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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和谐的辅导班

退休后,我在临街的地下室里开了个小卖部。由于附近一直在搞建设,住的民工比较多,而我重点针对他们经营一些档次不高的日常生活用品,所以我的小店里整天人来人往,我甚至还和很多顾客建立起来了非常不错的感情。

这天晚上,一位中年妇女买了卷卫生纸后,看到我不忙,就同我聊起天来。

我问她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她说已经两年多了。我问她是否想家,她凄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就把头低下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她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她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封信来,很不好意思地问我能不能帮她看看。

我拿过信,一看,原来是她孩子写的,就问她孩子多大了,她说今年12虚岁,上三年级了。说完,黝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字写得歪歪斜斜的,我戴上眼镜,慢慢读起来。

妈妈:

你好!我们已经放暑假了。不过,你别想我,我不打算去看你了,一来为了节约路费,二来奶奶年纪大了,还腰疼,留下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家中还有钱,你工资支不出来也不用着急。反正我们又不用交学费。今年春天,咱家的两只老母羊下了5只小羊羔,我打算趁假期好好放放它们,开学前把它们卖了。这样,家中下半年的开支也就够了。

妈妈,你也别太辛苦了,累了就歇一歇!我知道你为咱家的债务而忧心,不过亲戚邻居们都说不急着要。再说,我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挣钱还债的。

我很乖,学习成绩在我们班一直是最好的,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成为大老板,不过我更想成为医生。那样,我就可以治好奶奶的腰疼,治好得了爸爸那种病的人了。

妈妈,你已经两年没见我了。我又长高了许多,奶奶说我越来越像爸爸了,我一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爸爸那样狠心——自己一个人先走的,我要永远永远地保护好你和奶奶。

信就写到这里吧!我得去打猪草了。天热的时候,不要在太阳底下干活;天冷的时候,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我读完信,才看见那位妇女的身后站着好几位民工,他们都静静地听着。

她低着头,说了声谢谢,拿过信,匆匆离去。我目送她走出好远,直到她的背影渐渐溶入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与绚丽多彩之中。

这事过去许多日子了,我内心却一直不能平静。现在想来,那封信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然而当时我的手却在不停地抖动着,仿佛自己拿着上百斤重的东西。因为那里面包含着一位打工母亲的深沉思念,也颤抖着一颗留守儿童的童心。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应该结束了,然而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结尾,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其实我开小卖部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我比较孤独。我只有一个儿子,而我的儿子是一个很不错的建筑公司的老总,所以我开小卖部只是为了吸引别人过来同我聊天,我的很多东西,卖得比进价还要低,怎么能不吸引来大批顾客呢?

我今年已经73岁了,前年儿子在给我办70大寿时,要我一定不能再开小卖部了,我说要叫我不开小卖部也行,你必须满足我一个心愿,那就是让我当校长,当我说出这个想法之后,把儿子吓得一愣一愣的,问我你不会是想当大学校长吧,还说自己可没有这个本事。

我说,这个你一定能够办得了,那就是“农民工子女暑假辅导学校”校长。儿子说这个学校新鲜,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公司出钱,在暑假期间组建几个暑假辅导班,只要是你的员工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如果可能的话,连他们来回的路费都给免去。这样,既能解决农民工对孩子的思念之苦,又能提高农民工孩子的教育水平。你不是说一直在提高农民工的福利待遇嘛!我认为这将是你给农民工最好的福利。接着,我就给儿子讲述了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与母亲的故事。

令我感到高兴的是,儿子很快就同意了,并且还真让我当上了这个学校的校长。这几年每年暑假都有大量的孩子来到这里参加培训,因为辅导班办得丰富多彩,既让这些乡下孩子学到了知识,又让他们增长了见识,当然还有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使农民工得以和孩子们团聚,这种团聚虽然只是短暂的,但是无论对农民工,还是对他们的子女都有说不完的好处。

我最大的担心就是儿子因为心疼钱,不再办这个辅导班了。前些日子我和儿子交流表达了这个担心时,儿子说:“是呀,办这个辅导班确实花钱不少,但是我不会停办的,因为自从办了这个辅导班,民工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我和民工们的关系也和谐了不少,工程质量和进度也大大提高了。”

当然,这也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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