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萧芸儿荣宠冠绝,不仅因为皇上的宠幸是其砝码,更重要的是,她被太医诊断出已有身孕。母凭子贵,一个在后宫中生存的女人,仅有宠爱是不行的,唯有皇家血统的延续才是最可信赖的保障。
洛玄翼的心情似乎不错,靠在龙椅上悠然地听着下面臣子的汇报。
“皇上,您上次吩咐的事情臣已经安排妥当,目前为止,他们还需要数月的融合与熟悉,而原先的盗贼已都被收监,不出意外,不会有人发现其中更换。”
洛玄翼的目光扫过殿下还不能称之为男子的李彦,眉角扬起,这个看起来不动声色的少年在政治处事和决策上有着惊人的能力,这一点,洛玄翼已经在很多事情上得到印证。
“做的很好。”
“为皇上解忧是臣的分内之事。”李彦不宠不惊地说道。
一个月后,丽妃华缨被人投毒,在勉力抢救之下,才勉强保住了大人,腹中的胎儿不用说自是没了,而且以后再没有了生育能力,这个结果不要说对一个妃子,即使是一个普通女子,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有的猜疑矛头都指向了芸妃萧芸儿,因为丽妃遇害,受益最大的就是她了。皇上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出面,而是秉承公平的原则,将这件谋杀妃子皇子的案子交给了邑人府。五日后,芸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因受不住严刑拷问,供出萧芸儿便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谋。
按律令,芸妃所作所为应当被处以极刑,然而当今皇上顾及往昔情分,将芸妃贬入冷宫,永不能出。
荒凉的冷宫红漆剥落,风蚀虫蛀,杂草丛生。来人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在一片衰败中显得尤为夺目。他站在冷宫的正门口,静静地注视着里面蜷缩着双腿抱坐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容颜殊丽,凌乱的乌发后隐约可见从前的风华。
似是感受到来人的目光,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涣散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面孔之时渐渐有了焦距,脸上的神色也从原来的绝望转为惊喜:“皇上,您终于来看臣妾了,臣妾是冤枉的!虽然臣妾心中嫉妒丽妃,但是那件事情真的不是臣妾做的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萧芸儿的腿在“邑人府”受到损害,已是行走不便,此刻心中焦急,更是顾不得许多,几乎是四肢并用地爬到了那一抹明黄的脚下。
洛玄翼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看得萧芸儿的心渐渐往下沉了下去。不由得用手抓住了洛玄翼的衣襟下摆,竭力道:“皇上,紫雨那个丫头定是受人指使的,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啊!是紫雨冤枉臣妾!”
洛玄翼缓缓蹲下身来,平静的眸中忽地浮起一丝柔和,凝视着萧芸儿狼狈的面容淡淡道:“芸儿,朕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萧芸儿不可思议地望着洛玄翼,随即眼中放出喜悦的光彩出来:“皇上,您相信臣妾了?臣妾是清白的,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洛玄翼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朕知晓芸儿是清白的,因为,是紫雨说了谎。”
萧芸儿看着眼前男子蛊惑的笑意,只觉一股寒意从背部升起,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身子不自禁地开始颤抖:“皇……上……”
“芸儿真聪明,猜到了么?”洛玄翼笑得愈发妖娆,“芸儿对朕的安排可还满意?朕可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呢。紫雨她本是知晓的,不过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说话了。芸儿,你说朕对你,可是情真意切?”
萧芸儿的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拼命地往后退去。
“芸儿怕朕么?”洛玄翼笑着拉住了萧芸儿的右臂,眼中的柔和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萧芸儿摇着头,惊恐道:“皇上,臣妾……臣妾还有你的骨肉……”
“朕的骨肉?”洛玄翼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尽是讥讽,“那芸儿觉得,朕对待华缨腹中‘朕的骨肉’如何?”
“啊——”萧芸儿似是突然之间疯了,尖叫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啊!!你,你是魔鬼!!”面部表情极度惊恐,发了疯一样地往屋里的角落躲去。
洛玄翼走到萧芸儿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已经完全崩溃的女子,淡漠道:“芸儿,要怪只怪你北国皇帝动了朕最宝贵的东西。”
“小李子!”洛玄翼说完这句话后朝外喊道,“这疯妇胆敢骂朕,替朕割了她的舌头!”
“奴才遵命!”随后进来的小李子敛眉应道。
“恩。”洛玄翼轻应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身后,是撕心裂肺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洛玄翼从冷宫出来,顿了顿足,又朝着“彩云宫”的方向走去。
彩云宫中被有些惨淡的薄雾幽幽笼着,锦被中的女子脸上泪痕犹在,整张俏丽的脸几乎瘦了一整圈,此刻她正打翻了一个药碗,床前的宫人跪了一地。
“华缨,怎得又不好好吃药了?”洛玄翼语气轻柔,坐在床沿边细致地替女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转头对跪着的宫人道:“你们收拾好了下去吧。”
跪着的宫人迅速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低着头都出去了。
“臣妾……臣妾对不起皇上,没有能够保住皇儿……以后,以后……”华缨眼帘低垂,说着眼泪又要落下来。
洛玄翼搂住华缨,低声道:“没关系,只要华缨在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华缨仰起俏脸深情望着抱着自己的男子,乖顺地伏到洛玄翼怀中,低喃道:“臣妾以后都不能,不能有孩子了,皇上会嫌弃臣妾么?”
“不会的。”洛玄翼轻抚着华缨柔顺的长发,柔声道,“华缨不要胡思乱想了,要好好吃药,把身子养好,知道么?”
这一刻,华缨忽地觉得很幸福,这个男人至少是爱过自己的吧。可惜,华丽梦境之后的真相往往是可怖的,而此刻的华缨,并不知晓。
洛玄翼安抚好华缨吃好药后睡下,从“彩云宫”出来,外面已是晚霞漫天,橘红色的云烧似灼灼的火焰在天幕上点燃开来,炫出华彩万丈。洛玄翼屏退了所有的宫人,独自走在御花园的鹅卵石道上。初夏的风习习吹来,掀起他龙袍的下摆微动,洛玄翼靠着凉亭的美人靠上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丽的少年的面孔:居延,等我把戴侍郎的势力也都解决的时候,我便迎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