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娘娘!”然而,当她刚掀帘入内的时候却被从里正往外端着血盆而出的宫女撞了一下,立时,一盆溢着浓浓血腥味的血水便毫无预兆地泼上云清的身体,虽不多,却足以让云清那身浅蓝色的衣裙迅速地染上一片鲜红血渍。
然而,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盆鲜红的血水在眼前闪过,美眸再也无法眨动。
“婉儿,婉儿!”殿内传来轩辕泽紧张的呼唤,那个匆匆道歉的宫女也是忙端着血盆退身离去,唯有碧桃和小桃红看着身上沾了血迹的小姐秀眉拧成一团。
“真是个不长眼的丫头,竟然将这种不吉的血都泼到小姐身上来了。”碧桃忍不住轻声低咕,却立时被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得全身一寒,吓得她忙迅速低头噤了声,不敢再看皇上皇帝那双几乎要将她吃了的可怕眼神。
看着轩辕泽对碧桃投来的那道目光,云清也是全身一寒,回神时,却见他已经十分小心地抱着何若婉,大声地向那个一脸惶恐的刘全怒吼:“该死的刘全,朕要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华妃肚中的孩子,为什么你没有做到,为什么你竟然没能做到?”。
他的样子是那样的愤怒,他的身体也丝毫没有身为皇上皇帝该避讳的所谓不吉之嫌,他竟是那样温柔地对华妃,又是那样震怒地对着身前太医咆哮如雷。
云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殿内的,她只觉双腿好沉重,沉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地握着自己的双腿。
“为臣该死,请皇上息怒!”刘全扑嗵一声,重重地跪下:“为臣该死,为臣实在无力保住皇上的龙脉,是为臣的错,为臣该死。可是皇上,为臣实在无能为力,方才娘娘在经由为臣施针之时,差点一度窒息身亡,为臣为护娘娘心脉,唯有放弃保胎,才抢回娘娘一命。请皇上恕罪,为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朕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就算婉儿身体虚弱,如何会虚成这样?定是你这个无能庸医之过,你一直看护着婉儿,而你却连她的脉像不稳都无法掌握,朕要你这个庸医何用?来人!”无比心疼地看着怀中那个几乎面如薄纸的脆弱人儿,轩辕泽的手臂虽纠结得僵成硬铁,却还是不敢用力碰到她,生怕再伤了她。
此时的婉儿毫无生气,仿佛一个破碎的人偶一样,是那样的让人心痛。
他的心重重地揪成一团,他还是没能保住她他的孩子!她方才拼命地求着自己一定要保护她的好孩子,可是他,同样身为孩子的父亲,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属下在!”殿外立时出现两个高大威猛的皇家侍卫,刘全闻声身子一软,除了叩头求饶再无旁对:“皇上请恕罪,为臣所言句句属于属实,为臣也实在想不明白娘娘这身体怎么忽然就这样虚弱不堪,为臣真的是冤枉啊!”。
刘全的声声求饶没有打动轩辕泽,他还是怒气冲冲地一甩衣袖,命人将他拖出去杖责四十大板。
“皇上…不关刘太医的事,都是臣妾福薄…都是臣妾留不住这个孩子,臣妾…”何若婉迷迷糊糊中清醒,见轩辕泽正要降罪刘全,忙挣扎着出声求饶,却因为思及孩子没了,不由心中一伤,再度鼻息一屏,整个人立时又昏了过去。
“慢着!”轩辕泽急忙出声留下刘全,让本被架着出去的刘全再度被留下为华妃诊治。如此反复下来,轩辕泽的怒气也是渐渐逼甚。
云清静静地看着那个满眼怒意与心疼的男子,看着他的眼里为华妃那样的痛,心,也是不断地抽痛。
“皇上,你还是让华妃妹妹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刘太医一直为华妃尽心尽力,如今没了孩子,大家心中都不好受。皇上这样,只会让华妃妹妹无法安心罢了。”轻声地安慰着那个极度不理智的男人,云清只觉心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仿佛这满屋子都是那种腥浓的血腥之味,几乎要将她薰熏晕。
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云清试着不让自己去想太多,也努力地不让自己在此时此刻为他添乱。他刚刚没了孩子,他的震怒与伤心是应该的,他所心疼那个正病危的女人,那也是他身为一个丈夫所应该所有的表现。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这样的他,心却是如此的难过呢?
“是啊皇上,华妃娘娘现下已经睡去,而您的衣服都已湿透,还是回宫先换身衣裳再来吧!如今朝中事务繁忙,皇上可切莫感染了风寒才是!”常乐也小声地劝慰,看皇上此刻这样紧张地的神情,再看看一旁身上还有血迹的皇后,他也是心下叹息…
雨,哗哗地下个不停,似悲泣着华妃流失的孩子,黑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云清独自从朱华宫走出来,由碧桃等人扶着上了凤辇,只觉轿身微微一晃,整个人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脑中只有自己离去时,那人对华妃那种无比怜惜和自责的神情,以及他淡淡地要自己先回去休息,而他却要留下等看到婉儿今夜安然度过危险才放心的话语。
四周溢上浓浓的血腥味,云清胃中一阵翻涌,终是‘哗’“哗”地一下掀开轿帘,再也克制不住地作呕不吐起来断。
“呕…”。
那声控制不住的作呕呕吐,就像是云清心头难以控制的心魔,只须轻轻的一个声音,便立时引起排山倒海的浪头狂涌,那样的来势汹汹。
“小姐!”。
“娘娘!”。
“快,快停轿。”四周立时传来一片惊慌之声,碧桃与小桃红吓得忙让停轿,同时纷纷上前试着帮云清轻拍。
而云清却是止也止不住,一手想摇着让大家别紧张,另一手却紧紧地捂着嘴,只觉那种铺天盖地的恶心直接地从心头生生逼喉,让她几乎将胆汁都要吐出,可那种犯呕的感觉还是不断地侵袭着她的身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喜子,快去请太医!”碧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小姐到现都没有用过晚膳,中午的午膳又只用了那么么一点点,可是现在竟然吐成这样,这,这…
“别!呕…”云清胃一反,忙强压一股胃酸下去,急急地叫住应声打算离去的常喜,声音微弱道:“不用…我,没事。你们都别紧张,只是我闻着身上的血腥味心中难受,吐过就好了。”。
“娘娘,您这样子看起来很严重。”凌歌有些不放心,虽然知道娘娘身上确实沾了血,可是娘娘在灯笼下的面色是那样的苍白,让他不由暗暗担忧。
“真的没事。赶紧回宫,雨这么大,小心都别着凉了。”云清免强深深呼吸着雨中的清新空气,努力让自己不再犯吐,才摆手赶紧让大家回宫。
“是,起驾回宫!”凌歌手一抬,方才落下的凤辇再度抬起,随着一步一摇的轻晃,云清心头那股反胃感觉又是不断地剌刺激着她。
轿帘再不敢放下,哪怕有雨水打落到头上身上,她也毫不在意,只是拼命地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
回到宫中,云清在碧桃与小桃红的帮忙帮助下,从里到外换去那身沾染了血的衣裳,碧桃一经换下,便怒气冲冲地抱着衣服跑了出去,而云清也是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让自己泡在温暖的浴桶中。
“小姐,好些了吗?”小桃红边替她清洗着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边暗暗心疼。所以一回来赶紧让人煎了姜汤让云清喝下,防止不小心再感染上风寒。
“嗯!”云清只觉全身都酸软无力,明明想安慰小桃红,可是却根本连声也不想开。
碧桃再进来时面色还是有些难看,而云清也是没有再去问她什么,待换上睡袍,碧桃与小桃红还想劝她多少吃些东西,可云清因之前反胃得厉害,根本不敢再吃。
这一夜,云清是伴着不断滴落的雨声独自清醒到天明。不是不想睡,明明很累很困,却是刚刚睡着都会却会被那种不断响起的雷声惊醒。
她记得,她本是不怕雷的,却在这个夜晚,她只觉雷声是那样的清楚。一声又一声地直直打在心头,仿佛她独自一人立于空旷无遮的天地间,四周肃冷一片,空无一物。
甚至空荡荡到,除了自己的双臂紧紧地环着自己,其他什么也没有。
次日,碧桃醒来便看到小姐还在睡,想起小姐昨夜那样的疲惫,她很想让小姐再睡一会儿。
可是小姐若再不起来吃点东西,她真怕小姐没病也要饿出病来,只得轻声地唤起云清。
“唔,什么时辰了?”云清一睁开眼,便看到天色已然大亮,隐隐还有着剌刺眼的阳光透进,忙坐起,却一阵头昏,让她险些再度跌回床上。
“小姐慢点。”碧桃忙上前扶着云清,看着她那张极度苍白的面色,怜道:“刚刚辰时。小姐定是饿昏了,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快起来用膳吧!”。
“都辰时了…”云清喃喃低语,而后又问:“华妃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小姐放心吧,凌公公一早便派人前去打听,说华妃的病情已经安稳下来,娘娘别太紧张了,吃过早膳再去看望不迟!”小桃红端着洗漱用品进殿,见云清一醒来先是关心着那个华妃,心不由微微难过。
“哦,那就好!”云清轻身下床,任由二人替自己更衣梳理,当坐到镜前看到镜中那个苍白得吓人的自己时,不由美眸一黯,出声轻问:“皇上来过没有?”。
二人动作一顿,面上那明显一闪而过的难过还是从镜中掠过云清的眼,让她心一沉,早知便不该问的。
她一夜未睡,若是他来,又怎么会不知?
“哦,见华妃没事,皇上一早便上朝去了。”碧桃故作随意地说着,可是云清还是云清清楚,她们之所以怕自己难过,是因他一夜都留在华妃的身边。
呵,其实不用问都可以猜到,华妃刚刚没了孩子,身体又是极度的危险,他身为她的丈夫,怎么可以不陪着她!
“呵呵,我想也是。”轻轻一笑,云清垂下眸不再看镜中的自己,害怕看到自己连笑容都带着黯然。转过头,她伸手拦住碧桃正欲为自己插的金钗,淡淡道:“好了,一会儿我还要再去看华妃,她刚刚没了孩子,我也不可打扮得过艳。对了,小桃红,你去帮我跟逸王爷说一声,让他将采好的露送来这里,我下午再替他煮药茶。”。
“是,小桃红这就去。”在小桃红离去后,云清选了一件颜色素净的淡黄衣裙换上,而后简简用过早膳便动身前往华妃的朱华宫中。
由于天气大好,云清想起昨夜坐凤辇时的难受,便只带上碧桃与慕容冲随自己步行而去。
当来到朱华宫中,云清不由深深感叹着后宫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竟然大家都如同约好一般,纷纷自四面而来。
“妾身唐氏、潇萧氏见过皇后姐姐,姐姐金安!”殿内,唐凝痕与潇萧羽然已经先众人一步站在床前,看到云清,二人忙福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姐…”。
“华妃妹妹快快免礼!”看着床上见到自己便要挣扎着起身的何若婉,云清忙快步上前,急急止住了她的动作:“妹妹身体抱恙,此等虚礼不必再行。”。
“姐姐…”何若婉在云清按住她身体的时候,不由美睫一颤,声音便忍不住轻轻抽泣:“姐姐,我好难过?呜呜,我真是没用!我的孩子,我一心想好好守护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呜…我好想能够留住他,我好想将他生下来,可是我竟然害死了他…”。
说着,她便伸手紧紧地抓着云清的手腕,脸上的伤心之色让人见之不忍,听得四下众人不由纷纷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