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陈将军府上又添得一子。
自然这个消息长菱是不会知道的。
长菱掰着手指一算她已有三个多月未曾见过“陈玉白”了。她有些沮丧。
可陈将军家公子满月这一天,将军夫人陆盈来见长菱,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朝堂之上同陈玉帧稍微有些交情的官员都来道贺。而做叔父的陈玉白自然也是备了一份诞礼给他的侄子。陆盈掐着这个时间来这里,也是费了一番苦心。
直到陆盈身边的两个老嬷嬷按着长菱跪下之时,长菱才知晓陈玉帧已有夫人。陆盈坐在太师椅上俯视着长菱,她道:“你便就是玉白从黄州带回来,受了冷落,又来痴缠将军的女子?”
还未容许长菱说一句话,陆盈笑了起来,道:“你别怕。”说着作势要扶长菱起来,“将军府这样大,容你做个侧室也并非不可以。”可她忽而手上一松,长菱显然没有想到,顺着又跌在地上。
陆盈此番收回手,也同时收起笑容,眼神凌厉:“可终究说起来,你若要是个半大官员的千金也好又或是同皇室有个一星半点的血亲也好,毕竟如今我有了远儿,也不是想独自占着将军。”接着她正拿在手上滚烫的茶杯猛然朝长菱身上泼来,冷然道:“可你只不过说穿了就是个唱曲儿的,你来妖祸将军时,可曾掂量过自己配不配得上进这个家门。”声音不大却又掷地有声。
此时的长菱并不是原本就这么懦弱,在这里任人欺凌。只是她对于他已经成婚这件事还没能接受的了,她发愣跌在地上,茶水顺着发丝落下打湿了衣裙。
来时陆盈向阿香打听了长菱曾习过武,以为此次同长菱的对话并不容易达成。可眼下这幅光景,让陆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说起来长菱勾引陈玉帧的这项罪名,是不能成立的。自己待产到如今生下远儿,陈玉帧都一直守着自己,她看着也是真真切切的,而再说陈玉帧也并未做过一毫出格之事,自己此番也是听闻将军府中有下人碎嘴,才知晓有长菱这么一位,而如今再做出过分之事也显得不合情理。
既然已经起了怜悯之心,陆盈只草草令两个老嬷嬷给她教训,再散她些银两让她早点离开。便起身出了陈玉白的别院。
两个嬷嬷也不是没有轻重之人,她们知晓夫人的意思,只在长菱身上落了几块青紫。
然而这件事再大也没有大过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已经成婚这件事带给长菱的冲击。阿香来给她换衣物也被她挡住,天微微有些暗了,陈玉白此时回来经过后园时,长菱还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他向她走去,还未近前已经闻到了很浓重的梅子酒的味道,石阶上还有两个空坛子。阿香来同他解释,他只是挥了挥手,阿香便退下。陈玉白站在长菱身后,未几,叹了口气,继而开口道:“这酒,是谁拿给你……”
长菱忽而起身将他抱住,双手环着他的腰,让自己紧紧贴着他。陈玉白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惹得有些愣住,他皱着眉头望着她的头顶,好一阵长菱才开口,开口时已经是呜咽的声音,她断续着道:“玉白,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应该跟婆婆回江北,那时爹爹跟娘亲都不在了……你知道吗?我很怕很怕……可我找不到你啊……”
陈玉白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只能任由着被她这么抱着,她哭了一阵又接着说:“可是,你再如何气我都好,不来看我也好,我从未想过要来阻挡你……你可知道……你可知道……”说着又哭了起来,陈玉白的手僵了好一会才抬起来落在她的泼墨似的发丝之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句子中,陈玉白也能拼接得出来,想必是她将自己当做了他大哥。
长菱似乎是哭累了,平静了一会的她,仍旧带着哭腔:“若是你知道我是如何才能来见到你,若是你知道……你便不会这样对我。”片刻后,她的手松开陈玉白,攀着他,踮起脚尖来,在陈玉白稍凉的唇上,轻轻的点了一下,她闭着双眼,眼角的泪水却仍旧滑落。此时她要离开之时,陈玉白却将她环住,开始回吻她,长菱不懂得怎么回应,只是她的手握紧了他的衣襟。
夜风忽起,冷清的池塘中,摇曳了几朵芙蓉正透着微微的清香。长菱同陈玉白的身影合在一处,只有不知是谁的衣带随着冷风翻动。
第二日,长菱包了自己的琵琶,便出了门,阿香一边拦着她一边心急皱着脸道:“姑娘要走,待阿香为姑娘收拾了衣物再走也不迟啊!”此时阿香已经遣人去找陈玉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她觉得长菱如果这样回去了,这件事便会闹得更大,自己并没有办法向两边来交差。
长菱摇了摇头:“来这里之时,我只带了我的琵琶,回去也自然只带着它便好。”出了门的她又回身过来,握着阿香的手道:“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了。”说着她拿出昨日老嬷嬷塞进她衣裳中的银子,尽数给了阿香。
随后便撂倒了管家王伯,就这样出门了。这是她头一回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陈玉白并未料想到昨日她的话,竟然是离别前的道别。他回来之时,长菱已经走了两个时辰,阿香遣出去跟着长菱的小奴才,此时匆忙跑进来,看见陈玉白,立刻跪下,气也没有喘匀,道:“奴才该死,长菱姑娘,长菱姑娘她被人掳走了!”
陈玉白心中沉了一下。
长菱出门后坐了辆马车便去了渡口,她要回江北,乘上船后,却猛地一个浪打过来,将她带了走,小奴才以为是她落了水,着急找了船家来救人,却瞧见不远处一只船上,有人将长菱携上了船。
长菱落水又喝了几口河水后,便没了知觉晕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经在一处房中,是普通客栈的布置,长菱强撑这起来,望了望窗外,能够听到集市中的声音,她并不能分辨自己是在哪里,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个时候,一个女子进来,端着水盆,瞧见她醒了,便又出去了,不消一刻,房门打开,进来的却是名蒙着纱巾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