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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孤独

姥姥,你竟是1905年出生的,这么说您已经103岁了!您真了不起!林丽拿着从一个旧布包里找到的身份证,激动无比地尖叫着。

这天是姥姥老雷的生日,平日很少碰面的孩子们聚到了一起,虽说酒菜有些简单,但气氛还是融洽的。林丽这么一说,大家都很吃惊,于是把有些泛黄的身份证传来传去,看个不停。

多年以来,姥姥似乎永远不变地苍老着,老人的年龄,大家也都不怎么关心,难道老人已经100多岁了,大家既吃惊又怀疑。

那是当时弄错了,我要是真能活过100岁,那该多好!姥姥幽幽叹了口气。

姥姥一生养了4个儿子,一个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另一个也在20多年前就因病离世了。10多年前,老伴也去世了。对生活中的各种不幸,姥姥都挺了过来。在外人看来,不管遭遇什么,姥姥都能平静对待。想不到,姥姥的平静的生活却被这件事给打破了。

对百岁老人,上级每年有几千元的补贴,是否申请这些补贴,老雷和子女们的意见很不一致。老雷不想要,可子女们没有一个答应,于是大家轮流做母亲的工作。于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里,老雷三儿子用一辆手扶拖拉机载着老雷,一路颠簸到乡里办理了有关手续。

手续办好了,老雷的生活依旧没能安顿下来,儿女们又为怎样保管这些钱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自从老伴去世,老人一直单独住在家中的老屋内,老屋已经非常破败了,土坯做的院墙已有多处坍塌,只得靠一些树枝杂草胡乱堵着。其实堵不堵都无所谓,家中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如果她手中有几千元钱,情况就不同了,那简直是相当危险的事,前几年,村里就有一个独住的老人,白天刚从邮局提了1000元钱,晚上就遭了贼,为保护这些钱,老人的胳臂甚至都被打断了。

那谁来保管钱合适呢?再说,有人拿钱,就还得有人管账,事情仿佛越弄越复杂。

老雷健在的两个儿子中,大儿子身体很差,管钱不合适,女儿们拿钱、管账都不方便,经过很长时间的磋商,大家决定由老雷的大孙子替父亲拿钱,三儿子来管账。为避免老人身上的钱太多,大家决定,每次最多给老人20元钱。

然而儿女的矛盾依旧还有不少,老雷的儿子和孙子虽然不少,然而都不太孝顺,老人原来的日常生活主要靠两个女儿,自从老人有补贴之后,女儿们觉得老人的钱够她生活了,也就很少给母亲东西和钱了。

可是他的大孙子和三儿子都很忙碌,老雷要想同时找到他们是很不容易的事,这样老雷要钱往往很困难。有时,老人拄着拐杖,在儿子和孙子家来来回回跑好几趟,都拿不到钱。于是,古老的乡村石板路上,又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那就是老人拄着拐杖,在落日余晖或晨光熹微里踽踽独行并撒下一路长嘘短叹。

也许锻炼一点对老人的身体更有好处吧!在儿子与孙子家来来回回跑了两三年后,老人的身体似乎变得更硬朗了,腿脚不灵便的毛病也似乎好了。

转眼间,老雷从国家领补贴已有三年了,这三年间,她自己花了3000多元,还有1万多元的结余。

这天,又是老雷的生日,子女们再次聚到了一起,他们为怎样处理余下的钱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别人认为,余下的钱应该分开,管钱的张军认为这钱只能由自己拿着,以防不时之需。其实,别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怀疑这些钱早就被喜欢赌博的张军赌掉了,对别人的不信任,张军异常气愤,他们甚至争吵起来了,直到太阳偏西,才想起好长时间没看见老人了。

是外孙女在一间偏房中发现了姥姥,不过那时姥姥已经浑身冰凉,她是借助房梁用一根旧草绳结束自己生命的。

姥姥怎么会寻短见呢?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姥姥的生命确实是画上了句号。姥姥的户口年龄是106岁,但按姥姥自己来说,这天正好是她的百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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