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这是第六个我和太奶奶陪你赏桂花的清秋月夜,日子过得好快啊,太奶奶说桂花盛开在清气宜人的秋天,这小小金黄的花骨,散发出的沁香特别能沁脾润肺,所以,玉儿的身体在这六个秋夏交替的季节里好了很多喔!以前的咳嗽也少多了!”月光下,水木站在已是十三岁的黛玉身后,仰头看着墨翠簇簇的绿叶下的细小繁花,感叹无边。
月光下纯净如水的少女正是豆蔻年华好春时!
北静太妃又老了六岁,慈爱不变的脸上额角却无奈的任岁月爬上了几道沟壑,然,宁静的月光下安详恬静的笑容依然不变。
“嘘!水木,太奶奶睡着了!”黛玉低头正瞧见北静太妃静静合眼打着盹儿了,轻轻食指向水木做着手势。
“今晚的月色真好,我老太太哪里舍得入睡呢?”没想北静太妃慢慢的睁开双眼,看着两个风华宜年的少男少女,记忆和年岁,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当初的年轻。
“不知道我哥哥这次出门远游又要到何时才能归。玉儿每至哥哥府上,哥哥都会恰巧不在,你们说,这是天定还是缘分?”水木看着黛玉嘴上坏坏的笑,一脸神秘兮兮。他也确是奇怪这个府上的小主人居然几次、十几次、几十次的与这府上的佳人来客擦肩而过,成为彼此记忆和经过中的盲点,而自己这个哥哥府上的客人却时常与之相遇玩耍,这到底是天注定,还是有神明的愚弄呢?
黛玉便道:“有缘自然必会相见,或许我和水溶哥哥无缘,所以这世不能相见。”笑了笑,依然仰头专注的看浓墨如烟中的桂花。
“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是有这样的一种经历,或者说是预感,预知,对命运轮轨的悟透。玉儿,我很喜欢你这孩子,我预知你和我们家水溶之间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我喜欢水溶那孩子!”坐在一张太妃椅上,北静太妃收回看着明月的目光,把它定在黛玉脸上,用月光般柔和的歌似的声音说。
“就像桂花,大家知道它每季的九月花期,却常不记得它十一二月的孕育黄花。我们现在,不是在看桂树的孕育花期吗?”北静太妃看了好一会儿黛玉的面孔,如感叹如花似月的容颜,感叹着桂树的孕育之花。
最初,北静太妃和水木都是不知道桂树有第二花期,是黛玉,告诉他们桂树的这个秘密——在每年中秋,开繁一树芬芳后,十又增一之时,桂树常会默默的绽放再度的繁华,并孕育新生。
“那是因为太奶奶太喜欢玉儿了,也太疼我哥哥,所以太奶奶才会有那种强烈的预感。”水木扶住太妃椅,冲北静太妃甜甜展笑。
“其实我都没见过水溶哥哥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水溶哥哥应该是个好人。”黛玉为了安慰北静太妃似的也扶住老太妃的椅子甜甜笑道。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哥哥是个好人?搞不好他是个坏蛋哦!”水木坏坏的笑,对着老太妃和黛玉的剑眉似飞。
“因为太奶奶人这么好,所以水溶哥哥也会是个好人,而且风度不凡。”黛玉也偷笑,故意跟水木对着干。
“这孩子,老是背地里说他哥哥的坏话,敢明儿太奶奶告诉水溶去,让水溶好好收拾你你就知道厉害了!”北静太妃拿水木无奈,只得笑语。
“哥哥人太完美了!皇上喜欢他足智多谋,远见卓识,皇后娘娘喜爱他清如明月,温柔解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他一人占有了,我说他几句坏话,哥哥怎会计较?”水木懒懒的,把手温和的搭在北静太妃如霜的鬓发上,轻轻抚平被夜风吹散了的一缕银丝,懒懒的笑。
“你自己太奶奶你该多陪她些,来了三四天了,明儿快回南安王府上去,不然你太奶奶要记恨我了!”北静太妃握了水木椅背上的手,佯生气的跟水木说。
这么些年,南安太妃与自己同为皇族妻室,在朝在外平起平坐,可北静太妃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样可以与自己挣的,南安太妃这个死敌,也要与自己争斗到底。
当初两个侯族少女同时入宫,在宫中争夺权势,妄攀妃后,如今嫁入皇室,各持己家。这些北静太妃都看淡了,南安太妃的报复却愈增强烈,如今水溶在宫中得势,北静王府的名号始终是压着南安王府,南安太妃哪里能就此息事宁人,坐望任其自由。
“我才不管那个老太婆,我还要在这里多玩几天。玉儿也在这里,除非太奶奶要赶水木走,不然……”水木懒懒的脸廓上霎时多了一份坚持和固执。
北静太妃不再说话,任由满空毫无遮挡的月光,散满一簇簇墨色金黄的桂花,在花叶上朦胧出花烟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