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关于议和之事,除了上次皇上的条件,其他的,都可商量。”洛靖晚望着龙椅上的少年温雅说道。
萧烬澜抬起乌黑的眼眸,嘴角勾起:“若是朕把使臣不愿接受的条件告诉贵国皇帝,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皇上!”洛靖晚脸色一变,笑意已是荡然无存。
“呵呵!”萧烬澜笑,“使臣不必紧张,朕也只不过是向贵国传达诚意罢了。九姐秀外慧中,想来定不会辱没了贵国三皇子。”
“臣并非此意,只是……”
“使臣——”洛靖晚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烬澜挥手打断,“朕的条件如此之简单,只要使臣答应,一切不就完了么?使臣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尽快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对了,朕的耐心可不是太好哦。”
偌大的皇宫,明晃的丝幔飘动,萧烬澜托着侧脸微微出神。
“彭格!”
一个灰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毕恭毕敬地站在下面。低着的头一小半埋在阴影当中,看不出脸上情绪。
萧烬澜的视线依旧有些飘渺,并未看向座下之人,只是淡淡问道:“彭格,你说那南国三皇子何故如此坚持呢?若非他如此,朕又怎会想到答应九姐的要求?”
“不过,看着他痛苦为难的样子,朕又觉得有趣极了。呵呵,你猜他到最后,会不会答应?”萧烬澜的嘴角已经扬起,目光投掷到站着的灰衣人身上。
“属下不知。”彭格的回答地迅速。
萧烬澜飞了他一眼:“彭格,你总是如此无趣。”
北国议和的条件传到了南国皇宫,洛玄翼正与皇帝悠闲对弈。
“玄翼,你怎么看?”皇帝下了一子,神情似是有些不经意。
洛玄翼执着黑子,淡淡笑道:“父皇英明,自能圣明决断。不过儿臣觉得,此条件三哥不答应,也是为了我南国着想。”
“只要简单的联姻便能解决两国战事,这种条件不答应还说是为我国着想?”皇帝眼帘未抬,又下一子。
洛玄翼轻笑出声:“父皇,自古以来只有公主和亲,皇子为质,何来强令他国皇子娶本国公主之先例。此等条件,若是三哥答应了,岂非令我南国颜面尽失?”说完,黑子落盘。
“那依玄翼之见,应当如何?”皇帝又落一白子。
“北国此举,分明就是软禁了三哥。两国议和,条件可商可讨,但若一方强制,已是理亏在前。故儿臣建议,再派一使臣前去,表明我南国立场。”洛玄翼淡然说着,已经连落两黑子。
“玄翼倒是关心老三。”皇帝抬起头,隐有笑意。
“三哥同儿臣手足为亲,儿臣怎会不关心?”洛玄翼挑了挑眉,妖娆的笑意弥漫开来。
“好,就依你的意思。”皇帝放下手中白子,棋局面上胜负了然,皇帝的白子已经无路可走。
洛玄翼站起身来,淡然笑着:“不知父皇心中准备让何人担此责任?”
“骠勇将军之子,少将步扬信。”皇帝说着,微笑着朝洛玄翼望过来,“还有一人——林居延。玄翼觉得如何?”
洛玄翼听到那个名字,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仍旧笑得魅惑:“父皇英明,儿臣自是没有意见。”
皇帝勾唇一笑:“那便如此吧。”
从皇宫出来,洛玄翼宽袖中的双手一直紧握着,指节泛白。父皇的意思那么明显,是要试探我么?呵,那便看看,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圣旨傍晚的时候便传到了丞相府。林维域的脸色很不好看,方欣然亦是。
“老爷,居朗去了北国未回,居端去了治灾未回,现在又轮到居延了么?”方欣然面上忧色重重。
林维域浓眉紧蹙,望着身前静默不语的居延,千愁万绪唯化作一声轻叹。
“居延,北国……诡谲险恶,万事谨慎。”林维域轻拍了拍居延的肩膀。
“居延明白。”居延低着头,咬着下嘴唇,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问道,“爹,居延亲生父亲的……恩,父亲有坟冢么?”
林维域身子陡然一颤,眸中现出怜惜又痛苦的神色:“居延,沐大人他……是斩刑,因此……”
“居延明白了。”不等林维域说完,居延已是快速打断,那后面未说完的语句,不愿听,也早已明了。
“老爷,夫人,三公子。”佑根进得门来,低头行礼。
“什么事?”
“有位白衣公子在外面,说是找三公子。”
国师?林维域听了,连忙看向居延。
居延低着头,低声道:“爹,娘,居延出去一下。”说完,垂着眼帘走出去。
夜色中,那抹白悄然立于天地之间,飘逸的,婉扬的,似乎要将所有黑暗驱逐。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波平如水,只在看到远方一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时,浮上清浅的笑意。
月色下,两人沿着青石街道并肩而行。
“司祈。”居延轻唤,“这么晚了,有事么?”
“居延明日就要出使北国,司祈只是想提前送别。”安平司祈语气清淡,澄澈的眼眸中却难掩一丝赧意。
“恩。”居延低了头,脸颊微红。
注意这居延微红的侧脸,安平司祈眸底浮上笑意,手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金银双股丝线吊坠莲玉:“居延,此玉随我多年,也算有了些灵气。我将它赠予你,望保平安。”
听到安平司祈说此玉随他多年,居延连忙摇头:“司祈的珍爱之物,居延怎可夺之?”
安平司祈淡然微笑,也不顾居延反对,只是将那莲玉佩到居延腰间,轻柔说道:“玉再好,终究是死物,只有人,才是值得珍惜的。”
居延的双颊愈烫,右手抚着那枚莲玉不知如何接口。
“北国新帝城府难测,居延此行定要小心。”安平司祈淡淡的语气中不掩担忧。
“恩。我会小心的。”居延点头。
月盈见魄,星斗南移。
居延抬头仰天,喃喃道:“北国,原本是我的故土呢。”
安平司祈听着居延的话,忽地有一种莫名的念头快速闪过。正了正心神,轻柔开口道:“居延,有些事莫要强求,为难自己,得不偿失。”
居延望着天,没有应答,只是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看着让人心疼。安平司祈望着那皎如霁月的侧脸,想着方才心头隐隐的预感,无端生出一丝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