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内院之中。
叶尘半眯着眼躺在摇椅上,双脚着地,身子轻轻摇晃着。
阳光斜斜的落进院子里,落在叶尘身上,他忍不住地伸了个懒腰,脸上一副甚是满足的模样;而在他身前不远的桌上,一大串的葡萄已吃了大半,只留下满地的葡萄皮。
叶尘轻轻摇着椅子,想着这段日子的经历,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日离上次与钟雪见面已过了五日,这五日里,不知为何,竟是再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他;原本他以为钟雪还会再来找他的麻烦,只是不知道为何自那晚之后,钟雪便像是在钟府销声匿迹了一般;倒是让叶尘白提醒吊胆了一番。
而经过赵明宇之事后,钟府下人明显对叶尘更好了起来,每天叶公子长叶公子短的挂在嘴边,着实让他过了一把富家少爷的瘾;如果再给他两个下人使唤的话,只怕他自己都要忍不住的想要出去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了。
只是,钟海一日不表明他的目的,叶尘一日便放不下心来。
自来到钟府至今,少说半月有余,钟府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对他却无丝毫要求,虽是舒适,但他却不能安心。
他不知道钟海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他却知道钟海一定会做些什么。
“没想到你倒是过得挺舒服的,倒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叶尘一愣,他睁开半眯着的眼帘,看着门口之人,那不是钟雪又会是何人?
叶尘大吃一惊,身子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紧张道:“你,你又想干嘛?”
钟雪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尘,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忍的目光,道:“你放心吧,今天本姑娘没空收拾你!”
叶尘闻言才暗暗松了口气,上次钟雪虽是对他没有下什么重手,但是那皮肉之痛却是丝毫不假,若是没什么原因的话,他可不想惹这个疯婆娘。
只是钟雪的目光此刻在他看来却是奇怪之极,为何她看向自己之时,他会觉得自己又变成案板上的鱼肉呢?
不过此刻他却没有时间去多想,既然这疯婆娘说不会欺负他,他当然不会傻傻的往枪口上撞,于是他脸上很快的浮现出讨好的笑意:“疯婆娘我呸,钟姑娘!”
钟雪先是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耳朵,随后便是大怒起来:“你,你叫我什么?”
叶尘眼见钟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忙解释道:“钟姑娘,误会,误会啊!刚才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钟雪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尘,原本心中对叶尘的一丝同情顿时化为乌有,甚至心中恨不得亲手将他送去玄剑门,亲眼看他爆体而亡,这叶尘实在是无耻、可恶至极!
不知道为何,每次钟雪遇见叶尘之时,叶尘总是会做出让她怒不可遏之事,总是会让她失去冷静。
两人第一次相见之时,叶尘便把他的脏手摸上了她的胸部;第二次叶尘先是在言语之上占她的便宜,而之后更是用他的脏手摸上了她如玉的脸颊;而这次呢,才一开口就把她叫成了疯婆娘!
钟雪狠狠的攒紧了拳头,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连呼吸不经意间变得沉重起来,高耸的胸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停起伏;许久,她才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拳头缓缓松开。
现在不能再将他打伤,否则,就真的不好向玄剑门交代了;自己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钟雪在心中想道。
她冷冷看了一眼叶尘,似是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漠然道:“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今夜戌时,内厅酒宴。”
说完看也不看叶尘,径直离去,似是担心她再多留一秒,便会忍不住的揍他一顿。
叶尘看着钟雪越走越远,脸上表情缓缓收起,与之前嬉皮笑脸完全两副模样,连带着目光也冷了不少。
他两世为人,自然知道得罪钟雪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但他还是那样去做了。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对钟府的试探而已;打赵明宇,惹钟雪,都是他对钟府的试探。
可惜钟海老奸巨猾,又是天生的好演员,从他身上根本无法试探到什么,因此,试探便多落在了钟雪身上。
之前他明明已经感觉到钟雪被他气得半死,差点便要出手教训他,但之后却又不知道为何又是强行忍了下来;这与那日夜里她出手暴揍叶尘相比,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钟雪毫无顾忌地对他出手,他也不必担心什么,可是今日钟雪的反常,不得不让他小心起来。
“酒宴?难道是鸿门宴不成?“叶尘喃喃自语道。
“可是钟海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叶尘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想杀他,早就可以动手,不必等到今日;若是想要宝物,可是全身上下除了那玉佩,却是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这玉佩却还在他身上;那钟海到底想要什么呢?
而钟雪离开之前的那个眼神,那个无比漠然的眼神,更是让他心惊胆颤。
那是看死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斜阳西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日温度下降很快,太阳才刚下山,风一吹过,便是感觉有些冷了起来。
叶尘回到房间添了一件衣物,顺手将一柄平日用来削水果的匕首揣入怀中。既然已是猜测钟海今夜会对他不利,多做些防备总是好的。
他并不知道钟海想要做些什么,但自从他进了钟府,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或许唯一的退路便是死路罢!
他曾经想过逃出钟府,也曾借助上次游玩钟府的机会好好观察过钟府的地形,但是却无奈的发现要想逃出钟府实在太难;钟府身为沧州第一大家族,护卫自然不少,要想不惊动护卫逃出,凭他现在的身手,实在太难;因此,对于晚上要到来的一切,他只有面对。
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叶尘对此早已看淡,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怀揣着匕首,想着钟雪看死人般的眼神,静静等着戌时。
想要我死,必不会让你好过!
看淡并不代表着完蛋。叶尘虽是对生死已经看淡,但却没有打算看着自己完蛋,相反,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一次死亡,他对自己的性命看的更重,钟海想要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在玉佩的修复之下,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加灵活,肌肉也更加结实起来,因此,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戌时,黑暗中,叶尘不急不缓的朝内厅走去,一路上寂静不已,整个内厅的下人似乎在几个时辰之间消失不见;叶尘外表平静,心却是狂跳个不停,像是快要爆炸一般。他忽是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匕首,狂乱的心才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慢慢平静了下来。
灯光渐起,驱散一片黑暗,内厅已在眼前。
叶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内厅很大,以至于虽是点了许多蜡烛却还是无法驱散浓重的黑暗,钟海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中若隐若现,乍一看去,隐隐露出几分狰狞。
“哈哈,贤侄可是让我好等,快来快来,坐到我边上来。”钟海笑道。
叶尘抬头看了一眼,内厅里一张四方桌上已是摆满了酒菜,钟海坐在上位,钟雪在其右手边坐着,而在他左边,却是空了一个位置。
叶尘略一犹豫,便是笑着走向那空着位置道:“伯父,真是对不住,这钟府实在太大,没下人带路,我竟是差些迷路,这才迟到了。”
钟海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等到叶尘落座之后才继续道:“贤侄不必拘谨,就当在自家便是。”
叶尘嗯了一声,道:“谢谢伯父。”
钟海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今日,我听说你和钟雪闹矛盾了?”
叶尘一愣,似是没想到钟海竟是问起这个来,他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误会,只是误会而已。”
说罢他看了一眼钟雪,正好与钟雪的目光对视。
又是那种目光,看死人的目光。
叶尘心头一震,他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况且钟姑娘也已经原谅我了不是?”
“哈哈,那就好,原本我还担心你们会有什么误会,日后要是成亲了只怕也会有心结,今日正好,叶尘你就大方些,向雪儿敬杯酒,就当赔礼了罢!”钟海笑道。
叶尘看了一眼钟雪,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心中顿起疑心,难道这酒中有毒?
不对不对,若是现在就杀他的话,那很早之前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要等到今日?
今日钟海约他来见,至少也该说些什么,若一来就让他喝毒酒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派人杀掉他便是,又何必费如此多的周折?如此想来,这酒应该没事才对;至少在钟海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应该都是安全的才对。
这般想着,叶尘终于放下心来。他端起了酒杯,笑道:“钟姑娘,前几次都是我的错,惹你生气,实在是不对,今日,此酒就当时我给你赔礼了!”
说罢,叶尘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钟雪忽是笑了起来,她雪白的肌肤在昏暗中更显苍白,毫无血色,便如一个死人。
“你喝了这酒,便已是个死人了。”
钟雪幽幽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