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让人匪夷所思。”凌辰逸叹了口气,听完玉旻轩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也曾是玩伴呢。
玉旻轩沉默良久才开口:“或许,咱们都有些地方忽略了,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就算他欺骗了凡心,可是他没有伤害我们,就冲这一点日后的较量我们也只能点到为止。”
“我们小的时候在一起念得书呢。”凌辰逸幽幽的开口,权利的纷争让他们都忘了很早以前的一些事情。
玉旻轩沉默不语,这件事情给他的影响也很大,有关凌晟的事情他要从头开始好好想一遍,如果凡心说的是真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他就太可怕了!这么久的针锋相对,他竟然能将心底的思绪隐藏的这么好,这简直是对他和凌辰逸的讽刺!
“我看这件事,咱们先缓缓,看他还有什么动作没有,有的话咱们尽量躲开只管防御便可,若没有的话,有些事情,咱们就真的错了。”凌辰逸蹙眉说道。
玉旻轩点了点头。
“先生。”
深夜时分,凡心终于摆脱了重重门锁来到了知书阁,主人即将离开,连这书斋也有了安静到哭泣的氛围。
柳亦苏一愣,从书中抬起头来。
凡心鹅黄色的轻纱裙摆动在他眼前,不施脂粉的脸庞不似往常一样的秀丽多出几分苍白,头发松松的挽成髻垂在右侧,黄色娇艳的花儿插在发里,她美得不似凡人。
“凡心,你来了。”仿若隔了一个世纪,柳亦苏才悠悠开口。
凡心踏进门槛:“先生要走也不来府里看我吗?”缠绵的口气中多出一丝幽怨。
柳亦苏淡然一笑:“有什么好说的呢?”
往日他费尽心思琢磨她,将她优良的一面一点一点开掘出来,如今听闻她和玉旻轩越来越恩爱,他为她高兴之余也为自己叹息,何必在这伤心地里久久徘徊呢?不如纵情山水去。
“先生如此狠心吗?”凡心柔弱的姿态此刻惹人怜爱。
柳亦苏轻轻叹息:“文人侠客都梦想要寄情山水之中,游历天下,我自然也不例外。”
凡心理解的点点头:“是啊,只是从此天涯海角的别了。”
“何必这样多愁善感呢?我不过是去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罢了。”到底是个善良温和的人,柳亦苏笑着劝慰。
做一件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他在做,凌晟在做,玉旻轩,凌辰逸,惟儿,连蓝玉和巧音都一样,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努力,只有她,为了爱情苦苦隐忍。她不是怨天尤人,只是惋惜而已。
“先生要去多久?”她轻声问到。
柳亦苏摇摇头:“不知道,多则十年八年,短则三年五载也是少不了的。”
十年八年,三年五载?哪一个是她挨的起的?
“这么说,咱们算是后会无期了?”她抬眼望去。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凡心自顾自的坐下:“以先生的脾性,我看是不会回头来的。”
柳亦苏沉默片刻重新开口:“听巧音说你受伤了。”
凡心点点头:“是。”
“伤都还没好你就来这里,万一伤口又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责任。”他努力想要笑着。
凡心却一阵急躁:“谁要你担责任了?先生如此没有担当,凡心岂敢要你担责任。”
柳亦苏哑然,碰壁之后沉默下来。
“对不起。”凡心皱紧眉低下头。
“你怎么了?”柳亦苏不解她今日的反常,以往她都是温柔且善解人意,可今日她却有了脾气。
凡心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自小便经不得这离别的苦而已。”
言下之意是舍不得他走吗?柳亦苏胸腔内心思一动,愣在原地。
“先生要经常捎信来才是。”凡心抿抿唇开口。
柳亦苏点点头:“我会,教你的琴艺你别忘了才好,要勤加练习。”
“好。”
“你身体不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嗯。”
“我听说夫人她...”
提到十夫人,凡心的伤感加深一重:“我娘走的很安详。”
柳亦苏当然知道不应该提起十夫人,可是即将要离别了,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那就好,夫人走了之后,你要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为自己而活...”凡心跟着重复。
柳亦苏颔首:“之前的种种你都在为十夫人的安危而活,如今她去了,你可真正为自己而活了。”
凡心心中空了一片:“好,我知道了。”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柳亦苏将心中缠绵的爱意压制下来,此刻的她很幸福,有玉旻轩的疼宠他没有什么不放心了。
“夜深了,你身上还有伤,早些回去吧。”这是唯一的一次他催促她离开,这是唯一的一次他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去,这是唯一的一次,离别时刻他脸上挂着笑意。
凡心愣在原地,良久之后点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呢?越是知己越没有话说,她想说的话他都知道了不是吗?
那么,就这么离开吧。
夜终于深了,玉旻轩出了宫廷要往玉亲王府去,马车行驶到中途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车里传来玉旻轩不悦的声音。
“王爷,柳妃娘娘的侍女月奴求见。”车夫禀报到。
玉旻轩蹙眉,下一刻掀起帘子走出来,器宇轩昂。
月奴跪在路中间已经快半个时辰了,终于见到了玉旻轩,如果见不到,音柳非要撕了她一层皮不可!
“王爷,请您去见见小姐吧,您将小姐软禁在竹萧阁内这么些天,小姐不哭不笑的,今日下午竟然要自尽,奴婢好不容易救下小姐,请您行行好,去见见小姐吧。”月奴按照音柳的吩咐不住的磕头。
玉旻轩抿着唇盯着她,音柳,难道他还是放心不下她吗?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他从马车上下来,朝侍从点了个头,侍从牵来马匹,通体纯白的乌雪是常伴他三年的坐骑。
骑上骏马,玉旻轩飞马前往竹萧阁,那个地方是他在京城里购买的别院,原本是想送给十夫人的,可是十夫人没能出得丞相府。音柳他不打算交给凌晟,所以软禁在里面,这是不是心底深处还想随时能见她的欲望呢?
昏暗的房间里独撑着灯光,音柳娇媚的容颜不复存在,她惨白着小脸上时时刻刻带着泪痕。
“轩。”仿佛盼望了几个世纪,她才盼到他的到来,此刻用尽全部的力气上前拥抱住他,泪水全部洒落在他身上。
玉旻轩按兵不动没有反手抱住她。
“轩,你来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听你的侍女说,你想不开要做傻事,是吗?”他冷着声音问。
音柳收回手臂慌乱的闪过眼神:“月奴吗?她又嚼舌根了?你别听她胡说!”
手腕上缠绕着层层纱布,玉旻轩蹙眉要去扯开。
“轩,你做什么?”音柳躲开几步。
玉旻轩低下头来:“知道你伤害了凡心我仍然对你下不了手,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何必一次又一次的演戏让我对你仅存的感情都遗失了呢?”
音柳吃惊的张嘴:“你怀疑我?你怀疑我又在做戏?”
玉旻轩厌恶的看着她:“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孩子,可就算有了也不是我的骨肉,这样羞辱的事情我都容忍了,你还一错再错要欺骗我吗?”
“我骗你?你说我骗你?”音柳激动的大哭大叫,然后扯开手腕上层层纱布,“好啊,你看啊!你看我是如何欺骗你的!”
左腕上不浅的外切刀痕暴露出来,触目惊心的疼痛让玉旻轩再度蹙起眉,他苦笑着几乎难过的要滴出泪来。
音柳心中暗喜,她知道,玉旻轩心里是有她的,果然,他为了自己的伤痛而难过。
“柳儿,你真的叫我觉得恶心。”他蹙眉轻声的说。
音柳一惊,嘴长成O型:“轩...你说什么...”她不惜冒着身上留疤的危险来求他回头,怎么会...
玉旻轩抹了抹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柳儿,如果你是自尽的话,伤口不该是外切的。”
音柳吃惊到哑然,外切?既然露出了马脚?
“是你逼迫月奴割下这条痕迹的,对吧。”他淡淡的说出她的阴谋,仿佛事发的时候他就在这屋子里,在她身边一样。
“轩...”她苍白的轻喊一声。
“直到你派月奴来找我的那一刻我都一直放不下你,虽然那日说的坦然,可你有她的面容,你有她永远不带笑的眼睛,我该死的竟然纵容你伤了凡心却还是舍不得处罚你!可直到现在,你竟然又一次的欺骗我。”
“轩,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太爱你了啊,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你如果不在那我该怎么办啊!我是因为爱你啊。”她哭喊着抱住他的身子。
玉旻轩一点没比她好过:“我真恨自己,凡心苦苦的等待我,为了我那所谓的责任感任由自己跌落在最危险的地方也忍了下来,可我居然放任了伤害她的凶手,只因为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爱我,难道背着我和太子和七皇子在一起也是因为爱我?!”
“轩,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玉旻轩摇摇头:“我早就该醒悟,怜惜她不会笑,可是她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心肠,你不配拥有与她如此相似的模样!”玉旻轩捏紧她的下颚,咬牙切齿的说完转身要离开。
“轩,不要走,不要走。”她哭喊着在地上爬着要去追他。
悔恨,痛心,玉旻轩难以遮掩自己心里的疼痛以及立刻就想去见凡心的冲动!
怜惜啊,从今天开始,你真的不能活在我的生命里了。
因为你的存在,因为对你日日夜夜的思念,我差点又一次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女人。
夜深人静,凡心沉默着独自走在回王府的路上,柳亦苏要离开了,她心中又要再承受一次离别之苦。凡心摆摆头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抬眼望去,前方的楼阁外居然有一匹骏马?她疾步上前,是乌雪?玉旻轩心爱的坐骑?这么晚了他不在府里吗?
抬眼望去,竹萧阁三个大字印入眼帘。
凡心后退一步,顿时觉得呼吸苦难!
竹萧阁,蓝玉说过,试图伤害她的音柳,就被软禁在竹萧阁内!
玉旻轩深夜不归只是为了去探望音柳?
凡心用力摁住心脏的位置,那个地方有揪心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