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唇在柔滑的肌肤上游移,忽地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萧烬澜烦躁不耐,睁开了沉浸迷乱的双眼。然而却在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如五雷轰顶,全身僵硬。
震惊地望着身下的女子,泪痕已干,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无尽的绝望与死寂。她……她……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不会是她,不会是她!可是……可是这个金锁片……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拿起居延胸前的那枚金锁片,上面用小楷刻着一行字“回塘曲水茭芦长”。掏出自己胸前红线系着的金锁片,上面写着“桐叶萧萧秋气清”。两枚金锁片放到一起,正是“桐叶萧萧秋气清,回塘曲水茭芦长。”
萧烬澜反常的举动让居延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男子一脸难以置信又迷茫绝望的神色,心中疑惑。忽地视线落到他手中的金锁片上,蓦地一惊,连忙将金锁片从他手中夺来,套上亵衣,钻进锦被,一脸警惕地望着萧烬澜。
萧烬澜唇边一抹苦笑:“你,是林维域的亲生女儿?”
居延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在目光躲闪间发现萧烬澜颈中的红线以及与自己金锁片极为相似的一角。皱了皱眉,迟疑开口:“你……”
萧烬澜注意到居延的目光,连忙转过身去,将金锁片完全放进领口。极力压抑住自己浮沉的心绪,低沉着嗓音道:“今晚是我过分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那离去的身形有掩藏不住的不稳,然而此刻的居延却无心去注意这些。双臂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头紧紧埋进双膝之间,隐隐的呜咽声逐渐清晰,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一并爆发,将整个人躲在厚厚的被中,放声大哭。双手紧紧攒着亵衣领口,决堤的泪浸湿了薄薄的衣料,在清冷的月光中透着无限的寒意。
萧烬澜回到乾清殿,心中的烦躁几乎要将他淹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居延她……不,我不相信!
“彭格!”沉声一喝,黑色的身影顿时飘落身前。
“皇上,有何吩咐?”
“朕要你去查十七年前吏部侍郎沐回塘投敌卖国的案子,当前,他刚出生的女儿下落不明,朕要知道他这个女儿的确切消息。现在,马上,立刻去办!”
“是,皇上!”话音未落,彭格的身影早已不见。
萧烬澜颓然倒坐在龙椅之上,拿出颈中那枚小小的金锁片,脑海里是六岁时母妃临走前在自己耳边的话:“这个金锁片,原是一双,‘桐叶萧萧秋气清,回塘曲水茭芦长。’阿澜戴着的是上片,下片……若是你有缘见到,答应母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母妃……对不起她。”说完这句话后,母妃便在自己面前永远地离开了。
自记事起,萧烬澜便知道自己与母妃在这个皇宫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没有人与自己说话,亦没有父皇的疼爱。母妃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然而她美丽的脸庞上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忧伤,那是一种挥散不去、深入骨髓的哀愁。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透过高高的围墙,望着蓝天东方的位置,漂亮的眸中全是落寞。后来再大一些的时候,萧烬澜终于知道,原来母妃的原名是叫“苏萧萧”,萧萧,很美却也是很凄清的名字。而她抬头仰望的方向,就是当年吏部侍郎沐回塘府邸的方位。三岁以后,父皇就再没来过“菁华宫”,他与母妃实则一直都是生活在冷宫里。母妃死后,他便离开了皇宫,搬进了皇子居住的地方“昌阳城”。
宫人的闲言,皇子之间的轻蔑,萧烬澜知晓自己的母妃对于皇宫是一个不光明的存在。因为,母妃死后,没有按照妃子应有品阶的葬礼,亦没有上得了皇家的皇谱。就如一朵烟花,空中划过后,只剩下一缕青烟,瞬间无痕。自那以后,自己便韬光养晦,暗中策划,终于,在十四岁那年,那个在印象中几乎已是一个模糊身影的父皇死后,顺利登基为新帝。
握着金锁片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背上青筋累累,胸口起伏不定。
“居延——”沉痛地无奈地深情地呼唤,身后宫灯终于烧到尽头,幽冥一片。
第二日,居延醒来,整个人清醒后,想到后来萧烬澜奇异的举动以及他脖颈上与自己佩戴的金锁片极为相似的一角,再联想到当年父亲的案子,自己的身世,重重疑问浮出水面,而其中最可怕的一种可能,让居延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却也莫名地有一丝看到了希望。
用过早膳,居延破天荒地主动与流莺讲起话来,这让八面玲珑的流莺一下子留意到居延的异常。
“阿……皇上他,现在何处?”
流莺微怔,主子竟然主动问起皇上,真是天降红雨了。连忙答道:“皇上他,现在应该下了早朝,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恩。”居延微微颔首,心下沉吟片刻,抬头道:“流莺,我要去御书房。”
“主子?”流莺惊讶之下抬了头,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迅速垂了眼帘道,“主子,您的腿伤刚刚好,不宜多走动。不如让奴婢去通传皇上一声,主子觉得如何?”
“我闷在这里也是无趣,只是随便走走而已,不碍事的。”居延摇头,“再说,不是有你和紫燕跟着我么?”
见居延这样说,流莺也不好再说什么,唤了外面的紫燕,替居延批了厚厚的披风,仔细注意了细节没有任何差错后,方才出了紫薇阁。
流莺与紫燕站在居延左右,一边一个,搀扶着居延。本来居延是不愿如此,然而两个丫头执意如此,说是出了差错皇上怪罪下来她们承担不了,于是居延也不好再为难她们。
好久没有出紫薇阁的居延走出院子后,只见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正是大好的灿烂春光。走不多久,前面就是御花园,里面百花齐放,万朵争妍。居延缓缓走着,心思有些飘远。
忽地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大胆奴才,见到晴妃娘娘竟然不行礼?”
居延晃过神来,微蹙了眉,只见一个妆容精致,咄咄逼人的女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