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德坤的确没再继续赌,非常乖巧老实地抱着马二蛋赢来的那两万元筹码乐滋滋地,虽然他以前也赢过比这更多的钱,但他是因为佩服马二蛋的能力。
离开会所之后,他却开始对马二蛋也怀疑起来,一直想不通自己这个侄子是靠什么让这种赌chang老板免掉自己十万块钱欠款的?
“二蛋,给我说说,你和老板说什么了?”董德坤现在算是彻底服气马二蛋了,这小子几乎没有搞不定的事儿。
“我问你一件事儿。”
因为赌钱的原因马二蛋对董德坤再也没有了敬重,甚至都拉着脸,像面对仇人一样:“你知道郑嘉怡这个女人吗?她是谁?”
吱嘎——
董德坤的反应极为强烈,猛地一脚刹车将宝马横在路边,幸好这里不是什么大马路上,而且也没有高峰期的车流量。
“你说谁?郑……郑小姐,刚才见你的人是郑小姐?”董德坤那模样像极了古代山里老百姓听说皇帝驾到的表情。
“咋啦?她很厉害?”马二蛋疑惑地皱紧眉头。
“正峰集团的千金小姐,你说呢?”
董德坤紧张地点了根烟,好像劫后余生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看着马二蛋:“你以为你三叔我真是喜欢赌钱?我就是冲着正峰集团来的,这家会所是正峰集团董事长少公子开的,以前在这里玩牌的达官贵人特别多,现在没了。我一直想和正峰集团拉上线,希望能有个大工程可以承包。”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做生意的?”马二蛋声色带着怒火问道。
“二蛋啊,你不知道,在京城这种地方你想抢到大工程,要么有背景,要么有人脉,你三叔我就是一个山里来的暴发户,手底下连个正经八百建筑大学毕业的设计师都没有,人家凭什么给我大工程?”
董德坤转眼像换了个人,满脸犯愁的样子狠狠抽着烟:“你看看咱们在六环外飘多少年了?建造的楼房不是什么小厂房就是一些小高层的楼房,而且跟着我的都是咱老家出来人,钱少了不行,可他们又没什么多大本事。你以为我没理想吗?我也有,你看看那些CBD甲级写字楼,再看看那些像模像样的豪华住宅,高档小区,这些就是我想做的,可我不通过现在这样的方式我能通过什么方式呢?送礼?咱这点东西人家压根儿瞧不上,送钱?你三叔我这点钱不够人家零花的呢,谁看得上?”
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马二蛋刚才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的的确确,三叔这些年包工程上费劲了心思,就目前他们现在负责的这个垃圾厂房都是三叔挤破了头皮才弄来的,附带着旁边有个小高层住宅,据说也是一个垃圾房地产开发公司,没几个大子。
“你想说什么?”马二蛋从没见董德坤像今天这样抱怨过,事有反常必为妖,显然他有事相求。
“二蛋,你今天让三叔开了眼界。”
董德坤正经起来的样子确实挺和善的,紧张地又深呼吸了下说:“我一直在找能和正峰集团拉上关系的人,可我找了一年都没找到。我不知道你和正峰集团董事长女儿郑嘉怡说了什么,能让她免掉我十万块的欠款,但就冲这一条,你三叔我佩服。我想说,如果你有能力,就帮帮三叔吧。”
马二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董德坤的陌生。
“你可能还不知道正峰集团的有多么强大,国内几个房地产龙头,现在都知道实体行业,尤其是房地产这一块儿,万达最厉害,搞商业娱乐大楼发家,现在成了国内大陆首屈一指的龙头老大,但是正峰集团在房地产这一块儿也非常强悍,虽然他们之前是做餐饮行业的,刚刚投资房地产不久,但资金雄厚,三叔只要能攀上这根线,以后咱们董家就真的不愁了,而且一定会在京城打拼出一个很好的未来。”
郑嘉怡的身份让马二蛋吃惊,固然从第一眼就看出来郑嘉怡不是简单人,可最终意想不到。
北方餐饮龙头的正峰集团,如今极有可能再次发展成房地产一枝独秀的存在,创始人兼董事长郑洪瑞五十五岁的年纪,做事儿雷厉风行,非常霸气。
常年关注商业动态变化的马二蛋对这些并不陌生,一手轻轻敲打着大腿,陷入了沉思。
“二蛋,别再犹豫了。”
看得出,董德坤激动到了极点,四十多岁的内敛和淡定全然没了,像个孩子一样目光泛红。
“三天后,郑嘉怡有个赌局让我去,到时候我再和她说。”马二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郑嘉怡心中的地位,人家是富豪千金,自己不过是个农民工。
他虽然吊儿郎当极为自大,可内心里却很有自知之明。三叔这边的确没有承包大工程的能力和资格,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请求,自然是个没有结果的事情。
“好好好,叔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董德坤如获至宝一样笑的大咧嘴吧,松开离合,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你大伯被送进了哪个医院?现在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往前开。”马二蛋说道。
天色已黑,京城的黑夜除了不夜城一样繁花似锦的霓虹灯绝对不会有一颗星星,白天雾霾不散,夜晚自然也不会有好天气。
车流不息的马路上如过江之卿那般,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商业楼之间穿插着,欢声笑语。
马二蛋进入市中心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看着这万分华丽灯光斑斓的街道上心中泛起一抹感慨。
恐怕如果不是八年前的那场变故,或许,自己现在永远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董家这样的一群人,更不会体会到原来在那个挥金如土社会圈子外,还有一群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山里人。
现在的马二蛋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他看清了世界,看清了社会,可是,不幸的是代价太大,是父母的生命换来的今天这一切。
一夜无话。
翌日,天空大亮,可依然看不到京城的太阳是什么模样,习惯了这种空气的马二蛋从医院走廊内的长椅上醒来,看了看时间不过是个早晨。
夏天夜短,五六点钟天空也就亮了。
董德坤昨天晚上去病房看了下昏睡中的大哥董德栓,然后就返回了家中,变化挺大的,临走时对马二蛋客气到不行。
大勇也跟着他回去了,董琳没走,一直趴在董德栓病床上睡着,半夜马二蛋给她披了件外套自己才到外面走廊里凌晨才昏昏睡去。
去医院卫生间用自来水冲了把脸膛,马二蛋顺便到外面买了些油条豆浆,推开病房的门董琳已经醒了,正拿着湿毛巾给还在昏迷中的董德栓擦拭脸颊。
“你昨天晚上没睡?”董琳刚才出去洗脸的时候没看到马二蛋,不免有些担心。
“睡了,醒得早。”马二蛋将早餐放到旁边,几步过去捏了捏董琳的肩膀:“吃饭去吧,我来照顾大伯。”
这些年来,俩人一直如兄妹关系那般相处着,或许正因为这种异样的情愫让董琳越发喜欢上了这个混不吝啬的马二蛋。
恬静地一笑,一抹温暖从心头涌出,董琳点点头旋即走开。
然而,幸福的时光还没来得及慢慢回味,病房门被咣当一声撞开,大勇那五大三粗的身子突然冲了进来,气喘如牛:“二……二蛋,出……出事儿了。”
“咋滴啦?”董琳一手捏着扭头,嘴巴大张,马二蛋脸色也紧张了起来。
“咱们的工地被人给轰了,这些天盖起来的房子全塌了。”大勇脸色苍白,挥汗如雨:“这可怎么办到?耽误工程没什么事儿,那些材料可全毁了。”
“怎么回事儿?”
马二蛋黑着脸把大勇拽出病房:“你们昨晚不是一直工地旁边睡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工程为什么会塌?用的材料也不是废品。”
“还用说吗?肯定是刘二那两口子做的,草他娘的。”大勇狠狠一拳捶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怒骂一声。
“你怎么肯定是刘二做的?”
马二蛋不排除刘绪刚的手法,昨天平白无故讹了人家四万块,凭借刘绪刚有劳改前科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件事儿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白扯。
“这还需要什么肯定?昨天咱们就得罪刘二那王八羔子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大勇性格大大咧咧,想问题自然没有多么深远。
“行了,先不说了,带我去。”
马二蛋知道在医院呆不下去了,转身嘱咐了董琳两句,回身拉着大勇健步如飞的冲出医院。
大勇是开着那辆破旧三蹦子来的,这倒让马二蛋吃了一惊,他想不通那冒着黑烟的三蹦子是怎么被大勇开进京城五环内的?
但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工程倒塌这不是小事儿,况且三叔当初为了抢下这批工程费尽脑子,没日没夜的到处跑,现在闹出这么大事儿,开发商一旦追究下来,闹不好就得造成倾家荡产的赔偿官司。
马二蛋踩着三蹦子油门,一路上用着吃奶劲往工地驾驶,大勇站在车厢里咬着牙,似乎马上就要和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