,皇帝更不可子嗣单薄。你是皇帝,所以你不可以只爱哪一个人!你的爱,永远都是轻薄而短暂的。所以,我不要!”。
“你!”心中所有的柔软都被她如此决然的话语打碎,轩辕泽紧握起手心,有些气恼地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心潮起伏。
他想不通,她到底要自己怎样。
“你想要的,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为何我愿意做那个一心人,你却不肯给我机会?”他曾在她的随笔手记上看到她题着写的几则小诗,发现了她向往着‘执子之手与偕老的生死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生死契阔”,也是在她的诗中,他知道了她向往那种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美好爱情。
她是这样一个美好而灵秀的女子,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了他的心,让他为她痴迷,为她折服。
为了她,他愿意给她全部的爱!他愿意,自己可以成为那个她所向往的唯一。
可是,当他主动提出愿意做她那个唯一的时候,她却如此干脆地拒绝了自己。
为什么?她早已是他的妻子,如今她的身体更是属于了自己,为什么她竟然不肯接受他的爱,决绝地拒绝着他去爱她?
“你,怎么会知道?”云清无比震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颜,一点点地看着他的星眸中溢上出由伤到怒的光芒;心,也莫名地开始轻颤。
乱了,纷乱了。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以为,他根本不懂何是爱。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的那种幸福爱情?为什么他竟然开口告诉自己,他要做那个只爱自己的一心人,他要她给他机会?
“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一个无情的皇帝吗?你难道以为,我就没有心吗?”有些痛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轩辕泽紧紧地将之按到自己的胸口,深情地盯着她那双有惊有诧的美眸,笑得苦涩:“你摸摸看,我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也有心的男人!”。
“云儿,我不管你是不是因为我是皇帝的身份而拒绝我,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因为你是皇后所以推开我。不要再跟我说我是皇帝,所以我应该去爱许多的女人。我爱你,我只爱你!”他有些激动地低吼,她的不理解与一次次拒绝,他心伤,他痛苦:“云儿,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让我爱你,让我做那个与你相牵相守一生的男人!让我用我一生的爱来好好爱你!好不好?”。
他紧紧地抓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用他有力而砰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云清的掌心。
他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深情,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坚持。,让云清突然垂下眸,用力地想要从他的心口收回手。
“不许逃!”他再一次紧紧地抓住,这一次,他将她的手牢牢地与自己十指相扣,低沉地吼叫,让云清有些耳膜发轰。
“我的心给了你,我的身体以后也将会只属于你一人!云儿,不许你逃,就是不许!这一辈子,你都不许逃开我!”他忽然用力地吻住她的唇,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也不让她逃避自己。
突然的霸道与深情的温柔相混一处,那样清楚地传达至云清心底,也让她眼泪忽然间漱漱流下,滚烫的泪水灼伤了眼,也灼伤了她的心。
该坚持吗?他的坚持,还有她的坚持,到底应不应该?
他说得没错,他虽是一个皇帝,却也有血有肉,也有心。
可是她的心为何还是这样的痛,他说他从此只爱自己一人,他说他便是身体,也只属于自己一人。可是,就算他做到了,她便真的能接受吗?
“云儿…”看着她悄然滑落的泪水,轩辕泽的心一紧,而后动作也立时放柔,俯身吻上她的脸宠,却止不住她不断滚落的泪。
“云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他叹息,方才略显粗重的动作此刻极其轻柔地安抚着她,让云清也是心儿一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蓦然抬眸,看着他真切怜惜的眼,她忽然心动。
相思***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这个坎,她始终要突破。
帝王的情爱注定不长久,她所能拥有的,只是他短暂的荣宠。可是,至少这一刻的爱是发自他的内心,至少这一夜的情,是他真真实实的投入;是让她,都无法再去逃避的真心。
也罢,她想要的宁静已经随着他在开口唤自己云儿的那一刻,彻底远去。
既来之则安之。他爱她,哪怕只有一刻,她也曾经拥有过。
至于以后…
反手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她在他有些怔忡的凝视下,翩然而笑:“换我心,为你心,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结发情。”
心的接纳,身的交溶,原来他与她,早已牢牢绑在一起…
次日,当云清醒悠悠醒来时,竟然已是日上三杆。
她眨眨有些迷蒙的眸子,看看四周的床帷,看看头顶那紫气逼人的精美雕画,脑海清楚地忆起昨夜自己是在轩辕泽的这张龙床之上睡了一夜。
“咝!”轻轻动了一下,全身的酸痛与酥软无力让她好看的面颊忍不住地映上一片晕红,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种与他深深结合的自己,是那样的让她羞涩。
看看早已空了的床侧,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想起他昨夜后来对自己那般的索要无度,她便忍不住一阵心悸。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竟然只睡那么一小会儿便又赶去早朝。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当她因为太累而沉沉睡去后不久,常乐便在殿外暗示着轩辕泽该早朝了。
抱着被坐起,云清看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上,不由揉了揉眼。她记得自己昨夜的衣物已经被他撕破后扔在了地上,难道早已有人进来这里收拾过?
想着,她的面孔由绯红一下子变成通红,四处看了看,在床侧的衣架上放着一叠干净整洁的新衣,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温暖。
然而,当她撩开被子下床穿衣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那布满了他昨夜留下的印痕,心儿不由再度一颤,忙飞快地穿上衣物衣服。
“小姐醒了?”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夹着惊喜与激动的声音让云清手一抖,刚刚系上的肚兜险些滑落,让她头也不敢转,只是背着来人迅速地拿起衣物,想要快些穿好。
可是碧桃却不等她完全穿好衣服,便有些激动地对着外面的小桃红大声喊道:“小桃红快进来,小姐醒了!”。
云清面色大红,再有动作时,手中的衣物已经被碧桃夺到手中,让她有些羞赧地一抬头,便看到碧桃那欣喜与放心的眼:“常公公果然没有骗我们,皇上昨夜真的临幸了小姐。小姐,你可知道,昨天晚上我跟小桃红都担心死了。想进来看你,偏偏常公公不让,说…”。
碧桃说着说着,发现云清已然涨红的一张俏脸,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竟然忽略了小姐那难堪的神色。
忙俏皮地吐吐舌噤了声,她一把拉起云清,道:“小姐先别急着穿衣回宫,皇上吩咐了,要我们带小姐去龙泉池中沐浴之后,等他回来再走。”。
云清心房一跳,看着碧桃一脸嘻笑的神色,不由脸色更红,几乎羞得快要钻进地缝中去。
龙泉池位于龙乾宫紫銮殿的内宫,从皇帝寝殿之中可直接进入,是皇帝的专用御池。那里除皇帝的近身侍卫与内监外,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御池造型古典而雅致,经过历代帝王之精增拙减,池身与池壁都是用一种纯天然的钟乳石凿制,其质冬暖夏凉,其色泽深浅不一。
池子周壁刻饰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池水引宫外活泉之水,乃先祖皇帝花重资重工大肆引建而成。池中水质清爽温适,常年汩汩流淌而行,并经由御医加泡一些舒筋活体活络的良药泡于池内,让人在进行沐浴之时,可缓解身体的疲累与不适感。
当云清整个人泡进池水之中时,那种柔柔软软温适的池水便悉数将她身体包裹,如同母体般的柔软,水流轻轻地溢漫着身体的各个穴位,让她不由她舒服地轻轻闭上眼,缓缓地倚在身后的壁沿上,享受着之这份全身心的放松。
脑海缓缓地回放着自己自进宫以来的点点滴滴,从大婚那日至今,算来已是四月有余。
这四个月来,她从一个一进宫便遭遇失宠的皇后,到被打入冷宫失足落水险些命丧命、,到身中毒针再误服毒药差点身亡,再到如今让众人艳羡的一国之后!其间的心酸与悲苦,她早已习惯到和麻木。
从来,她不怕失宠,不介意旁人嘲笑的眼。
她只想在天命不可违的情况下,找一个让她安生的角落,容她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就好。
一直以来,她便是努力地做着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不去争宠、,不沾俗尘,努力尽力地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保持着安守一方的距离。
可是最后,他却还是意外地突破了这个这种能让自己永远平和的关系。她与他,终成了实实在在的夫妻。
她从没有想过,她会得到那个人的爱与宠幸。她也从没有想过,当与他越来越深入的接触之后,她的心里,竟然不知不觉中溶进了他的影子。
逃不掉了吗?那她便不再逃罢。
不管他的爱可以持续多久,不管他的心能够温暖自己多久,她都会好好地守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面对着所有会接踵而来的流言蜚语;一起面对,那些会随时而来的暗箭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