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昊早已转过身去。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可以随意窥探瞻仰的了。
忽然间,他心中被苦涩充斥着。
“若若,你终于醒过来了!”段天谌疾奔至她面前,几乎是半跪着,视线才与她平齐,又伸手将滑落的锦被裹到她的周身,确定不会冷到她,才笑吟吟道,“若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果然是那柔妃有问题?为何说是果然?难道说,你一早就怀疑柔妃了?”
尽管她所说的,刚好就是他心中所想的,可不知为何,他对她的答案还是那么好奇。
顾惜若嗔了他一眼,淡淡扫过段天昊那僵硬的脊背,连忙裹着被子起身,走到屏风后穿戴好衣物,好一番打扮装束后,才重新走了出来。
彼时,段天昊也转过身来,甫一看到她,眼睛里的光彩亮了几分,而后垂下眼睑,似乎不想让人窥见他内心里的真实感受。
段天谌扫视了下他,眸光微闪,却不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冲顾惜若道:“若若,过来坐。”
顾惜若径自坐了过去,许是刚睡醒,浑身像是没骨头般,直接打着呵欠趴在了桌子上,两只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道:“段某人,你想要把柔妃那个女人救出来啊?”
段天谌垂眸看她,许是刚睡醒的缘故,那小脸儿白里透红,宛若婴儿的肌肤,柔嫩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直让人想要狠狠捏一把。
尤其此刻她还趴伏在桌上,睡眼朦胧的仰视着,双唇微微张开,像是邀请他的采撷,带着无声而致命的诱惑,让他看得心头软成一滩春水。他心里忽然发痒,下意识就伸出手,却被顾惜若恶狠狠的瞪视阻止。这人,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想要亲热,也得看看场合吧。
好歹段天昊还眼巴巴的坐在这里,他居然做出此番不雅的动作,可有将彼此的形象放在心上?
尽管她知道,段天昊未必就是个长舌之人。
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她窥出了一点苗头,隐约知道段天昊可能对她怀有的些许异样情绪。
若她不曾察觉此种情绪,倒也还好,可不巧的是,她偏偏已经知道了。如今,要她在这个人面前,如此无所顾忌的上演亲热一幕,她心里膈应得慌。
“段某人,你给我安分点。”她红唇轻启,眼角余光瞥过坐立难安的段天昊,语带警告。
段天谌也扫了眼旁边静坐着的段天昊,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不耐。
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会如此时这般让他觉得他这个七弟非常不识趣。
明明该是他二人的世界,偏偏对方连个避讳的意思都没有,让他无法实施心中的想法。
一想到若若顾及着他这个七弟的感受,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将炮火开向段天昊,“七弟,你觉得,这个柔妃不应该救出来么?”
段天昊仍旧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中,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存在已经给他的六哥造成了困扰,心里已经想着要如何找个借口离开。
可在看到顾惜若的反应时,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横竖也已经坐在了这里,而且顾惜若似乎也顾及着他的感受,他又何必如此体贴的给两人腾出此刻独处的空间?
他决定了!
他不走了。
能多膈应他那六哥一下,就多膈应一下。
横竖他的心思,他这六哥也知道,更没有必要遮掩什么。
“六哥,臣弟觉得,柔妃不应该救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无视段天谌眯眼警告的神情,反而是大大咧咧的迎上顾惜若的探究视线,温文尔雅的反问,“六嫂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顾惜若觉得,这个时候,她就该装傻充愣。而感觉到身旁那人不可忽视的视线,她的确也这么做了。
段天谌有些好笑,强忍住揉她发顶的冲动,转而看向段天昊,淡淡道:“七弟,那你可知,柔妃又何来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宫中皆有记录,六哥若是想知道,直接命人去查,不就可以了?”段天昊连忙回道,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六哥,你该不会以为,宫中的记录还会是假的吧?”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皇宫向来是盘查最严的地方,即便是地位最低下的宫人,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身上有什么疤痕睡觉是否会打呼噜,不仅查得一清二楚,还会以最残酷的笔法记录在册,成为宫中之人终生的标签。
宫人尚且如此,更遑论成为一宫之主的柔妃?
“六哥,你是在开玩笑吧?”思来想去,段天昊都不觉得,柔妃的身份会是造假的。
毕竟,那可是他父皇的地盘。
若是连个女人的身份都能造假,这也实在是太颠覆他以往的认知了。
段天谌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哼着道:“百密尚且有一疏,谁又能保证,那柔妃身家清白,来历简单?”
“可你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柔妃身家不清白,来历不简单?”段天昊似乎与他杠上了,在他说出那么一句话后,却是少见的反驳起他,甚至态度上也略显强硬。
顾惜若心中诧异,狐疑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来回回,段天谌的不耐、段天昊的些微咄咄逼人,无一例外的被她收入眼底,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不过是简单的一个问题,怎么会让这两人露出如此意味深长的态度?
而且,还是个与他二人没有多大关系的女人!
段天谌很快就为她解答了疑惑,“七弟,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柔妃身份是否清白,这还有待考证。而你我都清楚,皇后娘娘作为其中不可忽视的关键环节,肯定承担着或大或小的责任。”
自从段天谌暴露出自己的底牌后,面对苍帝和柳皇后时,已经没有一开始顾惜若见到他时的小心翼翼。
或许,那也不算是小心翼翼,而是不屑一顾。于段天谌而言,那一个“母后”的称呼,似乎并不是他在意的。否则,他也不会叫了柳皇后那么多年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