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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境、惶恐、陌生人(下)

因哈雅抬起头来打算看看面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陌生人果然像人们描述的那样,满脸都是尘土和污迹,身上那件深灰色的短袖袍破烂得像大沙尘暴过后的帐篷布一样,腿上裹着的一条沾满灰尘的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粗麻长裤让因哈雅感觉他一辈子都没换过裤子,脚上的兽皮靴更是破旧不堪,看上去像是陌生人穿着它从莎灵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还不小心让哪座小酒馆里的添满柴火的壁炉里喷出的火烧着过似的。他看上去并不年轻——实际上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的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变成银白色。

“你来自哪里?”因哈雅问陌生人。“来自?哦,朋友,我早已忘记我的故乡在哪了。”陌生人摇了摇头,接着从不知什么地方摸出烟斗来,慢慢地抽了一口,嘴里吐出一个灰里泛黄的烟圈:“虽说我从没有去过帕吉伽,但我敢说我已经在莎灵漂泊很多年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所在的村庄就被恶意入侵的野蛮人攻陷,我的家人…甚至所有我认识的人全都死去了。我侥幸活下来,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是藏在地窖。野蛮人们没有注意里面,所以我才能逃出来。其实那时候我还没过八岁生日,”陌生人又抽了一口烟,继续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村子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有机会知道了。那时我还没弄清楚这村子到底属于哪个王国。现在我还不知道。我记得,那一夜我拼命地跑,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才能歇歇脚。很幸运,不久之后我就到了一座城市,我就是在那座城市长大的。”

“我仍然记得清楚,我在那座城里待了八年……我在那儿当过街头混混,做过学徒,卖过旧鞋子,甚至我还当过乞丐……总之我在那儿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多多少少有些快乐。最后……由于那里的经济太过萧条,我不得不离开那里。那年我十六岁,从那时开始我就在莎灵到处流浪,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旅行者。说实话,从那年直到现在,我的衣服都没换过几次。”陌生人说到这里,又抽了一口烟。

“大家都说你像个疯子。”“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我经历过的那些事太多太多了,足以让我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一看上去就是个上流人士的年轻人,一个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居然心急火燎地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找人,不是来找我的,还能是找谁的?”说完,陌生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因哈雅仍然不解。陌生人微笑着拿出通条捅了捅烟斗,耐心地解释说:“从来不会有人着急地到这儿来找人。除了那些对生活厌倦了的人,对巫术和炼金术着迷的人,或者没有理想、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才有可能住在这里。这些人要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么就是亲人朋友都厌弃他、疏远他,所以,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一看上去就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年轻人来这里慌忙地找人。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你是来找我的。”

因哈雅用他清澈的蓝眼睛直视着面前陌生人黯淡的灰眼睛,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让每晚都做噩梦的人摆脱噩梦的?”

陌生人又不紧不慢地吐了一个烟圈,脸上的神态活像一只大限将至、对生死麻木不仁的老羚羊。“愉悦之花。”“不!我闻过愉悦之花!但是那一点作用也没有!”因哈雅着急地说,因为他以为这次白来了。“我知道你闻过它。但是,你有没有把它当过食物?你吃过愉悦之花吗?”陌生人说话开始慢条斯理。“……”因哈雅默不作声。他从不知道愉悦之花能当做吃的。“愉悦之花中有让人忘记烦恼和忧愁的魔力……但这只是它魔力的一小部分而已。”陌生人说着慢慢瞪大了眼睛。“它的强大没有人能忘记……凡是品尝过它的力量的人……一生都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陌生人的语速开始加快,“它的力量藏在它里面的所有地方…从花瓣飘出的香气不过是它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对它来说……比一粒灰尘还要不值一提……”因哈雅似乎被陌生人说动了。他问道:“那么,吃了它……会如何?”

陌生人无声地笑了起来。但这和普通的笑又不尽相同——在弥漫的黑烟中,他的笑容尽显诡异、神秘,甚至疯狂、癫狂,这使得原本就神经紧绷的因哈雅简直有些害怕了。“哦,对不起,我的朋友,我太激动了。”陌生人收敛了笑容,现在他看起来又变得正常了。

“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它除根以外的所有地方全部吞下肚去。它吃起来非常苦涩,尽管它闻起来香气迷人。”陌生人把烟斗叼在嘴里,“照我说的做。当天夜晚,你绝不会再做噩梦。以后也绝不会……除非你用同样的办法吃下愁烦之花。”陌生人再次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这个烟圈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大更浓。它在空中慢慢消散,因哈雅似乎看到它在空中幻化成为一张诡秘可怖的脸。

因哈雅忽然感到浑身一阵难受,好像有会让人患病的凶险的东西钻进了他身体里。他急忙向陌生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要立刻离开。陌生人再次诡异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比因哈雅看到过的任何笑容都要令人毛骨悚然。因哈雅的身体几乎颤抖起来。陌生人却只是笑着,瘦骨嶙峋的身形慢慢隐没在呛人的浓密黑烟中。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也就是陌生人完全隐没的前一瞬间,因哈雅好像看到一具枯干了许久的髓髅笔直地站立在那里。

因哈雅不断咳嗽着走出了那条小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条不断散布着颓败气息的罗甫街。他的步伐显得缓慢无比,甚至看上去一瘸一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发现自己不得不大口喘着气,不然他简直没法让自己的身子挪动哪怕一公分。

当他流着虚汗、喘着粗气回到爱丝特尔的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多了。他是一个半小时以前出门的,这意味着他在外边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正坐在沙发上陪两个孩子聊天的弗里亚和正在摆弄自己弓箭的艾登看到因哈雅拖着如此疲累的身子回来,急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了,因哈雅,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陌生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知道陌生人告诉过我什么。”因哈雅语无伦次地答道,“他让我吃下一整棵愉悦之花,并且他说如果我按他说的做,这辈子就绝对不会再做噩梦。”因哈雅说话的时候,弗里亚瞥见身后的艾布特和赛薇亚拉正在伸着脖子竖着耳朵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弗里亚看到艾布特和赛薇亚拉对他们不该好奇的事情十分好奇,于是他对他们说:“不用在意这个,因哈雅总是这样,精力充沛地出去然后再疲惫不堪地回来。”说完,他随手把一块手帕扔了过去,同时把它变成了一只洁白的兔子。孩子们看到这样可爱的兔子,第一反应当然是高兴了。于是他们也就把刚才的好奇心丢在一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和兔子玩了。

弗里亚看到孩子们不再好奇,松了一口气。“老天,他们要是对这个好奇的话,说不定就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因哈雅却并不理睬这些,他只是摇着头问:“这里有愉悦之花吗?”“我问过依玛若德夫人了。她说,这附近以卖花为生的那个独耳泰斯铎曾经光顾过这儿,也曾向依玛若德夫人推销过愉悦之花。但依玛若德夫人认为愉悦之花太贵,所以就没有买。”“那么,你的意思是,这儿没有咯?”“是的,没有。”

艾登在一旁插嘴说:“其实我倒真希望能闻闻愉悦之花。我到现在还没有闻过它呢。有时候我也做噩梦……”因哈雅轻微地笑了一下,说:“哦,朋友。要想不做噩梦,你必须得吃了它。陌生人告诉我它的魔力全部隐藏在里面。”因哈雅说到这里,神情突然变得呆滞,两眼变得空洞,身子也一动不动了。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中了邪了——准确来说,他就是中了邪。“喂!因哈雅!怎么了?”艾登叫道。“嘿,嘿,朋友,发生了什么?”弗里亚小声问道,并不断摇晃他,但呆若木鸡的因哈雅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直视着地板,嘴巴张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弗里亚看看身后,还好,孩子们并没有发觉因哈雅有什么不对劲。

弗里亚继续摇晃因哈雅的肩膀:“因哈雅!回答我!发生什么了?”艾登几乎要吼起来,但弗里亚指了指正在和兔子玩的孩子们,对他使了个眼色。艾登只能不情愿地制止自己。两个人没有一个明白因哈雅到底怎么了。弗里亚甚至尝试着让自己进入因哈雅的内心,看看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起作用——因哈雅的内心几乎完全封闭起来了。“把他弄到我们的房间去。让他休息会儿吧……”弗里亚只能想出这个点子来。

因哈雅瘫在房间的地铺上,两只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有时这种呆滞能给人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惧。弗里亚和艾登甚至开始害怕起来。其实他吃惊得很——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因哈雅去见了陌生人,回来之后不久就变成这样——弗里亚开始怀疑那位陌生人。事实上,弗里亚开始怀疑那位陌生人是否是曼得哈科手下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他的身世是否全是编造,以及他对因哈雅提出的建议是否是为了增强曼得哈科的力量……但弗里亚并没有下结论,因为在这方面,他所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等因哈雅醒过来我们再问他吧,虽然我们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弗里亚叹了口气。不过令他感到幸运的是,孩子们并未对反常的因哈雅表现出什么兴趣。因哈雅就那么一直躺在卧室里,弗里亚也是一直没有出过卧室。“等等,有趣的事……”弗里亚突然开始思考起愉悦之花来。

前面我们提到过,愉悦之花是一种紫色的花朵,它的香味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心情在第一时间变得舒畅。陌生人也说过,愉悦之花的魔力隐藏在它里面,而并不只是它的香味具有魔力。那香味只是它魔力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弗里亚想到这些,他猜到愉悦之花的魔力肯定非常巨大——光是香味就已经具有如此大的魔力,至于这神奇花朵蕴藏着的所有魔力到底有多么不可思议,他几乎不能想像。他继续回想着,想要回忆起一点有关愉悦之花的东西。突然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读到过一些书籍,上面有一些关于愉悦之花的记载。他继续在脑海里搜寻蛛丝马迹,但是由于时间太长了,他几乎忘掉了全部,他只能回忆起一丁点——

“愉悦之花,欢乐与舒适之花。其魔力超过除永恒之花与愁烦之花外所有拥有魔力的花朵。但接触它时务必小心。它的魔力能够使吃下它的人脱离噩梦,忘记痛苦,忘记忧愁,但其……”弗里亚只能回忆到这里,吃掉愉悦之花有什么害处,他却忘了。“害处是什么……它的害处……”弗里亚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回想,他不禁责备自己为什么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因为在神庙的经历,他不敢亲自尝试,他决定不再冒险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当然,到帕吉伽去的想法并不包括在内)。

弗里亚敲着脑袋,走出了卧室。艾登倚在旁边的墙上。“你想到什么了吗?”艾登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干涸。“没有,艾登,没有想到什么。”弗里亚也倚在墙上。房门开着,躺在里面的因哈雅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真搞不懂因哈雅怎么会突然这样?”弗里亚问道。“你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艾登回答。弗里亚的神情就跟被突如其来的山崩吓坏了一样。

这一整天弗里亚都没有心情陪艾布特和赛薇亚拉学习魔法,不过孩子们也乐得能休息一天。他们并不在意因哈雅出了什么事,和兔子玩厌了,艾布特就躺到二楼卧室的床上休息,赛薇亚拉则是跑到书房里拿起一些有关高级魔法的书籍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弗里亚把兔子重新变回手帕,放回原处。他一言不发,眼睛里布满血丝。艾登也是同样,只不过除了眼睛布满血丝之外还咬着牙。

他们就这样一直待到天黑。依玛若德夫人回到家了他们也没有察觉,他们一直在观察因哈雅。艾登和弗里亚不时对视一下,但每次对视,他们除了向对方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外,什么也没明白。弗里亚不知道因哈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他没有办法医治因哈雅。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直到爱丝特尔站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察觉到了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爱丝特尔望了望因哈雅,盯着弗里亚的眼睛问道。弗里亚默默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说来话长。他去找了陌生人……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和死了没区别。”弗里亚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担忧而颤抖着。

爱丝特尔看起来也有些担心。“你难道没有想办法帮助他?”“……我没有办法。他的内心被锁住了。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我无能为力……”弗里亚长叹一口气,他不知道因哈雅此时是什么状态。“我希望他能在今天午夜之前醒过来……这样我第二天就可以看到一个恢复常态的因哈雅……而不是死了的因哈雅。”当弗里亚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珠明显地抖了一下。

爱丝特尔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艾登看了一眼弗里亚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就独自走进因哈雅的房间。艾登紧盯着因哈雅的眼睛,但是因哈雅的眼睛并没有盯着艾登的眼睛。他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原本清澈的蓝眼睛此时也变成了缺乏光采的灰色。他的呼吸微弱得很,几乎是没有;他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像晒干了的羊皮纸一样。艾登耳边似乎响起某种令他不寒而栗的声音,但他想要相信那只是幻听。

艾登实在无奈,又生气又烦闷,他用自己的大手使劲拍了一下因哈雅的胸口。然后他就捂着脸出去了。“因哈雅真的和死了一样。”艾登神情消沉地对弗里亚说道。

这天深夜的时候因哈雅仍然没有醒过来,而现在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了。尽管心事重重,艾登和弗里亚也感到自己开始困倦而且哈欠连天了。孩子们早已经睡熟了。爱丝特尔端着蜡烛轻轻走下楼来,对坐在沙发上的弗里亚和艾登说:“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不过你们也应该睡下了。因为你们被这种糟糕的事情折磨过后一定是疲累不堪的,所以你们别再支撑了。但愿明天早上迈拉狄特会保佑因哈雅平安无事,晚安。”爱丝特尔说完就上楼去了。艾登和弗里亚也只好回到他们的房间去。他们俩对视了一下,再看看因哈雅,原本就黯淡的神色变得更加颓废。“但愿迈拉狄特能让他恢复正常。”弗里亚这样想着,但一想到迈拉狄特正在沉睡,弗里亚就只能苦笑。

弗里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记得他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噩梦,他梦到他深陷在战争的沼泽中——这让人倍感凄凉的梦里,有鲜血,有出鞘的刀剑,有杀戮,有死亡,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有撕心裂肺的哀哭,有四散而去的冤魂,还有凶狠残暴的掠夺,一张张变了形的面孔在弗里亚的脑中扭动着,尖叫着,控诉着战争狂热者的罪恶,恐惧的阴影铺满了梦中的整个大地。在这种疯狂至极并且令人丧胆亡魂的气氛的压抑之下,弗里亚被惊醒了。弗里亚这才明白那只不过是个梦。正往他喉咙里刺的利剑和正要把他烧成灰烬的烈火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弗里亚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因哈雅——仍然是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是由于现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判断现在可能是接近凌晨的时间。

就在弗里亚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刚刚准备回到梦乡的时候,他浑身的寒毛立刻全竖了起来——他听到了极度刺耳的尖叫声,仿佛是一头野兽被激怒后,几近发疯时的狂叫。他已经来不及判断这尖叫是来自哪里,他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如同两天前他听到曼得哈科的笑声时捂住耳朵一样。原本一夜无梦,睡的正香的艾登立刻被这声音惊醒,楼上也传来了喧闹声,孩子们一定是被这声音吓得惊慌失措了。爱丝特尔急忙走下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她的手里端着一盏油灯。尖叫声还在持续,弗里亚转头看向旁边——这尖叫声是因哈雅发出的。他此时全像疯了一样,坐在那里,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双眼紧闭,嘴巴大张着,喉咙里不断发出这种绝非是人能发出的、足以扯裂声带的刺耳尖叫。

爱丝特尔看上去也明显是被吓坏了,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尤其阴森。油灯的亮光照进房间里,清晰地照出因哈雅的身形。他的身子看上去因为痛苦和恐怖而变得扭曲,他的脸上则是一派狰狞之相,看上去十足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这尖叫持续了接近二十秒的时间,因哈雅停止尖叫之后立刻双手捂脸仰面躺倒在地铺上,嘴里不断地发出**和呜咽声,此外似乎还在咕哝着什么。弗里亚凑近因哈雅想要听清他说些什么,但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他只能勉强听出这么几个词——其余的全都听不出来:

“不……吃……愉悦之花…曼得哈科!愉悦之花!吃…不吃!…吃!眼睛!心!陌生人!费尔米恩!愁烦之花!吸食!侵蚀!疯狂!黑暗使徒!黑暗使徒!”

弗里亚听到“黑暗使徒”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由自主地小声把这个词复述了出来:“黑暗使徒……”顿时,因哈雅浑身一阵抽搐,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恢复了常态,只不过还在不断地喘着粗气,不能说话。虽然他还在不时地抽动着,但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疯癫了。爱丝特尔端着油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弗里亚跪在因哈雅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因哈雅的呼吸倒是也慢慢平静了,最后他终于睡着了。在场的三个人一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弗里亚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伤口。看来因哈雅浑身抽搐的时候抓伤了他。不过弗里亚并不在意这个,他很高兴看到因哈雅能恢复正常,虽然他没有弄明白因哈雅所说的“费尔米恩”是个什么东西。

一滴冷汗从爱丝特尔的鬓角处流了下来,但是这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她迅速地转过身上楼去了。弗里亚用衣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重新躺好。“幸亏因哈雅抽搐的时候手里没有拿着剑。”艾登回头看了看正睡着的因哈雅,也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事实上就连因哈雅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那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就在弗里亚惊醒后不久,因哈雅被自己意识中的什么东西吓得不得了了。他发出了尖叫,嘴里念叨着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看起来还那么疯癫。这一切对于因哈雅来说都是谜,对其他人来说也是谜。——不过,对陌生人来说,或许不是。

太阳终于从东方升了起来,因哈雅照例是第一个醒来。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但似乎又不是噩梦,似乎又连梦都不是,总之这种感觉奇特得很。他不由得想起昨天他见过的陌生人,不过陌生人隐没在烟雾中时那张脸,让因哈雅现在都心有余悸。

之后醒来的艾登和弗里亚不想对因哈雅提起任何昨天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因哈雅自己已经足够难过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到客厅去坐下。“弗里亚。”因哈雅叫道。弗里亚转过头来看着因哈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你知道我发生什么了吗……我现在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因哈雅面带愁容地说,此时他的脸好像比平时苍白得多。“不,我们都不知道,因哈雅,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法知道。”弗里亚答道。因哈雅开始怀疑起陌生人,他开始怀疑陌生人对他动了什么手脚。“听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我怀疑陌生人可能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还不敢确定……但是我认为那陌生人越看越让人厌恶。”因哈雅脸上带着谨慎和不信任的表情说道。

弗里亚没有回答。艾登自顾自地玩弄着自己的弓箭。因哈雅也只能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向二楼。

完结,请关注下一版本《真正的永恒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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