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她指的是那日在千和殿上发生的事情,我有些觉得奇怪,明明我没有生多大的气,为何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我最近肝火甚旺,但我也不好解释,我其实不爱生气,生了气有可能是摆摆神尊的谱,也有可能是对恶势力反抗而已。
也难得,朝倻她算起年岁来也虚长我一些,但她似乎比我还不求上进,虽说是韶南仙尊的闺女,但如今这样大的年岁,仍没有上天来封虚号,也算是没有什么成就可言。但她始终也是受人敬仰的一个小仙,当然一半是因为年龄一半是因为美貌。再想一想,朝倻这个年龄也没能嫁出去,看来长得平淡跟长得过分貌美,最终结果也没有什么两样,这个结论实在是让人从心中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我想了想,再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件事,似乎同仙子没有什么干系罢。”
我真是十分正重要害,朝倻可能没有预料到我这么不友善,稍微的愣了一会,继而恢复神色道:“你可知道千和他十分……”她想了一想用了“薄情”这个词,继续道:“我同他相伴了万儿千年的,他都未曾记得我的名讳,可前不久,他却亲自来了韶南山寻我。”
看来这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我做好的聆听状,感觉此时要是有一把瓜子和茶水就更好了。
她继续道:“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可掩饰的,这万儿千年来,我也想过,人们都说,远远望着一个人同走近他是完全不同的,可奇怪的是,这个人,走近他的时候你却会觉得他更远。”
这一点在感情上我完全了解,其实就比如说你看见雨后天边的彩虹十分美丽,你想要走进欣赏的时候,却发现你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你明明就是在彩虹所在的地方。这让人完全的失落与困惑,看来暗恋的确很苦。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走神而停下来:“如今这大偭怕是没有人不晓得朝倻追了千和神尊万儿千年没有结果的事。我想,活了这样久的年纪,矜持也并不适合我了,掩饰也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今日我是第二回同朝倻见面,她如此坦率令我有些不能反应上来接下来我应该说些什么,主要是因为我也没有什么知心话好同她交换的。
朝倻接着道:“千和他来找我,我还曾欣喜,以为他终于是明白了我的心意,却哪知还是为了你的事情而来。”说完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接着道:“我本当是不该帮他这个忙的,那日在大殿之上,我才头一回见到他那副神情,你可知晓……”
我微微摇了摇头打断她道:“其实刚刚我的那句话,你也可以这样理解,那日的事情的确同你没有任何干系,而我也十分清楚,千和他也决然没有只想着自己。”
朝倻疑惑道:“那么……”
我道:“我可能。”想了一想接着道:“可能是有些在意你同千和之间的关系。”
这回换朝倻哑然了。
就如同朝倻所说,千和他对每个人几乎都十分冷淡,却偏偏只同我走得这样近。我虽不济,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虽然如今还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多少有些令人挂心。
这个时候其实我在想,做神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些我不记得的日子里,可谓都是生活在低谷中的,但也有老神仙常说,到了最低谷的时候,此后就会好转的。我深感欣慰,我想我倒霉也不会真这么倒一辈子吧,哪有人会这么晦气。
果然我就是这么晦气。
我只听了老神仙的前半句话,而没有听完他后半句的经典收尾,他喝了一小口酒,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红鼻头道:“可是呢,这最奇妙的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你到底低谷能低到什么程度啊。”
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这老头得吃我一鞭。
太虚幻境是晨次这个没记性的地头,其实说起来,晨次倒也是做神仙的一把好手,他能没有记性到如此,修为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是可喜可贺,普天同庆了。他是这太虚幻境是原来主人坤长仙尊唯一的徒儿,而听闻他老人家去云游了,这一游就游了一万多年,刚收进门的小晨次都长成如今的废柴青年了,他也没有回来,晨次久而久之就被大家公认成了太虚境的主人,而他的虚衔自然也是一升再升,好一个名门之后好混饭啊。
送走了朝倻,我走近前在炎清耳边趴着问道:“这样的废柴能帮上什么忙?”
晨次在一边绷着脸道:“我……都听到了……”
我正色道:“那好吧,废柴……”
晨次:“晨次元君。”
我愣了一愣,了然道:“晨次废柴,那个……”
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咬牙切齿道:“元君。”
我无奈摊摊手道:“好罢,晨次废柴元君,今天我……”
晨次指着门口道:“你们走!”
我一直都好奇我是怎么答应炎清来这里的,而现在我最好奇的是炎清什么时候竟然能敢于反抗我,把拖着他的手就要离开的我拎了回来,微微笑道:“师傅如今已经跟着炎清来了,就姑且相信元君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什么,实在是很无所事事,于是我拿起手边的一本杂书看了起来,这一看我又睡了好长一觉。
最近我常常做梦,模模糊糊中,我能晓得这是什么事情的预示,但却仍旧不能猜测的清楚明白,就像你站在河岸上,能够看见有鱼在游,却不能准确的看到它的深浅。每一次明明都是在做梦却能够有十分清楚的感受,这很奇怪。
打翻器皿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睁开眼睛,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神情望着我,原是我睡着的时候手碰了边上的花瓶,我施了个术,让花瓶复原,却很意外的头一回法术失效了。
炎清向我走过来,伸手复原了瓶子,而远处晨次的神情却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我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讨论完了么?”
炎清道:“未曾,师傅方才做了什么噩梦么?”说着伸手过来,我挡了挡,低头一摸,好一把眼泪。
我扯了扯嘴角,顿了顿道:“没有什么,记不清楚了。那你们继续说罢,为师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