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澎湃的麒金堂今日格外的金碧辉煌,费劲七七四十九日钟老爷的丧礼终于妥善的安置了,白倾领了凡心四人在麒金堂等着大夫人的到来。
气氛浓重而紧张,凡心轻轻呷了口茶用余光观测着再场的各位。二夫人白倾依旧是素面朝天可不施脂粉的脸上威严依在,她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已经事事在握,凡心暗自佩服她的淡定。和儿恭恭敬敬的站在白倾身侧,垂眉顺眼一派温顺的模样,再瞧钟翩临,清淡的模样同样惹人心怜。
“大夫人到,大少爷到。”洪亮的声音煞那间穿斥整个厅堂,翩临和凡心等人纷纷起身,唯独白倾依旧面不改色。
凡心抬眼打量着走进门来的大夫人,雍容华贵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过分。艳丽的绸缎宽袍凌织外衣上绣着百花锦簇的图案,两只孔雀遥相呼应,一派富丽堂皇。头上插着镂空金丝孔雀羽化簪,面容威严却妖媚,一双凤目时怒时威,电目一射,所望之人皆低头避讳,这眸子里有太多厉害的气息让人有些不敢喘气。
唯独...
凡心偷偷瞟向还在品茶的白倾,她一副淡然的样子,全然不将进门来的大夫人放在眼里。她虽然衣着朴素却没失了仗势,凡心心中暗暗佩服。
“这几位就是江南远道而来的客人吧。”她不失礼的笑问,名门闺秀的气派教她演绎到了极致。
柳亦苏拱手回道:“承蒙府里热情款待,柳某不胜感激。”
她笑着高坐与上:“柳公子太过客气,来者是客...”
“是我的客。”白倾冷言开口,却不正眼瞧她。
凡心闻言朝大夫人身边的七尺男儿望去,此人着了华丽的衣装,青藏色的凤延绣缎子裹着他有些偏胖的体裁,举手投足中显示出他的粗鲁和低俗。凡心不悦的皱眉移开了目光,真是可惜了这身衣服...
“二娘,我娘好歹也是府里当家的,您这么没个大小岂不是失了态吗?”大少爷钟云开口道。
白倾冷笑一声:“这儿可有你说话的份子?”
“你,,,!”钟云话被堵住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顿时羞怒起来。
大夫人手一抬,他乖乖的退到身后。
白倾更是忍不住的一笑:“姐姐,你这个儿子如今孝顺不过是指望你替他争到当家的位置,等得到了他想要的,你且瞧瞧他会不会将你放在眼底。”
大夫人凤眼一眯压住又要发怒的钟云,她的儿子她当然清楚,可这钟府当家的位置即便是落入她这不成材的儿子手里也比到‘外人’手里强!
“妹妹既然心里也清楚这当家的位置迟早要落在云儿手里如今就不该说这些话的。”她不屑的回嘴。
白倾勾起唇角:“落入他的手里?且问问我和小姐的意见也是好的。”
“妹妹太心急了,翩临始终不会有名字写在祠堂内,她是个女子,而你也不过是府里的二夫人,归根到底这府里的大夫人,是我。”她巧笑嫣然,仿佛成竹在胸。“若要真有人能同我的云儿争这位置也只得是你的麟儿,钟家的二少爷钟司麟,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老爷生前那样疼他,却说没就没了。”
和儿暗自缴紧了帕子,嘴唇被细细的牙咬住,眼眶没一会儿就红了。凡心余光撇到,私下里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和儿心惊的朝她看来,凡心脸上带着温顺若春风的笑意,她登时将手里的劲收了收,情绪好了大片。
“原来姐姐也知道我的麟儿才是老爷最中意的孩子?”白倾邪魅的一笑。
“哼,他不过是个短命鬼!”钟云到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短短几个回合的较量已然沉不住气,他怒喝出声,手指白倾。
白倾下巴轻轻一抬讽刺的看了看这个没用的男人又看了看始终不发一言的钟翩临,心中到底有了些叹息,翩临始终是个柔弱的姑娘家。
“妹妹,何必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呢?”大夫人瞪了一眼钟云,转眼笑开。
白倾却突然起身拉了凡心的手:“若事事在理也不需人家外人看这样的笑话,柳夫人,叫你见笑了。”
凡心没想到她会突然将自己拖进这样的争论旋窝,一时间愣了愣,转瞬才调整好心绪:“这样的事我们原本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可二夫人若执意要听听我们外人的看法,当然还是...有能者居之了。”
白倾满意的点点头放开凡心的手朝钟云走去:“大少爷,敢问你能说自己是能者吗?”
“妹妹,姐姐可是一忍再忍了。”蹬的一声,大夫人将茶盏敲在桌上,花容已然失色。
白倾嗤笑:“哼,姐姐,妹妹今日就明着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不是府里的大夫人,钟云是不是府里唯一可以继承的人,我今日非要将翩临推上这个位置,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就凭你?”大夫人冷笑。
“对!凭我是老爷生前最爱的女人,翩临是老爷最疼惜的骨肉!”她撂下狠话使了个颜色,凡心拉着柳亦苏同翩临一起带了蓝玉和巧音夺门而出。
“夫人到底还是决定明着说了吗?”凡心不解,平日里冷静行事的白倾为何今日这样沉不住气呢?
白倾摇头轻笑:“没必要同她打哑谜,府里形成两派也不是一日之事,碍于老爷情面从前我忍让着她,如今她得寸进尺就休怪我不顾情面了。”
凡心抿嘴一笑:“看不出夫人原来是如此果断的人。”
“我并不是说善心不能成好事。”白倾柔了目光抚上凡心的手背,“而是对于有些得寸进尺想要更多不可能给她的东西的人,我不得不将她死死的压住!你还年轻,或许不曾尝试被人威胁着生命的活法,可人不进则退,就如同大夫人,我就算再三忍让她也不会明了事理。就像今日,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为了一己私欲依旧要将我们统统压制住,我可以忍她,可是翩临和和儿不行!我必将用尽自己的力气护住她们二人!”
“只因她们是钟老爷和二公子心尖上的人,对吗?”凡心温柔的嗓音穿心而过。
白倾收了声点点头。
凡心反手握住白倾的手:“有的时候我也举得你是对的,我娘就是一味的忍让才教人欺负,她就是不懂得与人抗争。”
“心儿,我不愿你做这样的人,你身边还有可以依赖的人,你不必将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处。要知道如果能一辈子行善却利益不损,那这世上就全是好人了,柳公子待你如珠如宝,你可以善良一生去净化自己的心灵的。”白倾诚挚的说,“没有人本身就喜欢同人争什么的。”
“我明白了。”凡心点头应了。
“二娘。”翩临缓缓来至门外,微红的双目像是世间最温和的溪水一样剔透。
白倾朝她伸了手:“临儿,来。”
凡心起身让出位置朝白倾行了个礼:“二夫人,我先出去了。”
白倾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有话要同我说吗?”待凡心出门之后,白倾拉着翩临来到身旁。
翩临温顺的摇摇头不开口只是将头枕在白倾的膝上,二人如同亲母女一样亲密。
“临儿,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缓缓,白倾开了口。
翩临一惊,依旧不肯开口,只是落下两行清泪。
“若你不愿,咱们就此罢手...”
“不。”她轻轻呢喃,“不能让弟弟白死,爹也会不瞑目的。”
提到钟司麟的死,白倾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最是动人慈母心。
她紧紧的搂了翩临在怀:“二娘别无他求,只愿和儿与你平安康健,老爷在天之灵得已瞑目。”
翩临点点头:“二娘,我知道。我不觉得委屈,纵然我无心眷恋当家这个位置也不愿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与他们母子二人。不能让爹和弟弟伤心。”
“翩临,二娘真的很感激你,麟儿在世时总是爱粘着你,有了心事有事同我这个娘也不肯说只要你哄,二娘真的很感激上苍将你送到我们母子身边。”白倾轻轻的拍着翩临的脊背。
一滴热泪落上白倾的轻纱裙,翩临吸了吸鼻子:“该是翩临感激二娘才是,我娘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从来不在我身上报复,还对我悉心教导十几年来养在身边,与弟弟相比你对我的疼爱一点也不少。”
“多亏与你娘面目相似我才有了机会和你爹共结连理啊。”她笑着哄着怀里的孩子。
“二娘你总是这样,将人往好的方面去想,换做别的女子都会对我娘记恨在心势必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只有您,这么傻,不但不怪她不埋怨她,不在心里耿耿于怀,还感激她。”
“傻孩子,她毕竟才是你的亲娘,是她给了你生命,难道你不感激她吗?”白倾慈爱的轻柔翩临的发丝。
翩临点点头:“感激,感激娘给了我一张与她相似的脸,外人看到咱们都说咱们像是亲母女一样。”她孩子气的笑了笑。
白倾也跟着笑,叹息片刻她微微蹙眉:“你决定了吗?”
翩临抬起头坚定的颔首:“是,决定了!二娘无需在担心我了,有时间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
“嗯?”白倾不解的皱眉望着她。
翩临抹去眼角的泪水灿烂的笑开:“二娘,燕叔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