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该是一座恢宏的府邸,可是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原本的颜色已漫漶不清,朱红的大门上,铜兽门环锈迹斑斑,就像是一位已经走过了漫漫人生的老人,只剩下苟延残喘。林冰吟无声一叹,现时的闵天澈自是无暇再管这些小事,而底下的人,又有谁肯为这曾经的王族,现在的阶下囚费一费脑筋呢?
拾级而上,却被两个小吏拦住了去路:“来者何人?”
林冰吟也不说话,只亮出了一枚金牌晃了晃,小吏急忙伏低了身子:“原来夫人有御赐金牌,多有得罪,请!”
林冰吟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大门,几疑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身后,沉重的大门缓缓合起,似乎,连阳光也一同隔绝。院中,几人才能合抱的树撑开了硕大的树冠,树下,野草横生,落叶满地。静,出奇的静,唯一可以听闻的就是那吱呀的关门声。两只野獾在树下觅食,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旁若无人地继续它们的觅食之旅。
林冰吟的心头,不禁升起一种凄凉之意。成王败寇,可是她又何曾料想过,今天的他,竟会是这般田地!
徐步走过这死气沉沉的庭院,轩阔的殿门出现在眼前。同样,它也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上面铺着的琉璃瓦片已经残缺不全,呜咽的风吹拂着殿角,已然发黑的风铃泠泠作响,惊动了一只寒鸦,嘶叫着飞向了远方。
殿门洞开,殿内却阴森黑暗。几支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一个人影正仰着头,将酒倒进嘴里,而他的脚下,早已乱七八糟地堆了好几个酒坛。雪一样的发丝,刺痛了林冰吟的眼,亦刺痛了她的心。她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咦?”那人抬起醉眼,觑了觑她,身子摇摇晃晃,“今日倒醉得早。唉,这酒,越来越不够劲了。”提声大骂:“闵天澈呀闵天澈,你这个小气鬼,连几坛子酒都要掺水,做皇帝做到你这份上,真是丢我闵家的人啊!”
“王爷,”林冰吟的泪几乎夺眶而出,“你没有醉。林冰吟——林冰吟看你来了。”
“林冰吟?”闵锘毓打了个酒嗝,“她还会来看我?她还敢来看我??”
“我为什么不敢?”林冰吟反问。
“你当然敢,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呢?”两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前面一人,面色苍白,脸带病容,一双长眉斜飞入鬓,唯有那一双眼,黑得如同深潭,利得如同利剑。如今,他正用他那利剑一般的目光望着林冰吟,似要用目光把她的心给刺穿,“王爷一生光明磊落,唯一错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认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