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二十七年,正月。
大寒未解。
元城。
夜黑的影尚未褪尽而犹自依着。寒霜凌凌,在这冬残春近的晓来时分,凄清的氛围显得过浓了些,随着流风的刺骨,冷意慢慢爬上心头。
雪,开始轻飘了,白色华光隐隐发着灿,布着如翎羽般舒卷的肤触。
街上的人影逐渐变得稀少,摊位最后也没剩下一个。
天下之大,此身该往何处?
萧如雪抬首定睛地瞧了瞧从天纷落的雪,将身披的斗篷拉拢紧,一时之间,心情,竟也跟着茫茫然了起来。
为了逃离那个让她生活在火海的家里,她半夜独自跑了出来,并准备以后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
“小姐.小姐.等等莲儿。”穿着厚厚棉衣的小身影跑了过来,喘着气,大概是温度低的缘故,所以呼出的气更像白雾。
小小的身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厚厚的包袱,小脸被冷的通红。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萧如雪轻声呵斥道,莲儿虽然是自小跟着自己的,和自己感情不浅,但是一路上带着她也是拖累的。
小脑袋听到这话,一脸委屈,眼眶里泛着泪光,就差掉下来了。
“小姐,你就让莲儿服侍你吧。”
“不行,你回去吧!不要让我发火。”说完,便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她走了几步,小身影在后面远远地就跟了几步,直到她回头,怒瞪了莲儿一眼,莲儿才停了下来,不再上前。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月圆夜的风隐阁,就是操纵某人生死的阎罗殿;搁在桌上、用朱笔撰写的字条,更是无情地宣告接下来一个月中即将身首异处的黑色名单。
相较于四周歌声僚亮、舞影翩翩的繁华喧闹——迎香楼,空无一人而格外清冷谧静的风隐阁诡谲得令人发颤;除了桌椅,上头能够存在的仅有一壶酒、一张纸,和一把镶着宝玉的匕首,没别人敢踏进这里一步,或者该说──这里是好奇者的禁地。
直到午夜时分,摇曳的烛火在阁中亮起,一道黑色人影从屋檐上倏地飞跃而下,从窗户进入屋内,修长的身影伫立桌旁,不发一语地拿起字条瞧了瞧,而后再自然不过地任其在面前焚烧起一片炙红,终成如尘灰烬。
坐在红木椅上的人,倏地站起,随手拿起桌上酒壶,倚柱面湖,仰头一饮,风放肆地呼啸掠过珠帘,倚柱而立的人,衣袂飘飘,却吹不动没有表情的俊容。
杀人于无形的暗杀组织──风隐阁。
或许,静得不只是声响!
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皱了皱眉头,为着酒壶内液体的告馨,不过没持续太久,很快又恢复原先无波无澜的情绪。
身后站着的黑衣人在得到一个指令后,人如鬼如魅地从这所房间里消失了,仿佛只是月圆夜下的一场幻梦。
风依旧、月依旧、水依旧,连旁边迎香楼的喧哗亦没有稍褪,而醒觉后一切便廖无痕迹了。
午夜的一轮皎月悄悄覆上一抹暖昧的朦胧,而是近似凝干血渍的色泽。
没错!
但凡是风隐阁出手,没有人能活下!